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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声音非常大，振得我耳膜生疼，口水还溅到了我脸上。
我退了一步开口道：“妈，到底怎么了？我还什么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不是你逼着要打掉我孙子的？你不知道？你怎么这么狠心，那是我孙子，谁给你的胆子打掉他！”
她步步紧逼，面容狠厉，安保站在旁边尴尬极了，可又怕她伤到我，只能手足无措的拦着：“大妈，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有什么事好好说，也别在这里，这公寓门口，公共场合，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家丑不能外扬’……”
“什么家丑！我们老张家从今天起就没她这号人，一只生不出蛋的母鸡……”
在我刚捋清了整个事情，想要开口劝她的时候，她对我说出了这样的话。
一只生不出蛋的母鸡……
快脱口而出的“妈”我顿时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听了这个话，那个年轻安保的脸上更尴尬了：“大妈……咱话不能这么说……”
我拉过挡在我面前的安保，走了上去：“我敬重您是长辈，但您也不能这样不讲道理。你儿子是我丈夫，他出轨的私生子难道你还要我容忍吗？”
我的反驳让她更加生气，她冲着我恶狠狠地说：“你不能忍那你倒是生啊？你五年生不出孩子，还要我儿子陪你断子绝孙吗？”
看着她似乎要和我不共戴天的仇恨眼神，我突然知道为什么何欣欣非要回家做手术了。
她做手术是假，去搬这尊大佛是真的。
不用看我想也知道，当张奇峰他妈妈知道自己快要有孙子时的惊喜。这个时候她哪里会管这个孩子是谁生的呢？她只知道我是要弄死她老张家命根子的人。
“呵。”我突然想笑了，“断子绝孙怎么了？”
“断子绝孙怎么了？要是你哥哥出了事，你江家断子绝孙了你就知道怎么了！”
我始终不明白，一个过了大半辈子的人，怎么还能存着这么多的戾气。这么多年来，我每次见到张奇峰的妈妈都要被她说教，我忍了，她毕竟是长辈。
可她却能为长不尊，侮辱我就算了，为什么还能这样理直气壮地诅咒我哥哥？
“我不管，我今天来，就是要告诉你，别以为我们不敢休了你。我马上就去找小峰，你就等着被我们老张家踢出门吧！”
她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安保也尴尬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有晨练的人路过，远远看到便避开了。
我一大清早，披头散发的站在外面，就被路过的人仿佛探照灯一样的目光扫视。
“您大半夜赶过来累了吧，回张奇峰那里歇着吧。”我对她说，“我没有什么好跟你解释的。既然你要留着何欣欣，那我就离婚。”
“你不想离婚也要离婚！我要小峰把你赶出门！一个恶毒还生不出儿子的女人，你一辈子都没人要……”
“妈！”
远远的传来静姐的声音，我抬起头，看到她从远处往这里跑过来。
“妈，你怎么跑小妙这里来了。”她跑过来拉住了还不断逼近我的婆婆，急促地喘着气，“大老远你跑过来也不跟我说一声，有什么事咱们找个地方慢慢说吧……”
“还有什么好说的！我这就叫你弟弟和这个人离婚！”看到自己女儿过来还不向着自己，老太太更恼怒了，她努力挺起胸，瞪着我。
“妈！你怎么能这么说！”静姐反驳道。
“我就知道你向着她，就因为她给了你八万块！她天天呆家里好吃懒做，拿着你弟弟的钱倒是大方做人情！我要把她赶走，不让她带走张家一粒米！”
她越说越气，我看着她憋红了的脸，都恐怕她下句话就噎住。
“妈，你不了解情况……咱们先回去，我跟你解释清楚，这事是小峰的不是。”
“你弟弟有什么不是？她不能生还瞒着我们，你弟弟难道还要陪着她断子绝孙吗？”她甩开静姐搀着她的手臂，“咱们家对她够好了。当年我进门就生下你，你奶奶怎么对我的？我坐月子的时候一口鸡蛋都捞不到，还要给一家老小做饭！要不是我后来又生了你弟弟，我的日子得苦成什么样子！我说什么了？我没生出儿子，是我没本事，我该！你看她，我这么对她了吗？”
因为张奇峰父母一直在老家，而我们在A市的缘故，除了过年的时候，我基本上是没有和他母亲住在一起过。见面的次数不多，我一直知道她是一个很传统的人，却没想到她的观念居然如此的腐朽，一瞬间我都怀疑我身处的还不是二十一世纪，而是十二世纪。
“是，您没这么对我，我感谢您还让我吃鸡蛋。”我说，“既然觉得我配不上您儿子，那我也就不强求了，您等我上楼拿个离婚协议书。”
“弟妹！你可别冲动！”
