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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楼之下，季暄和十夏愕然看着夜色里向上而去的蓝白身影。
“阿九姐姐……被抱了！”
“师兄居然主动抱别人了！”
两人同时惊呼出声。
呆了半晌，季暄忽然笑了起来。
十夏瞪他：“你笑什么？”
“我仿佛看到了春天的到来！”季暄笑得直不起腰。
“暄乌鸦你傻了吧，现在是夏天，夏天过了明明是秋天！”
“你个小丫头你不懂！”季暄毫不受影响，继续笑。
“你是不是忘了现在是你输了，接下来七日你就是季翎哥哥的仆从了。”十夏好心提醒。
夜色顿时静了，季暄的笑容生生卡住，拉着脸转身就走。
“咦，暄乌鸦你去哪？”
“回去睡觉，”季暄面无表情：“养精蓄锐。”
这下换成十夏大笑不止。
阁楼之上，星光正好。
看够了侯府夜景和月色星光的季翎和木九黎已经由坐着变成了躺着。一片静谧，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却能听到对方轻微的呼吸声。
“其实，”木九黎忽然道：“不这样，你也赌赢了。”
“嗯？”季翎小小地惊了下。
“虽然我不是第一次吃辣，但我是第一次吃馄饨。”
“是么？”季翎有点懊恼，静了片刻，又笑了起来：“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木九黎觉得这话有点耳熟，仔细想了想，对了，上次在齐城那场不欢而散的对话里，季翎也说过“没觉得现在有什么不好”这样的句子。
怎么类似的两句话，上一句让她心里发凉，这句却让她觉得心里暖暖的呢？真是神奇，木九黎想着。
许是夜风太温柔，许是氛围*宁，会让人不由自主地吐出压在心里的话。
“季翎，在齐城的时候，为什么……”说到这儿，木九黎顿住了，她还是不知道怎么表达。
季翎闻言一怔，默了片刻，低声道：“因为有一些困扰。”
木九黎想了想，又道：“那困扰是因为我吗？”所以刻意地营造出距离？
良久没有回音。
待到木九黎闭上眼，鼻息渐渐变得均匀柔软时，季翎半坐起身，侧头看着少女月色般静谧美好的睡颜，敛眸。
“没错，因为你呀。”
重新躺下身，季翎盯着星空良久，才缓缓阖上眼。
一夜安然。
并没有。
夜里木九黎是被落在脸上的雨水砸醒的，睁开眼便见一片朦胧雨帘，打在檐上发出淅沥沥的声响。
木九黎睁开眼之时，旁边的季翎也惊醒坐了起来。
“见鬼！”季翎懊恼地揉揉眉心：“九黎，雨像是在变大，我们赶紧下去。”
“嗯。”
木九黎被季翎带着回到地面时，雨滴已经大如黄豆了。两人二话不说，一齐向客房奔去。
路过一片池塘时，季翎跃入池中摘了两大片荷叶回来。两人盯着荷叶继续在夜色里奔跑着，奈何雨越下越大，荷叶也阻挡不了浑身湿透的命运。
雨幕里，木九黎眨着快睁不开的眼，有些艰难地道：“季翎，你可以用风灵术快点回去，不用管我。”
“是我把你带出来的，你帮我赢了阿暄的赌，我怎能让你一个人，”季翎笑道：“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
一阵风从他掌间吹出，绕个圈从一侧吹过两人眼前，落在身上的雨少了些，木九黎眼前瞬间清明了不少。
风和夜色，雨水和荷叶，视野一角里的藏青色，踩在雨水里的响声，不顾一切奔跑的感觉……这感觉似乎并不糟糕，木九黎忍不住笑了起来，季翎看了她一眼，也无声弯起了眉眼。
两人跑回客房时，已是两只落汤鸡，一个比一个狼狈。
季翎微敛下眸：“抱歉，因为我……”
“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被打断的季翎有些怔，这话甚是耳熟呀。他抬眼便见木九黎脸上带着笑，总是被冷然神色锁住的两个酒窝此刻隐约可见，雨水顺着她贴着脸的湿发留下，夜色里的眸子比雨水更澄澈，亮着点融冰般的润泽。
“今日我做了很多从未做过的事。吃馄饨，踏风，躺在屋顶看星星，举着荷叶在雨里跑，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好。谢谢你，季翎。”
难得说这么长一段话，木九黎发觉自己身上是冷的，耳尖却愈发烫了。
季翎看着她，有些失神，随即有些不自在地偏过头去，轻声道：“你喜欢就好。”
木九黎的耳朵烧得更厉害了。
“哐！”
旁边蓦然响起开门声，十夏拿着伞慌张地跑了出来，看见屋檐下的两人，又是一喜：“阿九姐姐，季翎哥哥，你们回来了呀！我还准备去找你们呢！”
另一边季暄的门也打开了，十夏顿时狠狠瞪过去：“都怪暄乌鸦！说什么‘要是下雨看你们怎么办’！”
季翎和木九黎一齐盯过去。
