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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他真正的家?少年心下默默地想,他真正的家在哪里?或者说,他真的有家吗?
“怎么?说要送你回家还不高兴?”见少年没反应,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是满眼的迷茫,心下好笑。
临家自命不凡,觉得他临家的每个子孙都很优秀,就连最不起眼,纨绔风流的临家大小姐也能凭一己之力拉开长日弓,在燕都城外出尽风头。
怎么到了临晚照的儿子身上,就不管用了?优秀的血脉,他看这小野种是一点都没继承到,若不是那件事他也有份参与,都怀疑这小野种到底是不是临晚照的种了。
少年依旧没有反应,最后,闻人卿华弯下腰,凑近他耳边,低声道:“如果你乖乖听本少主的安排,本少主便将你母亲的牌位放到闻人家族的祠堂,并且,将她的遗物,全部还给你。”
终于,少年抬起头,与闻人卿华四目相对,然后,缓缓点头。
“把这个吃了。”说着,从袖口摸出一粒红色药丸,递到少年手心。
少年抬眸看他,闻人卿华只是勾了勾唇,笑得一脸无害,嘴里,却说着威胁之词:“若是不吃,刚才的交易作废。且,你想想霜华姐姐的奶娘,她可还在盼着你平安归去呢。”
他话音刚落,少年毫不犹豫地将药丸吞进了下去。然后,又恢复了之前的一脸呆象。
“阿荣,安排他,明日进入定国侯府。”
“是,少主。”带少年进来的下属恭敬地点头,把少年带了下去。
没过片刻,阿荣重新回到房间里。
“他有什么反应?”闻人卿华掀起眼皮,冷冷地问。
阿荣自然知道他问的是刚刚被带出去的闻人初静:“初静少爷还是和往常一样,回到自己的住处之后,又被几个少爷揍了一顿,一阵奚落。”
“这么能忍?你说,他到底是真的呆,还是装出来的?”
“属下觉得,初静少爷心思单纯,许是二小姐早逝的缘故,他一直无人教导,在家族又无人搭理,只一味被人欺负,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可是,刚才本少主提出要把他母亲的遗物还给他,他竟然就答应了乖乖听话。”闻人卿华生性多疑,对于闻人初静,即便只是个十一岁的孩子,他还是不会掉以轻心。
“初静少爷在九幽城的时候,也一直很保护他母亲院子里的东西。想来,初静少爷还是个孝顺孩子。”阿荣并不认为,闻人初静有什么心机,毕竟,什么都没人教,连大字都不认识一个。
闻人卿华目光一厉,看向下面的人:“阿荣,你一直帮着那小野种说话,本少主会以为你被他收买了。”
“少主明鉴,属下对少主绝无二心。”阿荣顿时被吓得一身冷汗,立马跪了下来。
谁不知道,家族中,最可怕的人不是家主,而是少主。说家主心狠手辣,那也只是在对付别人的时候。而少主,对付自己人,只要惹恼了他,他也未必会手下留情。今日东城门外的护卫,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行了,你有没有二心,本少主心中有数。至于那个小野种,你也无需担心。本少主只是送他回到他该去的地方,又不是要他去送死。”
再说了,他好歹也流了一半闻人家族的血脉,为闻人家族做些事,本就应该。
“少主,既然您怀疑初静少爷,为何还要派他去临家。万一,放虎归山呢?”虽然他觉得初静少爷是没有问题的,但是,那毕竟是临家。比起寡情的闻人家族来说,临家或许更会让初静少爷感受到什么是真正的家。
到那个时候,初静少爷真的还会乖乖帮少主做事吗?
要知道,虽然初静少爷的生母,是他们闻人家族的二小姐。可他的生父却是临家的大少爷啊。到时候,少主就不怕被反咬一口?
“你以为,本少主刚才让他吃的药丸是糖豆不成?他会乖乖听话的。”只要他一反抗本少主,那药,就会让他生不如死!
“少主的意思是,您刚才给初静少爷吃的是控心丹?”控心丹,是闻人家族对待死士用的。那药的用图,不言而喻。
“不错。所以,你不用为他操心。只要明日把他安排进入侯府便可。”
“可是,定国侯并不承认初静少爷的身份,安排他进入侯府,真的可行吗?”不仅不承认,在定国侯看来,这还是害死自家儿子留下的孽种吧?