静姐被我吓到了，她连忙伸出一只手拉住我，另一只手掏出了手机，打给了张奇峰：“喂？小峰你在哪？你快来弟妹这里，咱妈来了！”
“什么？你知道她过来了？她跟你说她来送土产，你跟她说了弟妹的地址让她过来的？”
……张奇峰真是够可以的，我说他妈妈怎么会知道我哥这栋公寓的地址，居然是他说的。他没有脑子吗？有谁会大老远半夜赶过来送土产？
我顿时无语了，然后就看到静姐的表情也像是吃了苍蝇一样。
“小峰你快过来吧，妈……她知道你的事了，在弟妹这里闹呢……”
“我闹？你这个死妮子怎么说话呢？”静姐脱口而出的一句话捅了马蜂窝，本来听到是给儿子打电话就安静下来的张奇峰妈妈顿时又炸开了。
看她又要开始说话，我顿时觉得心口像憋了一口气，特别难受，她的嘴张张合合，我却好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等到张奇峰赶来的时候，静姐已经把她妈妈拉到了僻静的地方。
我站在旁边，看着老太太时不时还要瞪我几眼，不知道还说些什么。
何欣欣的这招围魏救赵用得真好，成功的用这尊佛绊住了我们。
上午已经过去了一半，我却还没有吃早饭，脚上还穿着一双随便踩上的便鞋，裹着宽大的外套，里面却是家居服。
抬头被阳光刺痛了双眼，眼泪快要流出来的时候，我突然有些后悔。
我原谅张奇峰，到底是对还是错？
“妈、姐、妙妙，你们……”张奇峰匆匆赶了过来，“妈，你不是说来送土产的吗？这是怎么个情况？”
“我是过来替我孙子主持公道的！”
看到自己的儿子，本来已经有些萎靡的老太太顿时又生龙活虎起来，说起话也中气十足。
“妈……”张奇峰尴尬的说，“您哪来的什么孙子？”
“哼，你就别骗我了，我孙子他妈妈都专门找到我了。”说着她瞪了我一眼，“要不是她告诉我，我还不知道你被这个女人哄着要打掉自己儿子！”
“妈……”
“妈什么妈，你马上跟这个女人离婚，让她收拾收拾东西滚出去。小欣和我孙子还在咱们家等着你呢。”
我终于忍不了了，整整一个上午，我像个傻子一样站在这里，又冷又饿还要被她侮辱。我委屈得想要哭，她是长辈，我的教养不允许我对她破口大骂，可我憋得快要疯了……
我努力的憋回了已经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努力让自己有尊严一点。
我也有爸爸妈妈，他们把我生下来不是为了让我被人践踏的，我想起了我哥安慰我的话“爸爸妈妈生你又不是为了让你生孩子。”
是啊，我有什么不孕症又怎么样？难道因为这个我就可以被随意侮辱人格吗？
“张奇峰，我后悔了。”我抬起头，努力保持冷静和理智，“我们还是离婚吧，我成全你妈和你妈的孙子。”
“妙妙！”张奇峰不可置信的望着我。
静姐也在旁边伸手想拉住我，又收了回去，满脸尴尬。
“哼，算你识相。”张奇峰的妈妈说，“咱们这就去办离婚，免得你又反悔。先说好，你不能生孩子这是你的错，咱老张家什么都不欠你的，你别想分我儿子的钱。”
看着她嚣张的表情，我突然忍不住了：“如果离婚的话，净身出户的会是你儿子。”
她立刻变了脸：“你果然打着这个主意！钱都是我儿子辛辛苦苦赚的，你有什么脸打它的主意！小峰怎么娶了你这么个势力眼！”
我要怎么样告诉她，她儿子创业的钱都是我给的呢？
“好了！”张奇峰突然大吼了一声，“都别吵了，一家人说这么难听干什么？”
一家人？多么好笑的一家人。他妈妈有拿我当过一家人吗？
“妙妙，我妈什么都不懂，她没搞清楚状况……”张奇峰镇住了他妈妈之后走了过来，低声下气的对我说，“你别跟她计较，我不会再理何欣欣的事，你要相信我，我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向你忏悔……”
“是吗？”我冷淡的回应，“那你妈妈的孙子怎么办？”
张奇峰看了看我脸上的表情，知道毫无会转的余地，他咬了咬牙，对我保证：“我一定会让何欣欣打掉它。”
“小峰你疯了！”那边张奇峰的妈妈听到这句话终于忍不住了，她大声的冲着张奇峰说，“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妈！”张奇峰回头冲她也急声回道，“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你不要管了！”
“我不管你，我管我孙子！”老太太对孙子的渴望让她已经成了一个好像一点就能着的火药桶。她灰白的头发在寒风中被吹得凌乱，干瘦的背佝偻着，却一步不让。
我知道，再谈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好说的。对于这个事情，我们注定各执一词，不会有人退后半步。
“算了……”最终我说，“张奇峰你带你妈妈回去吧，你们母子之间有什么话慢慢聊，我现在很难受，就不陪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