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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地方都要灵石。她需要四颗晋阶金丹期的凝元丹,需要一套新的护宅大阵,还需要开启连横空间……没有灵石,苍梧几乎寸步难行。不过好在搭上了千丰城这条商线,灵石该花的时候还得舍得花,否则门派也会因为没有足够的补给而停滞不前。
为今之计,曲笙先把师兄们从灵石的漩涡解放出来,将门派供应发放到弟子手中,使得大家安心修炼,至于门派其他事务,该由她撑起来了。
“最近苍梧发生了许多事,虽然有危险,亦有险阻,可我却觉得这些磨砺会让人的心性更为坚韧,去领悟真正的苍梧之道……望大家与我同心同德,去伪存真,天道共行,以此共勉之。”她再次躬身行礼,众人齐齐回礼。
而后曲笙开始讲解筑基心得,与三位师兄一起向弟子答疑,安排弟子功课。
夏时、桐姝、瑜蓝两人一鸟坐在一边,桐姝只看小姐姐,瑜蓝只看桐姝,夏时目不斜视,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一叹。
苍梧的这番礼节,在现在的修真界堪称复古了。
如今的门派掌门,莫说是向弟子低头,就算是说上一句话,都像是恩典一般,他曾经观察过的绝地观,便等级森严,掌门积威重重,说一不二,就算是门派被吞并,也仅仅是跟弟子打个招呼,甚至不给人去留的余地,强行将整个门派并入天璇谷。
反而是苍梧这样岌岌可危的小门派,上下一心,能够患难与共,只是不知道这样的感情,能走多远……他心思渐沉,一下子又不知想了多远,忽而听得曲笙叫他。
“夏道友,今日正好是重阳节,我想在大家闭关之前,好好庆贺一番,你觉得如何?”
苍梧众人都已退下,看外面已近黄昏,他便道:“重九登高,预示门派蒸蒸日上,自该同庆。”
“好极,那温三春还欠我一顿席面,我正好去找她要!”
曲笙兴致冲冲地起身,夏时立刻起身拦住她,神色有些不对地问道:“你要去艳阳楼?”
“嗯。”曲笙点点头。
“我跟你一起去。”
“哎?夏道友不是不喜欢那种地方吗?”
夏时冷冷一笑道:“莫非曲掌门很喜欢?”
曲笙一下子心虚了,她其实并不喜欢艳阳楼,但是……
“其实温三春那人看着刁蛮,心肠却很软,她那楼子里不收为生计所迫的姑娘,而是做惯了这一行,已离不开欢场的女子。”她温言解释道。
做惯了,便需要鲜亮的色泽,需要漂亮的衣裳首饰,需要那纸醉金迷的气氛。
从良?去伺候男人翁姑?怎比我色授魂与,浪荡一生?众生百态,个人有个人的活法,有那拼死也保青白的烈女子,也有这样沉溺于堕落之欢的姑娘。
曲笙是修士,当她跳出世俗去看这些人时,也无法做过多评判。
艳阳楼的姑娘们没有看不起她,她们在她最艰难的时候给了她一份活计,让她在大堂弹曲赚钱;在她弹琴想念师父,忍不住泪如雨下时,会改变舞形用长袖遮住她的泪痕,以免被客人看到;在她怒砸古琴,要与那蛮不讲理的豪客斗狠之时,温三春用自己温软的身体帮她解了围……
而她们却对她无所求,不过是喜欢见几朵漂亮的鲜花,喜欢与她无拘无束的笑闹罢了。
“是非黑白,哪有那么分明呢?”她对夏时笑了笑,起身向外走去,“人是如此,修士也是如此,即便再污秽的地方,也想开出那样的鲜花啊……”
随心所欲,不做牡丹,不欺群芳。
只做自己的那一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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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时并不想去艳阳楼,却不想让曲笙独自去那种地方,他硬着头皮跟在后面。
他试着理解曲笙为什么一定要这顿席面,虽然修士苦修,若是餐餐精致,难免让人耽于享受,难以适应筑基以后的辟谷,但苍梧的伙食只能算是吃饱,连着吃了那么多天包子,哪怕换着馅儿吃,那些少年也快熬不住了,就连鲁延启那么不挑食的都难以下咽,只可怜苍梧没个会做饭的。
曲笙自己筑基辟谷,但不妨碍她想让徒弟们吃点好的,所以才念念不忘。
但他不明白,一顿席面才多少钱,一灵石兑换五十两银子,她手上已有几千灵石,还不够吗?
角子街的生意已经开始铺开,食物的香气已经开始蔓延,包子、烙饼、焦糖香、酒香、油炸的芬芳……
艳阳楼的丫环正在洒扫,一看曲笙过来,顿时眼睛一亮:“小曲儿,好久没来了!”
曲笙知道夏时不喜欢,也不准备进去,只在门前笑道:“你家温娘子呢?”
“娘子刚醒,想必在梳洗呢,我帮你叫她去!”
