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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鸾急忙握住那银盆边沿,水只是荡出来少许,继鸾只觉得自己的心怦怦乱跳,不管是说“是”还是“不”都无比艰难,深呼吸平静心绪后,继鸾意外地发现,问出这个问题的三爷,竟然闭着双眸,呼吸沉稳……他似是已经睡着了。
继鸾大大地松了口气,然而却又不知自己为什么如此,答案分明应该是很简单的,就是她一直以来所想的那个,继鸾呆了会儿,觉得大概是三爷问得古怪而突然,一时让她没反应过来。
继鸾小心地把那一把头发拾掇利索,用了干净的毛巾裹住,细细地将水擦去,一直用了五六块毛巾,才将头发擦的差不多干燥了。
继鸾本想把楚归唤醒的,新洗了头不好就这么睡,就算她擦得再干净,还是容易染了湿气,然而看着他恬然睡着的模样,却又没了唤他的心思,心里也知道三爷忙了一晚上,应该让他多歇会儿是真的。
继鸾轻手轻脚地挪了挪楚归的头,肩膀,又在那枕头下垫了两块干净的毛巾,把他摆出个舒服的姿势来,才又悄无声息地出门去了。
一直到房门关起,听到那一声极细微的“咔哒”声响,屋内床上的三爷才缓缓地睁开眼睛,原本明澈锐利的眸子里罩云笼雾,定定地将眼前的虚空看了会儿,才(无)(错)(小说)m.又闭上双眸,宛若睡去。
继鸾出到外面,少扬正好要走,见了她便道:“你再不下来,我可就走了。”
继鸾忙问:“你去哪?”
少扬说道:“因为惦记着你,就先来三爷这边打个招呼,如今还得去楚督军那边走一趟……虽然不知道怎么样,到底该走一趟不是。”
继鸾心头一紧,林紫芝不明不白死在原家堡,楚去非哪里肯善罢甘休,继鸾自不知道楚归回来后就去跟楚去非解释了,但纵然如此,究其源头仍然是原家堡不对。
如今原绍磊派了少扬前来,一来是原绍磊真个儿后悔了,二来少扬先前到底是二少的人,原绍磊知道楚去非应该不会平平静静地放过此事,才派了少扬做这差事,少扬能办好这事,自然善莫大焉,但若犯了楚去非的怒火……那也只能算他栗少扬短命。
少扬自然也明白这个,但箭在弦上,不由他不来。
继鸾也知道,正要说话,却听外头一阵吵嚷,接着是皮靴的声响,极快地过了院子,厅内的三人齐齐往外看去,却也都一惊,却见出现那人,正是栗少扬要去见的楚去非!
楚去非身边的几个警卫手中揪着四五个青年,——都是跟着栗少扬来的原家堡的人,走到门口,狠狠往地上一扔,几个人哎吆声音此起彼伏。
楚去非杀气腾腾进门,手中的马鞭一指少扬:“你就是原绍磊派来的人?”
少扬见楚去非冷着一张脸红着一双眼,硬着头皮道:“是。大少派我来给您先陪个不是,以后大少会亲自来向您请罪的。”
楚去非冷笑了声:“赔不是?请罪?……少来这套,我告诉你,我跟原家堡没完,今儿就先宰了你们几个狗东西,再去原家堡,抓姓原的出来抵罪!”
楚去非一开口,周围几个警卫上前,团团就把栗少扬围住。
楚归这宅子也有十数个仁帮帮众,包括老九在内,但见是大爷发威,又有哪个敢上前半步?
继鸾跟柳照眉在边儿上站着,见状皆都震惊,而就在楚去非一挥手的当儿,继鸾极快地往前一步,顿时便将少扬挡在身后。
楚去非见状便喝道:“陈继鸾,你干什么!”
继鸾道:“大爷,少扬是我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我不能眼睁睁地看您把他……”
继鸾还没说完,忽然肩头上多了只手,少扬从后面转出来:“我可没有让女人帮着挡枪子的爱好。但我还是挺高兴地……你能这样。”
继鸾急道:“少扬!”
楚去非冷笑:“少在那充大头,给我拿下!”
继鸾按住栗少扬的手臂,少扬握住她的手将她拽到身侧,正在相争不下的当儿,却听到楼上有人叫道:“住手!”
