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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两个阵法。柳叶刀是阵法的阵眼,却不是镇压凌霄派的男子,而是用来压制妇人小孩的魂魄,将他们囚困在自己的尸体旁边不得超生,他们产生的怨气才是封住凌霄派男子魂魄的阵眼!”想通这一点,刘念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妇人道:“何法可解?”
刘念道:“驱散怨气即可。”
……
刘念等着妇人将怨气散尽,妇人等着刘念作法。
一起等待的结果是彼此面面相觑,谁都没动。
还是靳重焰看出两人的矛盾,将刘念拉到一边,不着痕迹地挡住纠缠的视线:“他们无辜惨死,怨气正浓,如何化解?”
刘念一怔,这才想起怨气并非呼吸,说忍便能忍住。他想了想道:“驱除怨气是鬼修的本事,我亦无法。不过,或许,他们远离此处,便可带走怨气。阵眼没有怨气持续灌入,自然会渐渐失去作用。”
妇人道:“我们试过离开,可是刚到门口,就会被吸回去。”被吸回去的感觉太难受了,好似魂魄被酸水洗涤过一遍,那股酸涩在灵魂里满眼,她自己还好,看着孩子这样遭罪,心里实在是……
嘤嘤嘤嘤。
新晋的女鬼小鬼们哭成一团。
刘念道:“其实……”
没人理。
“咳咳,其实!”他提高声音。
妇人停下了,其他鬼孩子呜呜。
“闭嘴。”靳重焰冷冷地说。他声音不响,却带着一股冷意,叫那些哭泣的鬼魂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顺从地闭上了嘴巴。
刘念道:“你们再试试,应当可以离开了。”
妇人将信将疑地抬起腿,迈出门槛,竟真的过了去。
刘念道:“天越来越亮,你们尽快找个阴影处躲避。”
妇人大约在凌霄派中很有威望,在她的组织下,女鬼小鬼们有条不紊地离开了小楼。
刘念眼睛紧紧地盯着阵眼的位置,过了会儿,阵眼跳动了一下,显然是男鬼们在里面不断地冲击着阵眼。刘念有心助力,从玲珑囊里拿出一面小旗子。袭明擅长制作令牌,他的功力不够,暂时只能制作旗子,威力稍逊,但作用相近。这面旗子他本想留给沥青的,没想到这时候派上了用场。
他手持小旗子,走到阵眼附近,嘴里说:“各位凌霄道友,我是……通天宫派来帮助你们的。你们的妻儿现已脱困,我将强灵令丢进来,你们不要抵抗,它会淬炼鬼气,帮你们挣脱此阵!”
阵眼慢慢地安静下来。
刘念将小旗子丢了进去。
旗子一靠近阵眼,就化作一道幽绿的光芒。
少顷,数十个鬼魂从阵眼处冒了出来,个个似哭非哭,如丧考妣。
想到近百条鲜活的生命一夜之间化作厉鬼,刘念哀悯道:“节哀。你们今日之仇,通天宫一定会为你们讨回公道。”
一个中年男鬼飘过来,向他行礼:“我乃凌霄派大弟子秦谷,未请教阁下高姓大名。”
刘念向靳重焰求助。他扯了两次通天宫大旗,却不是通天宫的人。
靳重焰道:“在下靳重焰。”
多余的话不需再说。
果然,大弟子精神一震道:“不知少宫主驾到,吾等有失远迎。”说完,又想起自己的处境,觉得这话十分虚伪,一时尴尬不已。
他身后一个男鬼嚎啕道:“大师兄,我们死都死了,你还讲这些做什么!都怪他们太晚来,若是早点,若是早点,我们也不会……神兽长老更不会……”悲痛无以发泄,竟忍不住迁怒起来。
大弟子坐立不安:“小师弟平日里被我师父宠坏了,还请少宫主见谅。”
靳重焰道:“你们的师父师叔呢?”他发现这些男鬼竟然都是些年轻人。
大弟子黯然道:“为了保护我们,自爆了。”
凌霄派上一辈的修为如何且不去说,至少他们的品行当之无愧为人师表。
“乌羽死了。”封辨达突然从地上冒出头来。
刘念吓了一跳,还没有说话,已经被靳重焰紧紧地搂在怀里。
封辨达:“……”他没有眼花的话,他的师侄!师侄!是在瞪他吧!
大弟子道:“他们拿我们当阵眼,压制神兽长老。神兽长老原本有机会自爆的,可是怕伤及我们,终究错过了机会,被他们活活地折磨死了。”
他话音刚落,楼中哭声大作。
正好女鬼小鬼回来,不管三七二十一,也跟着哇哇大哭起来。
嚎啕声、啜泣声、哽咽声此起彼伏,听得刘念两眼往往,看得靳重焰满心烦躁。封辨达道:“看来,我们要马上回通天宫向师父禀告此事!”