季暄立刻举起手：“我错了！我这就去给你们找热水，让你们好好洗个澡！”说着打开手中伞一路小跑而去。
“我去帮他！”
“十……”
木九黎刚喊出口，十夏已经跑走了。
“先进屋擦擦吧，修仙之人也是会发热的。”季翎笑道。两人各自匆匆进了屋。
一夜忙乱，夏夜雨凉，心却暖暖。
第二日，四人都理所当然地起晚了。夏日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又是一个大晴天，被昨夜雨水冲刷过的天格外蓝，空气也愈发清新，四人在早已大亮的天色里聚在一起，吃着侯府供应的早膳。
或者说，赏玩着侯府提供的早膳。
“莲叶羹、水晶冬瓜饺、如意糕……这些名字都好好听，季翎哥哥你是怎么知道的！”十夏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季翎：“难道你们灵珈宫平日吃的这些吗！”
季翎笑笑没说话。
吃得正欢的季暄鼓着腮帮子道：“怎么可能，我就是第一次见这些！一看师兄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
木九黎打量着自己面前的水晶冬瓜饺，居然是用冬瓜做饺子皮，真奇特。她正研究之时，一双魔筷忽然伸了过来，随即盘中一空，唯一一只水晶冬瓜饺就这样入了十夏的口。
“十夏……”
“嗯……好好吃……阿九姐姐，我看你一直不吃，难道不是不喜欢吗？”
木九黎有点小怨念，但又不忍与十夏计较，正要作罢之时，一个小碟被推到了眼前，碟里两只完好无损的水晶冬瓜饺。
季翎微微笑着：“我不喜欢冬瓜，浪费了也可惜，你吃吧。”
木九黎于是欣然接受。
正咬着糕点的季暄顿了顿，咦，他怎么不知道师兄不喜欢吃冬瓜？刚想说话，口里蓦然又被塞进了一块糕点。
“呜……啊……呃……”季暄觉得自己可能是世上第一个被同门师兄用糕点谋杀的人！
“暄乌鸦你这么饿呀！”十夏笑道。
“师弟，吃慢点，没人跟你抢。”季翎体贴地递上茶水，面带忧色。
季暄瞪着他，欲哭无泪。
四人吃完各色小点，正坐在湖边小亭内悠然聊着天时，忽见一个丫鬟猛地从亭前跑了过去，边跑边手舞足蹈地喊着：“少侯爷回来了！”
十夏瞪大眼：“好快！”
季暄愕然：“她这么挥手晃腿的跑法居然没把自己摔着！”
“我见过那个丫鬟……”木九黎怔然道：“平日走路很慢。”
“可见那少侯爷是个不寻常的人物，”季翎笑道：“不知这丫鬟是喜成那样还是怕成那样。”
很快他们就有了答案。
几乎整个府里的丫鬟都骚动起来，一个个四下奔走，带着喜色与忐忑：“少侯爷回来了！这么突然！”
“怎么办，我的白衣昨日弄脏了！”
“我要赶紧去准备！”
……
“准备什么？”十夏很好奇。
其他三人也好奇，于是当一个这两日说过几次话的丫鬟路过时，他们立即拦住了她。
丫鬟激动答道：“我们少侯爷英俊潇洒又大方！最爱看女子一身素净白衣、再举一把黑伞的样子，每次少侯爷回府我们都会这么打扮，少侯爷满意的话会赏一两金子！我要去换衣了！”
丫鬟匆匆离去，留下愈发震惊的四人。
“穿白衣，举黑伞……”季翎嘴角微抽：“这是出丧吧，居然喜欢被这样迎接，这少侯爷……真乃奇人！”
“一两金子呀！”季暄不断喃喃着。
四人正感叹之际，一个年纪已大的管事妇人走了过来，口里恨恨道：“这些慢动作的丫头！少侯爷就要到府门口了！”
妇人眼睛扫过四人，忽然眼睛一亮，指着木九黎道：“这位姑娘，可否随我去迎接少侯爷！”
木九黎一愕。旁边的季暄已经笑开了花：“九黎姑娘去吧去吧，打把伞站站就有一两金子呀！师兄，你说是吧？”
季翎没说话，季暄又继续唠叨：“还能帮这管事解决燃眉之急，对吧？”
木九黎想了想，这管事确实挺着急的样子。她既住在侯府，为侯府做点什么当是报答也好。
见木九黎同意，欣喜的管事立刻领着木九黎去往侯府门口，其他三人也跟了过去。
侯府口，眼见着一辆华丽的马车正由远及近。管事将一把黑伞塞进木九黎手里，口里不停：“姑娘你等下举着这伞微微一笑，你这般好模样，少侯爷定然欢喜，说不定就看上你了！”
“看上会怎样？”季翎忽然插了一句。
马车已经到了眼前，管事盯着马车，随口道：“被少侯爷看上自然是少侯爷的人，到时候荣华富……欸！公子你干什么！”
“季翎？”
蓦然被季翎拉着往后退了好几步的木九黎有点反应不及。
“你想被这少侯爷看上吗？”季翎语气不大好。
“……不想。”
“所以我这是为你好。”季翎说着从木九黎手里拿过黑伞随手扔到一边。
可……这管事不就白忙活了吗？
木九黎有些担忧地看过去，正见马车的帘子被掀开，锦衣华服的男子跳了下来。
那男子抬起脸，顿时几人全都愣住了。
“长安君！”
“美人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