楼下众人齐齐抬头看去,却见在楼上,柳照眉扶着楚归正往下走来,柳照眉原先跟继鸾站在一块儿的,先前见情形不好,在场众人怕是压不住楚去非的,他趁着没人留意自己,顿时便动作迅速地上了楼。
楚归累极,正睡得沉,柳照眉推门进去,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阵摇晃,顿时把三爷给摇醒了。
楚归一睁眼看清楚是柳照眉,刚要骂,柳照眉道:“大爷来了!底下怕要闹起来!”楚归打了个冷战,顿时没了睡意。
继鸾先前替楚归换了件衣裳,这紧急当口也顾不上再穿其他的,两人出了门绕到楼梯处,果真见下头一触即发。
楚去非见楚归出现,顿时道:“关你什么事?赶紧回去睡去!”但凡长眼睛都看出楚归是睡眼惺忪了,头发散散地披在肩后,只穿着一件粉白色绸布薄衣,脸色仍有些过白,像是上好的白釉瓷器,有几分易碎的脆弱似的,我见尤怜。
楚归松开柳照眉的手,看一眼跟少扬站一块儿的继鸾,走到楚去非身边,挽住他的手臂,才好声好气地劝着说道:“哥,哥……我不是跟您说了吗,这件事不怪他们……何况就算真的怪,也怪不到……”他回头看了栗少扬一眼,记恨地又盯了一下栗少扬握着继鸾的那手,才又对楚去非道,“也怪不到这个人身上……都是原绍磊那厮起头的,这个人却是原二少那边的,你看原二少都也死了,就别再为难他了……以后我们瞅个空把原绍磊弄死就完了……”
楚去非绷着脸,哼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为了陈继鸾护着他是不是?现在丝的是你大嫂……我……我想来想去……”
楚归道:“我知道你心里也不好受,谁叫原绍磊那混账那么蠢,竟叫个女人给糊弄了……这仇咱们是一定要报的,但两国相争也不斩来使,在这个关键当口,哥你就先放这帮人一马……”
楚去非想到林紫芝,很是难受,眼眶红红地,楚归叹了口气,单手晃了一下他的手臂:“哥,你别太难过了……”
楚去非看他一眼,瞧着他苍白的脸色,以及那垂着的不敢动的手,忍不住小声问道:“手怎么样了?”
“没事、没事……”楚归嘿嘿笑着,带几分空前绝后地讨好似的,“鸾鸾亲自给我包扎过啦。”
“看你那出息!”楚去非骂了声,看着他,不由地越发伤感,又看看现场,着实不是个抒情的地方,便抬手出去,抱住楚归的肩,搂着他走到旁边楼梯侧去,才道,“小花,你大嫂这一去,我身边可就只有你了。”
楚归道:“哥,没事的……都会过去的……”
楚去非摸摸他的头:“前日我接到姑姑来信,催你过去,你真的不考虑一下,过了这礼拜,再走就真没机会了。”
楚归垂眸沉默了会儿,才又暖暖一笑:“哥,瞧你说的,行,如果你能跟我一块儿走,我立刻就走行不?”
楚去非望着他,眼中渐渐泛出点什么来,看看楚归,又看看那被围在中央的少扬跟继鸾,叹了口气道:“我今儿就卖你个面子……”
正在这时侯,却见外头一个士兵跑到门口,啪地行了个礼,道:“督军!外面邹专员父子跟警察局欧局长两人来见,说是要紧的事不能耽误。”
楚去非一怔,手一抬,围着少扬的士兵们退下,楚去非看看楚归:“怎么这几人跑到这里来了,是找我还是……”
楚归起初也有点摸不着头脑,转眼想了想,心头就一揪。
楚去非不明所以,重新回到厅内坐下:“行,叫他们进来吧。”
这边少扬跟继鸾忙退到一边上,楚归趁机走到继鸾身旁,想了想,很是犹豫,于是又走到少扬身旁,看了看他,最终还是又回到柳照眉身边去。
柳照眉从方才开始就觉得楚归的神色不对,见他徘徊来去最后走到自己身边,有些不明所以,却也仍不动声色。
楚归到了柳照眉身边,寒暄道:“柳老板,你劳累了……”趁着人不注意,一下附耳过去,低低耳语,“替我去看看祁凤。”
柳照眉怔了怔,楚归近距离地冲他一眨眼,柳照眉虽不知发生什么,却也微一点头,面上平静说道:“三爷客套了。”
楚归这才回来坐下,正要唤继鸾,却见继鸾转身要走的模样,楚归吓了一跳,赶紧道:“你去哪?”
继鸾站住脚:“怎么了?”
楚归忙道:“你别乱走,守在这儿,我心里不踏实呢。”
继鸾无可奈何,才道:“三爷,你衣着单薄了点,我去给你找件外套。”
楚归一听,心头一甜,却道:“行了,我叫人去拿,你在这儿哪也别去。”继鸾知道他脾气一阵儿一阵儿的,只好答应,谁知才站住的瞬间,却见柳照眉脚下无声地上楼去了。
继鸾心里怔了怔:“柳老板这又是去哪?”