“好,”她手中催生法术,变化一朵蓝色小花,戴在这丫环耳畔,“有劳了。”
小丫环便蹦蹦跳跳进去找老板娘。
不过片刻,上面便由远至近传来女子的笑骂声:“我可不缺那么点儿花花草草,老娘当年在丹平城什么没见识过?这么点儿小恩小惠就想从我这儿骗席面走,没门儿!”
曲笙抬头,穿着依旧暴露的温娘子已打开二楼的窗户,倚在窗前,探出头看她。一股暖风袭来,不过是秋天,艳阳楼便烧起暖。这一行的老手谙熟一个道理,无论男女,穿得越少,可就越好成事儿,所以从不在炭火上心疼银子。
曲笙已有一个多月没见温娘子了,她还是那个宜嗔宜喜的风情美人,但若是在自然光下看,便可以隐隐看出脂粉也遮不住的眼角细纹,尤其在笑的时候,便更为明显。没人知道她多大年纪,曲笙却能从骨龄看出,其实温娘子已三十多岁了,被酒色财气浸透的容颜在昼夜颠倒的生活中不复鲜嫩,她总是站在黄昏的日光和柔和的灯光下,才掩饰去了这些瑕疵。
曲笙笑道:“温三春,你答应我的。”
“哼,成了晋城的英雄了不是?都好久没来楼子里弹琴,我要是你,可不好意思开口!”温娘子扭过头,手中摆弄着一把团扇,出言讽刺道。
“谁让我最喜欢艳阳楼的菜品,就算是修士,吃一次也忘不了,等着给徒儿们开开眼呢。”曲笙说好听话的时候,真是能甜掉牙。
温娘子立刻唇角上扬,身子也拿乔起来,捏着团扇的尾指骄傲地微翘着,道:“好没道理,你喜欢,老娘就给么?”
温娘子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来求我啊来求我啊”的气息。
结果旁边又过来两个姑娘,其中一个正是曾在安尘携众围堵苍梧的时候出面解围的那位,她笑嘻嘻地道:“阿姐早就念叨着你呢,刚才就已经吩咐人去准备了,小曲儿,来里面坐坐呀?”
曲笙偷瞄了一眼夏时,发现他目不斜视,抱着手臂充木头。
这细微的举动哪逃得过温娘子的眼,曲笙居然看一个男人的脸色,她不由得冷哼一声,尖刻道:“你还帮这小丫头片子说话,岂知她那一副心肠早就被汉子迷了去,哪儿还管得了咱们的生死好赖?”她又眉眼一翻,做出万种姿态,故意露出胸前的沟,对夏时道,“小哥哥,要不要来玩儿呀?”
虽然夏时没答话,但是曲笙觉得这人现在绝对撩不得,温三春再火上浇油,只怕艳阳楼真要被拆,立刻喝道:“说几句便没了正经,管好你的嘴,这位道友是我罩着的人,休要放肆!”
这话一出,两边儿的气氛都不对劲了。
很明显,夏时和温娘子,还有旁边的姑娘们都忽略了“罩着”两个字,直接默认为“我的人”,立刻都红了脸。
一个是真害臊,一个是真生气。
夏时再次觉得自己在越来越凶残的调戏下,已没法好好辅佐曲掌门了,。
温三春则觉得自己不能好好跟小曲儿交流了,这女人一有了汉子就变了个人,呸!
眼看温三春胸脯剧烈起伏了两下,要开启泼妇模式,却没想到夏时突然抬头,身上的气场瞬间不同,散发出凛冽而刚猛的气势,立刻教艳阳楼的姑娘们看呆了去。
夏时传音道:“有修士闯入晋城。”
“是什么人?”筑基后便有神识,曲笙也用神识传音道,“对方修为如何?”
“修为应当在我之上,至少元婴……”
他话还没说完,晋城的西城门方向便传来了灵力波动——
一个络腮胡子的大汉遥遥从西方飞来,他如同扎猛子一般,从半空中跃到东市街区,差点将地面砸出一个大坑来!旁边的行人被吓得纷纷逃窜,高度坠落带来的狂风亦是吹翻了不少小摊位。一时间,东市一片狼藉。
晋城的护城大阵还没修缮妥当,别说是拦元婴修士了,就算是筑基也能登堂入室。
那大汉一落地,便虎目一瞪,看到不远处角子街的曲笙和夏时,大声叫道:“道友救我!”
曲笙略扫了一眼,便冷静地问夏时:“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
“那咱们还是回家吧。”
大汉立刻虎目含泪,甩开大脚板边追上去,边追边道:“我有冤屈,死不瞑目啊!”
他身上灰衣斑斑点点带血,眉心一点印记,正是魔修专有的堕魔印!当他开始跑动时,又有四个木制傀儡从天而降,每一个都有金丹修为!
很明显,这是有人在追击这名魔修。
曲笙停下来转身看着那名大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