说起来,初静少爷也够可怜的,在闻人家族,他是人人都可轻贱的野种,而在父亲家族人眼中,他又是害死父亲的女人生下的孽种。
“他不承认,临家就没有别的人了吗?”闻人卿华淡淡地睨了阿荣一眼。遇上这种脑子转的慢的属下,还真是令人心塞啊。
“别的人?少主是指临家大小姐?”那个胆子比天还粗的临家大小姐?
今日她在城楼上打了少主的脸,又射下闻人家族的家旗,不是胆子比天粗,还是什么?
在闻人家族有句话,宁可得罪家主,也不能得罪少主。而那位大小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不仅要得罪少主,还敢出现当众挑衅。
“看她今日出现在城门外为她哥哥出气的样子,显然很在乎自己的这个哥哥。而这小野种,好歹是她哥哥唯一的血脉,想来,看见小野种在闻人家族受尽欺凌,她不会坐视不理的。”
女人,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妇人之仁。
就算临鼎天不想承认这个孙子,临晚镜也未必不想认这个唯一的侄子。
“少主说得极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嗯。”
闻人卿华点头,表示满意。
第二日,在临老爹的提议下,临晚镜与云破月一同去西山别院看望云破晓,并且规劝其回侯府与他们一起参加花灯节。
二人原本定于辰时出发,却因为临晚镜的赖床不起,耽误到了将近午时。
云破月歇在揽月楼,可谓是亲眼见证了某女几次被丫鬟叫醒都再次睡了过去。不过,他也不在意多等一会儿。
于是,二人出发的时候,已经是将近午时。一出门,某女就发现自己肚子饿了,加上外面太阳大,她懒得不想动,便对云破月道:“破月哥哥,我饿了,前面是天下第一楼,不如我们先去用个午膳,然后再一起去接破晓姐姐。”
“好。”见天色也不早了,云破月便点头同意。
不过,就算不是快到午时,只要临晚镜想吃饭,他还能有不答应之理吗?要说以前的临晚镜,那骄纵跋扈风流纨绔之气绝逼是临老爹,临晚照和云破月三个人一起惯出来的。
而另一边,有人见他们往天下第一楼去了。立马也让人开始事项安排的好戏,只等临晚镜过去便可收网。
于是,临晚镜一走进酒楼,就看见这样一幅画面。
一群衣着光鲜的公子哥儿,围在一起,指着一个破布衣服的少年叫骂着,一边骂还一边拳脚相加。
“据说,这天下第一楼吃饭也是分等级的。小野种,就你的身份,在这第一楼吃都是委屈人家这酒楼了。”
“哈哈,是呀,小野种,今儿个让你跟我们哥儿几个出来,原本是想带你来见见世面的。毕竟,咱们是初到燕都城。啧啧,真是可惜,你连二楼都没资格上去,还见什么世面呢?”
“小野种也想见世面,带他出来已经是给他脸了。”
“瞧瞧他这一声穿着打扮,进了燕都城,都像是来要饭的。”
“这样吧,小野种,如果你今儿个想跟我们一起上楼吃饭也行。从这里过去!”说着,其中一个少年大腿一拍,衣袍的下摆撩开,“从本少爷的胯下钻过去,哥儿几个就带你上楼。”
被欺负的少年始终一声不吭,抱着自己的脑袋,遮住了脸,任由那些拳脚落在他身上。只是,在听到带头的少年让自己从他的胯下钻过去的时候,眼底闪过一抹寒光。若不是临晚镜一直盯着他的眼睛看,绝对无法察觉。
原来,是个扮猪吃老虎的吗?
却不想,就她疑惑的这一秒,就引起那少年的警觉,透过那些华服少年,他水汪汪的眼睛看向她。
好生敏锐的感官!
这是临晚镜对少年的第二个印象。随即,她撇开了视线。
她没看到,她撇开视线的一瞬间,少年眼底的失落与期盼是多么明显。
“主子,他们竟然如此欺负一个孩子,让琴儿去教训他们!”琴儿丫头,永远是风风火火的性子。
撩起袖子就要上,完全破坏了她这一身形同大家闺秀的打扮。而且,简直辱没了绝谷的名声。
想想,绝谷在外的名声是何等恶劣。偏偏呢,出了一个像琴儿丫头这样嫉恶如仇的奇葩。
临晚镜睨了她一言,后者瞬间意识到了自己的冲动。把袖子又缓缓放下,瞪向一旁在捂着嘴偷笑的画儿。
这丫头,忒没心没肺了!学的跟主子一模一样!