刘念道:“那凌霄派……”
大弟子道:“我等愿随少宫主去通天宫报信!”
刘念正好带着收魂囊,便将他们一起收入囊中。
封辨达不忍凌霄派诸人与乌羽死后无人收拾,又知道靳重焰离不开刘念,主动请缨留下来安葬他们。
靳重焰求之不得,随口客套了几句。
以前的封辨达极吃这一套,如今淡淡的:“嗯,你回通天宫之后,不要到处乱跑。等我回去。”
靳重焰胡乱地答应着,抱着刘念回通天宫。
天色大亮。
与喜欢的人在空中相拥,看脚下湖光山色,风景如画,靳重焰的心情慢慢地好了起来。倒是刘念,依旧沉重。
靳重焰下巴扣着他的肩膀,说话带着弄弄的鼻音,撒娇着问道:“你在想什么?”
刘念道:“若他们说的是真的,以后又不得安宁了。”
靳重焰道:“不论如何,你只要记得,我会保护你,不惜一切。这次,我绝不会再让你在我的面前消失。”
刘念侧过头,似笑非笑地说:“我上次并不是从你的面前消失的。”
本是开玩笑的一句话,却勾起靳重焰心底罪不可碰触的伤疤。他抱着刘念腰肢的手紧了紧,头埋在他的颈窝里,半天没有说话。
刘念有些尴尬,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我只是开个玩笑。”
“……不好笑。”靳重焰闷闷地说。
“对不起。”刘念很快道歉。
靳重焰道:“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你相信我吗?”
刘念点头道:“我相信你。”照封辨达所言,靳重焰入魔已深,自己绝不能在这个时候刺激他。
靳重焰认真地看着刘念的眼睛:“真的?”
刘念又用力地点点头。
靳重焰似乎满意了,闲闲地翻起旧账:“那你以后还会记账吗?”
刘念身体一僵,有种做坏事被人抓包的窘迫感。他可没有忘记,自己的账簿正好端端地躺在自己的玲珑囊里。
“嗯?”
刘念含糊道:“记账不好吗?我们也该……精打细算一些,不要叫旁人占了便宜。”
“我们”和“旁人”两个词取悦了靳重焰。他果然没有再追究下去。
回到天梯山,时至下午,本是日头最盛的时候,通天宫上空却遮天蔽日,阴沉沉得看不到阳光。电光在云层中间闪烁、穿梭。
靳重焰感觉到了云层里对自己体内魔气的呼唤。
看来,平波师叔祖的魔雷劫竟然比他想象中的更加难以应付。
想到这里,他清冷的眉宇也镀上了一层阴影。
靳重焰掠过山脚,正要越过山门,就听到一记古朴厚重的钟声从通天宫中心传出,向四下散发开来。他被敲得胸口血气翻腾,不由地落回了地上。
通天宫的外门弟子立刻冲了上来,朝他行礼,解释道:“灵禽上人带着银月宫弟子找上门来了,二清道人开启了镇宫警钟。”
靳重焰道:“银月宫的人在哪里?”
外门弟子道:“正在清影峰。”
靳重焰眉头狠狠地皱了一下。清影峰是平云真人闭关之所,可见银月宫的到来已经打扰了真人的清修。平云真人是通天宫中,靳重焰最为尊敬的人,听到整个消息,原本两三分的不满一下子增加到了七八分,拉着刘念就往清影峰去了。
上清影峰之前,靳重焰和刘念都以为银月宫的人就算来,必定也是毕恭毕敬,处处陪着小心的,谁知道两人还没到封顶,就听到一个嚣张的声音说:“今日通天宫若是不给我们一个交代,就休怪我联合太一宫,召集天下道修,要你们给我们一个公道了!”
靳重焰立刻停下了脚步。
依稀听到何鹤林在低声解释,但那人不但毫不收敛,还变本加厉地说:“雪芙乃是我银月宫最得意的弟子之一,你们这般苛待她,分明是看不起我们银月宫。”
靳重焰想了想,从刘念腰上解下收魂囊,放了大弟子与先前那妇人出来,如此如此地安排了一番。
听得妇人与大弟子连连摇头。
靳重焰道:“难道你们不想查明事情的真相,早日铲除拜血教吗?”
大弟子迟疑道:“可是……”
靳重焰道:“冒充凌霄派的人与她口中的那名弟子走得很近,说不定里面有什么不清不楚勾勾搭搭的瓜葛。我们若是不查清楚,日后必成大患。”
大弟子被说服了。
靳重焰这才满意一笑,将他们放回收魂囊,然后拉着刘念急匆匆地冲上峰顶,大叫道:“师祖!凌霄派被银月宫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