正在发愣之间,外头几个人却先后走了进来,正是邹专员跟警察局长欧箴,这会儿柳照眉正好上了楼,便没给几个人看到。
欧箴跟在身后,见礼的时候便一脸笑道:“一大清早地,打扰三爷了,不知道督军也在这儿……实在是对不住,对不住。”
楚去非跟楚归一听,这是冲着楚归来的。
欧箴客套完了后,邹专员却露出不屑的表情来:“欧局长,别跟着客套了,赶紧直奔主题吧。”
有楚去非在场,楚归便先不开口。果真,楚去非道:“邹专员,欧局长,这一大清早地,两位一块儿来找我弟弟,难道是有什么天大的事儿?”
欧箴点头道:“不敢,不敢……只是……只是那个……督军,邹专员说……不不,是邹专员的公子向我们举报……说……”
他颠三倒四吞吞吐吐地说着,却惹得旁边一个平头少年很不高兴,那少年按捺不住,便叫道:“啰嗦什么!何不跟他明说?我们是来找神风大盗的!”
楚去非一惊:“什么?你们找什么?”
那少年正是邹专员的公子,邹公子便叫道:“是神风大盗,我们知道神风大盗就藏在这屋子里!”
楚去非气得笑起来:“这可真是闻所未闻,我弟弟的宅子里有神风大盗?你倒是说说看,哪个才是?”
此刻在场之人,楚归的人有老九,继鸾,外人便是原家堡的少扬,此外只有几个佣人,楚去非说着,大家伙儿面面相觑,也觉这少年所说的甚是可笑。
楚去非说完,又冷笑了声:“看好了再说!说的明白点儿,要是说不出来或者胡乱指认,欧局长,就把他当做是神风大盗的同党出来混淆视线诬赖好人的!不能轻饶!”
楚去非正在丧妻之痛,本想对少扬这几个人动手的却被楚归拦下,正一腔怒火没处发泄,平日里对待邹专员还算客气,但此刻却是一点儿面子也不给了。
邹专员听出他言外之意,当下变了脸色,道:“楚督军,你这是什么意思?”
楚去非道:“什么意思?意思就是我不能眼睁睁地看人往我身上扣屎盆子也不做声。”
欧箴早知道情形不妙,且不说这宅子里有没有神风大盗,就算真有,看看这是谁的地盘,他也不敢来撒野,但抵不住邹专员父子趾高气扬,逼迫着他来了,没想到楚去非正好也在,这简直是撞到了枪口上。
欧箴又掏出手帕来:“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有的人好好说他听不懂!”楚去非索性拍了桌子。
邹专员道:“楚督军,别跟我耍横,要真的神风大盗在这儿,你怎么说!”
楚去非冷笑:“任凭你处置!但要是神风大盗不在这儿,我可也要讨个说法!”
邹专员皱眉,就在这会儿,佣人把外衫取来,楚归披上,咳嗽了声,慢悠悠道:“邹专员,我大哥话是放出去了,你看看你是不是要以你的项上人头担保……这神风大盗,是在我这儿呢?”
楚归这话说的巧妙,楚去非的话是“任凭他们处置”,没说要“项上人头”,他却直接给邹专员按上了这个。
邹专员闻言,头皮一紧,欧箴也觉得脖子上冷嗖嗖地,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赶紧道:“三爷别急!不过是玩笑,玩笑,大家说个玩笑话罢了……都别当真……咱们来这儿看过了,没有,走了就是了!何必为了个神风大盗反而伤了自家人的和气呢?”
邹专员虽想找茬,奈何不敢以人头担保,他的公子也有些惊怕,因为这赌注着实狠了些,不留神就把老子送上西天了,一时有些畏缩。
父子两个均有退缩之意,加上欧箴在场中插花搅水,一场风波眼看就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楚去非却又喝道:“等会儿,话还没说完!你们硬说神风大盗在这儿,那就是知道他的名字了?不如说来听听。”
欧箴把手摆的跟风车似的:“造孽造孽,定然不是了,是小孩子看错了,闹着玩儿……”
邹公子一听这个,顿时忍无可忍炸了锅,少年的沙哑嗓叫道:“没有,我看得清清楚楚,神风大盗就是陈祁凤!”
这一句话扔出来,仿佛一枚炸弹在客厅里炸响了,炸的众人脸色各异精彩纷呈。只有欧箴叫苦连天:“小祖宗,你这是干什么……”却已经于事无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