“小二。”临晚镜没再理会自家丫鬟,而是招来一旁正在招呼客人的店小二,也就是上次接待过她的那个,知道她是天下第一楼的特殊客人。
“临小姐,请问有什么吩咐。”与在其他客人面前的职业化微笑不一样,对临晚镜,小二的笑容里多了一抹恭顺。
“前面拦着路的是什么人?”那群华服少年就挡在上楼的过道上,临晚镜说他们拦路也不奇怪。
“那些,据说是昨日才来到燕都的闻人家族的少爷们。”店小二上上下下伺候客人,听得到的小道消息自然不少。
“哦?闻人家族的?”临晚镜挑了挑眉,才回燕都一天就如此嚣张,真当这里是他们九幽城不成?
“那,中间被欺负的那个呢?”又指了指在被揍的少年,很聪明的小孩嘛。
“这……”小二面上有些不好,貌似为难,又好像怕说了临晚镜会揍他似的。
临晚镜蹙眉,这般吞吞吐吐,完全是在耽误时间好吗!
“镜儿,不必问他了。”只见云破月也是双眉紧锁,盯着那被围在中间挨揍的少年。
即便是他脸上还有些婴儿肥,云破月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孩子是谁。因为,那孩子的五官,与临晚照,至少有七分相似。
“破月哥哥知道?”临晚镜不解其意,扭头看他。
云破月轻叹一声,淡淡道:“那是你哥哥的孩子。”
这个孩子,是个不被期待的存在。甚至,一看见他,他与伯父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晚照的死。所以,当年闻人霜华带着孩子找到伯父的时候,伯父不认这个孩子,他当时也是同意的。因为,他那时候也在燕都。一想到自己的妹妹与好兄弟,他就觉得闻人家族的任何一个人都无法原谅。包括,这个意外出生的孩子。
但是,事情已经过去多年,当年襁褓中的婴儿如今已经长这么大了,还在闻人家族备受欺凌。作为好兄弟,看见自家兄弟唯一的血脉被人如此对待,他心里倒是升起了几分不忍。
“哥哥的孩子?”
那个不被老爹承认的小侄子吗?
她有让魅儿留意过他的消息,是听说在闻人家族过得不太好,但是也没想到过得这么不好。
画儿丫头也听懂了云破月的意思,惊呼道:“天哪!那岂不是我们侯府的小少爷吗!”
“错了,他在你们侯府,应该是不被承认的孽种。当年定国侯是当着全天下的面拒绝了闻人霜华,并称这个孩子是孽种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鹦鹉少爷和齐小瘦也出现在了他们身后。
显然,这是收到消息跑来天下第一楼看热闹的。隐隐的,还能看到二人眼底的兴奋。
“小胖哥,小瘦哥,你们俩也来了。”临晚镜对二人颇有好感,笑着与二人打招呼。
“镜镜,要不要小胖哥替你收拾这群败家子?”说着,鹦鹉少爷已经挽起了袖子,揍人什么的,他最喜欢了。
“对!小瘦哥也帮你揍他们!虽然你们家不肯承认这小娃子,但好歹是你的侄子,咱们不会眼看着他受人欺负的!”
“揍我们?”华服少年中的领头之人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回过头来看他们,“就凭你们俩?一只绿毛鹦鹉,一根竹竿?”
