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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处,在距离临淄城千里之外的一个海边小渔村,其中一户人家自看诊的郎中离开后,从下午到日落,家门口就时不时的凑来几个乡里乡亲在周围晃悠。
直到入夜之后,这家人才好不容易将晚上的餐食端上桌,十二三岁的小女儿正给老父亲盛上一碗稀饭,里屋便冲出来一个二十来岁的精瘦男子。
年轻男子看着老父亲和小妹,一脸激动的挠头憨笑,“爹!小渔!她醒了!快醒了!小渔你快过去看看,我怕我会吓到她。”
“好,我知道了,看把你激动的,快过来吃饭吧,你都守了一下午了。”小姑娘又盛好了一碗稀饭,才转身往里屋走去。
男子坐下后,抄起碗就猛灌了一口稀饭,又给两鬓花白的父亲夹了两根青菜,“爹,您吃菜,吃菜,嘻嘻。”
老父亲看了一眼儿子,刚端起的碗又放下,愁眉道,“船儿啊,一会让你妹妹好好问问,看看是哪家的闺女,方便的话赶紧给人送回去,这大半天不见人,她家里该是有多着急啊。”
“知道了爹,这话您都唠叨一下午了。”年轻男子扒了一口稀饭,略微费劲的才把口中的食物咽下去。门外突然有响动,他放下碗筷,抹了抹嘴就走了出去,“二虎,你没事在我家窗户下瞎晃悠什么?”
屋外是一个流里流气的年轻男子,三十岁左右,他正蹲在窗口探脑袋,见有人出来戳穿,立即嬉皮笑脸的凑过来,阴阳怪气道,“喂,满船,我听说你今个儿出海捞了一个漂亮媳妇回来,让俺瞅瞅呗,俺都来两回了,啥都没看着。”
听到“媳妇”二字,满船黝黑的脸立刻刷上一幕绯红,他推了二虎一把,“你……你瞎胡说什么,什么媳妇,别毁了人家姑娘的名节,走走走,赶紧走,该干嘛干嘛去。”
二虎哪里情愿就这么走,他大步上前欲从门口挤进去,但让满船挡住了。这时候小渔领着一个身形和年纪都与她相仿的玲珑少女从里屋走了出来。
二虎一看,立刻笑出满脸褶子,“哎哟满船!不错啊,你小子可真是好运气,还真让你捡了个漂亮小姑娘,不过这海里捞来的不会是妖精吧。哈哈,他满叔,啥时候办喜事啊,明年就可以抱孙子了啊。”
“你……你别胡说!”满船喝了一声,大力推了眼前人一把,又拘谨的回头看了一眼醒来的人。二虎往后一踉跄坐在了地上,他也不气恼,起来拍拍屁股,嬉皮笑脸的又挤了过来。
满叔不语,放下碗筷,憨厚的脸上是无奈与不悦,方才二虎的话戳到了他的痛处,因为家里穷,满船都二十二岁了,一直提不上一门亲事。
倒是这家的小女儿气场强大,满渔拉下脸,径直走到门口,绕过满船,狠狠的踢了一脚二虎,“二愣子,你再不滚,信不信我拔了你的舌头!”
二虎麻利的避开了,立刻变脸道,“去去去,不就夸了你们两句么,至于么!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一个傻大个,一个母夜叉,他满叔啊,俺都要替您发愁咯。”
“滚!”满渔抄起靠在门边的扁担,作势要狠打向二虎。这次是真把二虎吓跑了,可他嘴上还不饶人,一边跑还一边回头埋汰数落。
“大哥,以后再看见这种人,别跟他废话。”满渔放下扁担,老实的大哥虽然点了点头,但她还是摇了摇头。
“姑娘,没吓到你吧,过来坐下一起吃饭吧,趁热、趁热。”满叔看了一眼桌上的稀饭和青菜,还有几条小黄鱼,想起对面之人此前的华衣锦服,“饭菜是清淡了些,凑合着吃别饿坏了。”
而这位被他们从海中救起的少女,正是公孙零,她身上穿的是满渔的衣裳,那是满渔为她换上的麻布短衣,穿着倒也很合身。
“别怕,来,你跟我坐一起。”满渔见公孙零不说话,便过去拉起她的手,握着那只柔软白皙的手,满渔瞄了一眼自己粗糙的黑皮肤,眸中漾出羡慕,“就当是自己家里,别客气。”
公孙零被满渔半拉着落座,满船随后也拘谨的坐下,满叔也有些不自在,气氛一下变得有些古怪。而公孙零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三人,她想起在林家的情景,以为自己在做梦,可那只牵着自己的小手,为何那么温暖。
“我这是……在哪里?你们是……”公孙零试探的开口,怯怯的扫了一眼座上的三人,她记得自己明明是守在归云的床边,为何眼前会是这番景象?一定是在做梦!她安慰自己道。
满船头微低,憨憨一笑,双手抓了抓衣角。其实他长得并不丑,只是有些干瘦,因自小和父亲出海打渔,风吹日晒,倒是显得有些沧桑。
满叔看了一眼儿子,摇了摇头,“姑娘,你落水了,是船儿把你从海里捞起来的,打从他背你回来到现在,你已经昏迷大半天了,肯定饿了吧,来,快吃些东西填填胃。”
落水?这怎么可能!公孙零暮地皱眉,冲出了门外。她这一举动,将满叔和满船惊得一怔,一时不敢动作,还当是自己吓到了她。
倒是满渔利索,她放下刚拿起的碗立刻追了出去,幸好公孙零只是跑出门外不远就止步了。满叔看了一眼屋外,觉得无异样,便端起碗拿起筷子埋头用餐。满船双手抹了抹大腿,也拿起碗筷,一口一抬头,留意着屋外的动静。
海风扑面,是腥腥咸咸的味道,公孙零眺望远处,那看不到尽头的海面正翻涌袭来一层层的浪潮。这就是海吗?她忆起在蒲山时,娘亲也曾用法术给她看过人世间的许多地方,当然也包括海。
此时虽是夜幕之下,但迎面而来的浩瀚依旧无法掩盖,公孙零作了一个深呼吸,她记得娘亲曾经说过了一句:这些地方,有一天小零也会回到那里生活的。她当时不知娘亲所言之意,但这一个多月的经历,她似乎明白了娘亲话中的意思。
阿嚏!海风腥冷,公孙零打了一喷嚏,她搓了搓鼻子,看着翻涌的海浪,若这不是梦,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其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