“哈哈,就是,凭你们俩,也想揍人?也不好好地回去撒泡尿照照!”在领头的少年带动下,一群华服少年都肆意挑衅嘲讽起来。
他们在九幽城一向是飞扬跋扈惯了,回燕都,照样没把燕都城里的人当回事儿。
而且,眼前的一胖一瘦,看起来真的没有威胁力。
闻人家族的少爷们虽然看起来也纨绔,可个个都是被逼着从小习武的。如果没达到一定的标准,根本不能得到闻人家族的承认。
所以,这些看似纨绔散漫的华服少年们,其实都是有底气的。
“是想揍人又如何!小爷还怕你们不成?”说着,鹦鹉少爷也不等临晚镜同不同意了,一头冲了过去,而齐小瘦跟在他后面,萧英武揍谁,齐壮便偷袭谁。二人虽然打架打得毫无章法,配合却是出其不意的默契。
不过,到底是双拳难敌四手,两个真正的纨绔子弟怎么可能是闻人家族这些练过的人的对手呢?没过片刻,鹦鹉少爷和齐小瘦都挂彩了。
“琴儿,你去。”眼见着两个小伙伴不敌,还吃了亏,临晚镜才对琴儿吩咐道。
然后,再看向店小二:“今日天下第一楼的损失,都去找闻人卿华要吧。闻人家族的子弟一来燕都城就打了萧左相的儿子和齐国公的孙子,想必,定会给他们一个交代。”
“是。”
店小二哪里敢反驳临晚镜的话,不过,依旧苦着个脸。
闻人卿华就是传说中的病秧子少主吗?才来燕都城第一天就与临家大小姐杠上了,这日后,只怕日子要不平静了。
琴儿的功夫,看似不露声色,却,在临晚镜的调教下,招招致命,对付这些少年绰绰有余。没过一会儿,三人便把一群少年打趴下了。
哦,确切的说,起最大作用的是琴儿丫头。不过,她善于遮掩,看起来,就像是个纯粹帮忙的。
“小胖哥,小瘦哥,你们俩没事吧?”等到一群少年都被干趴下了,临晚镜才走过去。
她看似急匆匆地跑过去关心小伙伴,却“一不小心”脚踩在了刚刚领头少年的裆部,离那玩意儿,就一点点的距离。
“啊……”疼痛和差点不能人道的恐惧吓得少年大叫起来。
而临晚镜呢?她浑然不觉,还低下头,不好意思地笑笑:“不好意思哦,踩到你了,我马上挪开脚。”
挪开的脚尖,在他大腿内侧的嫩肉上碾磨,然后听到了更高的一声尖叫。
众人看见临家大小姐仍旧一脸歉意的微笑,不由得头皮发麻。
这临大小姐,是真的没看见踩人家身上去的吗?他们怎么觉得,她有故意之嫌?
不仅如此,还故意踩在人家那个位置,导致人家的身体和心灵双重创伤。
最后,当临晚镜挪开脚的时候,华服少年已经晕了过去。也不知道究竟是被痛晕了的,还是吓晕了的。
“镜镜,你这丫头,倒是好身手啊!”鹦鹉少爷指着琴儿,他父亲好歹是武将出生,对于功夫,他虽然不精,却是知道一些的。
琴儿丫头刚刚一心一意帮他们,他也看得出来。人家是位高手,功夫招式收放自如。
“小胖哥若是喜欢,不如借你两天,身边的小丫头都会武,说出去多威风啊!”某女半开玩笑道。
却见人家鹦鹉少爷一脸豪气地摆了摆手:“不用不用,小胖哥怎么能抢你的丫头呢?有这么个身手不错的丫头在你身边也好,免得哪天遇到这些傻子找你麻烦。自以为个个都了不起,出了自家那一亩三分地,算个球啊!”
……
临晚镜沉默无言,心里道:小胖哥,你确定,你后面这句不是在说自己吗?出了燕都城这一亩三分地,你估计连这几位都不如吧?
当然,临晚镜这时候还没料到,她的两个小伙伴其实潜力无限。不仅能当得了纨绔子弟,也做得了为国效力。
将来某一天,当二人身着战士的铠甲向她辞行的时候,她才恍然,自己今日的想法也是犯了人们惯有的思维性错误,拿有色眼镜看人。虽然,她从来没有瞧不起过这二人。却,也与众人一样,没想到过他们会从纨绔子弟变成战场上勇猛杀敌的士兵,甚至,一步步扶摇直上,令人刮目相看。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竟敢打我们闻人家族的子弟,难道你们不知道,我们少主是当今圣上的座上宾吗?”
见到领头少年已经晕了过去,另一个少年指着临晚镜等人怒问。
“哦?难道你不知道,你们家少主是座上宾,但是不代表你们也能成为座上宾吗?要不然,我们一同进宫问问陛下,看他认不认识你们是哪根葱?”
鹦鹉少爷的毒舌是出了名的,打架打不赢,骂架他可是当仁不让。
对于这种嚣张的人,他一般会在气势上压倒人家。
你嚣张,老子要比你更嚣张!
“你是谁,有种就报上名来!”
“小爷当然有种,不信你看!”说着,鹦鹉少爷还挺了挺腰。
噗……一楼吃饭看热闹的人也不少,都被鹦鹉少爷一句话瞬间逗乐了。
萧少爷,您能不能抓住重点啊。人家重点是要让你报上名来,不是问你有没有种。
鹦鹉少爷已经算逗比了吧?
他今儿个还真遇上了更加逗比的对手。
“我不看!”少年还下意识地遮了遮眼睛,说道,“你赶紧报上名来,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这俩孩子,真的还有救吗?临晚镜深刻地表示怀疑。
你看,我不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俩是好哥儿们咧!
“不看就算了,小爷还怕吃亏呢!报上名来是吧?你听好了,小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萧,名英武!”
你们俩,真是够了!
临晚镜不想再管两个逗比,只让小二去准备了一声干净衣衫,又让画儿把闻人初静扶到天下第一楼的后院客房里,替他梳洗换衣。
临晚镜和云破月就在门外坐着等。
“镜儿,你是不是想把他带回侯府?”若真带回去,不怕被伯父看到,把他赶出来吗?
他有理由相信,这样的事,临伯父绝对能够做得出来的。
“嗯。”临晚镜点头,毕竟是哥哥唯一的血脉,就算老爹再恨,心底还是希望儿子有个血脉延续的吧?
何况,今儿个上演的这一出,不就是为了让她把闻人初静带回去吗?
不然,那暗中的跟踪,还有刻意的在她眼皮底下欺负人,是怎么回事?
她早就问过小二,这群华服少年已经在天下第一楼门外徘徊好一阵了,她进去之前,他们才进去没多久。
故意上演这出戏,多半目的只有那么一个喽。
让她带闻人初静回来,是为了在侯府安放一颗棋子吗?她看闻人初静的目光,怎么不太像?
不过,不管是不是,她都会将计就计的。
毕竟,这是哥哥的儿子。
“镜儿,你不担心伯父会反对吗?”
“怕什么,有我在,爹爹不会有多大意见的。”临晚镜勾了勾唇,“破月哥哥,到时候你可要帮我在爹爹面前说话。”
“你呀,就知道把事情往我身上推。”
云破月的话,临老爹也未必会听,他只是起一个劝导作用。主要的还是临晚镜,只要她决定了的事情,临老爹再怎么反对,最后都会顺着他。某女只是担心自家老爹到时候想不通,心里憋着口气罢了。
“咳咳,破月哥哥是能者多劳嘛。”
艾玛,有个哥哥的感觉还真是不错。有什么事情,都可以直接找哥哥做,某女在心底美美的想。殊不知,某王爷若是知道了该有多吃醋。
正在这时,门开了,首先出来的是画儿。
“小姐,快看,初静小少爷长得好可爱。”画儿扯着身后少年的袖子。
少年被她拉得有些害羞,脸蛋儿微红,但是,却遮不住脸上被揍的淤青,看样子,画儿也是给他涂抹过药膏了。
不过,正如画儿所说,闻人初静是张还没长开的包子脸,即便脸上有伤了,也不影响他的可爱。
“抬起头来。”临晚镜打量着闻人初静,他一直微微低着头,垂着眼眸,不敢看她。
被临晚镜这么一命令,原本呆呆的少年一下子抬起了头。用怯生生的目光看着临晚镜,似乎被她吓得不敢说话了。
“小姐,您就不能对初静小少爷温柔一点!您看您吓着人家了。”画儿丫头很快便倒戈了。
果然是和她家主子一样没心没肺的,在这个看脸的时代,对于闻人初静这样的萌萌哒小正太,完全没有抵抗力。
“……”临晚镜白她一眼,再瞪向闻人初静。
谁知,她这一瞪,画儿丫头竟然还主动往闻人初静面前站了站,挡住自家小姐的视线。
在画儿眼底,自家小姐俨然成了连小孩子都欺负的恶魔了。
“让开,让开!你家小姐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吓人!”某女不满地掀开画儿,露出了闻人初静的小脸蛋儿。
她伸出手,掐了一把,也不顾人家疼得咧了咧嘴,眼睛更是水汪汪的一片,活像被欺负了的小可怜儿。
然后,温柔地笑:“你说,本小姐很可怕吗?”
小姐,您这样欺负小孩子有意思吗?被掀开的画儿丫头撇了撇嘴,摆出一副鄙视自家小姐的表情。
闻人初静摇了摇头,还是一副不谙世事的萌态。
他这副样子,更加激发了画儿丫头的母性保护欲。
她立马又要跟老母鸡保护小鸡仔一样凑上去了,却被身后的琴儿一把拉住。
明显是主子要调教这小孩了,画儿凑上去,不是给主子添乱么?画儿被琴儿制住,只能用眼珠子瞪自家小姐,那模样,就好像临晚欺负的是她儿子似的。
“说话,本小姐到底可不可怕?”她非要揭穿这小破孩儿的真面目,让她家画儿丫头看看,自己捡的不是一只小羊羔,而是小狼崽儿。
“不,不可怕。”萌萌哒的脸蛋儿,软糯糯的声线,若是换做一般人,真要给他萌化了。
“那你这副表情作甚?你看,我家丫头都说我吓到你了。”
“没……没吓到。”她这么欺负人,可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根本就不用他说。
“宝贝儿,来,告诉本小姐,你叫什么?”临晚镜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柔声问。
不过,这柔声里面,却怎么听怎么听出了威胁之意。
这孩子,还给她继续装!
叫什么?闻人初静愣了愣,她会不会因为自己姓闻人而不高兴?
“初静小少爷,你别怕,勇敢地说出来,我们家小姐面恶心善。”
画儿丫头见少年都要被临晚镜吓哭了,在一旁多嘴地安抚。
但是,画儿丫头,你确定你这是在安抚小孩子,而不是在给自己拉仇恨吗?什么叫做你家小姐面恶心善?你家小姐什么时候面恶了?
临晚镜回头瞪画儿一眼,遇到个这么没眼水的丫头,她也是醉了。
“我叫闻人初静。”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少年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那一刻,临晚镜是真的在他脸上看到了脆弱与害怕。
他在害怕什么?她很好奇。难道,他觉得自己会因为他是闻人初静,便杀了他?
她的身份,他好像很了解的样子。
这,让她不得不加深了心底的怀疑。
但是,那一闭眼的认命,还是让临晚镜心下生起了一抹疼惜。他,其实是在渴望亲情吧?
可惜,不管是父族还是母族,都不待见他。所以,这孩子虽然生得精,却是个敏感的。生怕她听到他的名字之后,便直接赶走或者杀了他。
有备而来,却又有自己的想法。她倒是要看看,他到底会顺从自己的心,还是逼着自己为闻人卿华做事。
“闻人初静,你可知道,我是谁?”她伸出手,捧起他的小包子脸,让他不得不睁开眼与自己对视。
“临家大小姐。”他以为迎来的会是谩骂和唾弃,毕竟,曾经听母亲说过,她亲自带还是婴孩的他去求定国侯,定国侯都没有认他。但是,没想到,他睁开眼对上的,是一双充满笑意的眼。
他突然觉得,眼前的女子,好温柔。她,就是自己的小姑姑吗?那个传说中名声狼藉,却依旧被爷爷宠上天了的小姑姑。
“临家大小姐?嗯?”某女故意拖长了尾音,质疑地看着闻人初静。
“当然是你姑姑了,笨蛋小少爷!”画儿丫头的嘴巴,今儿个是怎么也闭不上了。
看来,这小正太的魅力,真不是一般的大呀。临晚镜嘴角抽了抽,真心怀疑如果人家给画儿丫头送个小美男,她是不是就能为了美色出卖自己这个当主子的了。
“姑姑。”他以为,临晚镜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叫出这个称呼的。却不想,那个丫头这般提醒他的时候,姑姑却一点没有生气。
于是,闻人初静也大着胆子叫了出来。
“叫我小姑姑,叫姑姑显得本小姐多老似的!”
其实,某女只是想起了神雕侠侣里面的杨过和小龙女。一想到杨过就是叫小龙女姑姑,她瞬间就邪恶了。未免自己对小孩子也存有非分之想,才决定让他叫自己“小姑姑”的。
“是,小姑姑。”真的得到临晚镜的承认了,他心里高兴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这是他父亲的妹妹啊,听说,父亲最疼爱的就是他的妹妹。如今,小姑姑接受自己了,他是不是离父亲又近了一步了。
心里默默道:娘,您放心吧,我一定会得到父亲家族的认可,让您得到他们的原谅的。
这,是闻人霜华临死之前唯一的心愿。让儿子认祖归宗,弥补自己的无心之过。
其实,说起来,闻人霜华也不过是个可怜的女子。同样被闻人家族的人算计在内的一颗棋子,利用的,便是她对临晚照的爱慕。
“乖……在自家人面前,不要装成一只小羊羔的模样,你本来就是小狼崽,何必装羊?”某女再次拍了拍闻人初静的脑袋,他虽然只有十一岁,却也比临晚镜矮不了多少了。
多亏了闻人霜华的奶娘,这些年来一直不遗余力地照顾这个小主子,才不至于他挨饿受冻,食不果腹。所以,闻人初静发育得倒也挺正常的,否则,早就瘦成中华田园犬了。
“是。”怯生生的表情收起,闻人初静露出了一抹笑,虽然看起来无害,却多了一份英气与临家那种与生俱来的倨傲。
“对,这才是我临家的好儿郎嘛。”临晚镜点头,对他的上道表示赞许。
倒是他的这一转变,看得画儿丫头一愣一愣的。
原来,并不是小姐对小少爷太凶,而是原本以为是只羊的小少爷,实际上真的是披着羊皮的小狼崽儿啊。
闻人初静成功得到临晚镜的救助的消息,很快便传回了闻人府。彼时,闻人卿华正在喂湖里的鱼。
“少主,初静少爷已经成功跟在了临晚镜身边,我们下一步要做什么呢?”阿荣端着鱼饵,站在闻人卿华身边,颇为疑惑。
“难道你不觉得,小野种这件事,办得太顺利了吗?”
照理说,临晚镜就算再怎么蠢,她身边还有个聪明的云破月呢。难道,他们就没想到过,闻人初静突然出现在天下第一楼,目的不纯吗?
顺利?不是他们精心安排,能有这么顺利吗?阿荣有些不以为然。
“临晚镜,绝对不会是资料上查到的那样风流纨绔的千金小姐。反而,本少主觉得,她会成为本少主最大的敌人。”闻人卿华又撒下一把鱼饵,漫不经心地道。
“少主,您是不是太高看临家大小姐了?”虽然,昨日的事情是有些不可思议,却也不能代表,临晚镜在其他方面也同样那么出色啊?
临家已经出了个少年成名,名满天下的第一公子临晚照,难道还要出个了不得的临晚镜吗?
“阿荣,你以为,临晚镜不知道这是我们今日刻意安排的一场好戏吗?”
闻人卿华冷笑,连同那天下第一楼都有古怪,对临晚镜的要求尽量满足,毕恭毕敬,根本不像酒楼原本的作风。
再说,今日在那里事先安排好的人,也被人查了出来。想必,是临晚镜让人去查的。
“少主,您的意思是,今日不过是她的将计就计?”
阿荣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临晚镜那个小丫头,便太可怕了。这等智谋,完全不输于她的哥哥临晚照啊。
“这只是一个猜测而已。”闻人卿华轻笑,“何必搞得如此紧张,你可别忘了,闻人初静身上的所中的控心丹,只有本少主可以解。若是他不乖乖听话,本少主随时偶可以要了他的命。想来,等他与临家人建立起了深厚的感情,再杀掉他,会引得临家人更加伤心的。最好是,在极度的悲伤之下,方寸大乱。”
鱼饵他已经撒出去了,鱼儿也上钩了,到底能不能成功,也不过是在于收线的问题。他就不信,当年他斗不过临晚照,如今还斗不过他那个黄毛丫头妹妹。他会让临晚镜,死得比她哥哥还惨。
到那个时候,定国侯不知道还能不能支持得住?
只要定国侯一倒,就如同夙郁流觞断了一臂。再挑起夙郁皇族的几个皇子内讧,争夺那个位置,引起内乱,他就不信,夙郁流觞还有本事与他闻人家族作对!
这天下,迟早要他闻人家族来做!夙郁王朝的历史,也会因此而改写!
不得不说,闻人卿华是一个非常有野心的人。何况,他还对觞帝恨之入骨。
因为,他是个病秧子一事,就是觞帝造成的!当年,若不是觞帝的人安排人在他们闻人家族,成了他父亲的宠姬,他母亲就不会失足跌进冰湖里,继而早产。而他,生下来便中了寒毒,也是那冰冷的湖水的功劳。
这一笔帐,他迟早要觞帝拿命来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