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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的早晨,尹峰从又脏又破的乡村小旅馆里浑浑噩噩地醒来,冬日的清晨,阳光还没有像春日那样豪迈地到处挥洒。只有一个小空调的房间里,阴冷又昏暗。尹峰躺在床上,继续查看自己发出去的消息有没有人回应,结果却仍然是一无所获。
尹峰有些绝望,如果今天再没有消息,就只能回南江去了,等到开学再见面时不知道二人又会是怎样的处境。怕就怕,陈可欣先行一步继续破坏二人的关系,到时候情况只会变得更糟。当然这些东西并不是尹峰想到的,而是姜澄澈的提醒。
“小伙子,你想要找姓田的姑娘就去田家庄找找吧,那里姓田的多!”尹峰问过一个老大爷之后,得到了一点线索。
“大爷,谢谢您!田家庄怎么走啊?”尹峰觉得有些希望,赶紧问了路,只身一人往田家庄的方向走去。
“大娘,您这是田家庄吗?”尹峰老远看见一堆老大娘在村口坐着聊天晒太阳,奔过去问道。
“是啊,小伙子,有什么事啊?”一个面目慈祥的大娘笑呵呵地问。
“大娘,我想找一个叫田沫沫的女孩。不知道你们这里有吗?”尹峰弯下腰来问道。
“田沫沫?我记得田富国的孙女是叫沫沫吧?”大娘转过头去问身后的姐妹。
“是吧……好像是叫沫沫,还有那个叫萌萌的……”“唉……造孽啊,萌萌不在的时候还很小呢……”
身后的老大娘们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大娘们,能告诉我她家住哪吗?”尹峰趁机插话进去问道。
“这是她奶奶家,扶我起来,我带你去!”热心的大娘站起来带尹峰走了。
两层的砖瓦房,白色的砖墙。气派的打门。这就是传说中那个“田沫沫”的奶奶家了,从住的楼房可以看出,她家的生活水平很不错。
“他姨!有个小伙子找沫沫的。找到这里了!你过来看看!”老大娘热心地喊着。
“哦!来啦!来啦!”一个年迈的老妇人慢吞吞地走了出来,一边用抹布擦着手,一边絮叨着:“这是谁啊?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奶奶,您好!您看看这个女孩是您的孙女吗?”尹峰赶紧迎上去。拿出手机把田沫沫的照片给老人看。
“是啊,你找她什么事?”老人警惕地看着尹峰。生怕他是个坏人。
“奶奶,我是沫沫的男朋友尹峰……”尹峰把两个人之间大概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孩子啊,我们家沫沫是个命苦的孩子,这也怨我。没管好自己的儿子!”老人拉尹峰到了屋里,老泪纵横地说起了自己的儿子是如何出轨抛弃了妻女,又如何给孙女娶了个后妈。田萌萌又是如何自杀,田沫沫母女又是如何的生活艰难。
尹峰听到最后也难免动容。田沫沫的人生就像一出戏,却又并不像平常的戏里那样悲喜交加,反而是一出彻头彻尾的悲剧。尹峰有些后悔,后悔自己没有用尽全部力气去对这个女孩儿好,后悔自己很轻松地就得到了她的爱。生活给这个女孩的幸福太少,给她的单纯却又太多,她已经再也不能忍受一点点的伤害,即使她的内心坚强如铁。试问,这个世上还有谁忍心让她受伤呢?
“孩子啊,我们家沫沫命不好,我看你是个好孩子,能对她好就别放弃,别再让她受伤了……”奶奶语重心长地叹道。
“嗯!”尹峰重重地点了下头,捏紧了拳头。
告别了田沫沫的奶奶,尹峰拿着找到的地址往田沫沫家里赶,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再见面时,一定要说我爱她。
抱着这样崇高的念想,尹峰一路上特别不顺利。田沫沫的奶奶家地方偏远,很难打到车,也没有什么公交车之类的。尹峰沿着路边向田沫沫家的方向走了几公里路,也没有找到一个交通工具。尽管冬日里寒风刺骨,凛冽地摩擦着尹峰的面颊,透过厚实的羽绒服侵蚀着他剩余的体温,可他依然坚定又执着地朝着一个方向行走,如朝拜者一般虔诚和不屈。
冬日的雨酝酿了许久,在高冷的灰色天空里,乌云终于承受不了过分的重量,一点一滴垂落下来,一瞬间就像断掉的珠帘一样高速坠落。
尹峰没有会下雨的准备,被淋了个结结实实、透透彻彻,曾经温暖的羽绒服,在淋了雨之后万分沉重,带走了尹峰最后一丝温暖,又拖累了他前进的脚步。
在寒风里不知道走了多久,雨渐渐小了、停了,尹峰却觉得越来越累,越来越无力。
“小伙子,去哪里?我去城里,拉你一程吧?二十块钱!”一辆摩托车停了下来,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农村大哥问道。
“行!多长时间能到?”尹峰心中万分感慨,走了那么远总算遇见了贵人。
“一个小时吧!快上来!”大哥也不多言,招呼着尹峰上摩托车。
颠颠簸簸一个小时,尹峰头一回坐摩托车也会想要晕车,又到了还算熟识的地方,尹峰整个人轻松了下来,找商店要了杯热水,几口下肚,周身的热量仿佛渐渐回归。尹峰研究好路线,马不停蹄地奔赴田沫沫的家。
这次总算皇天不负有心人,尹峰顺利地找到了位于城乡结合部和南河中部的田沫沫家。
悠长的小巷,很有些戴望舒诗里那种浪漫又寂寥的气氛,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大部分人都去上班了,间或有些孩童跑来跑去地瞎闹,尹峰微微一笑也不在意。
头有些晕眩,尹峰意识到自己应该是感冒或者发烧了,然而他顾不得这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尽快找到田沫沫。
“噔噔噔!”尹峰抬起软绵绵的手敲响了大门。
“来啦来啦!谁呀?”
尹峰的世界仿佛一瞬间亮了起来。多么熟悉的声音。那个让他梦寐以求,却求之不得的声音,犹如天籁一般给了他无穷无尽的幸福。
“沫沫。是我……”尹峰说这句话的时候,有软化了心肝的温柔。
“尹峰哥哥?”田沫沫站在门的那一边,心里犹如惊涛骇浪一般震惊又澎湃。“你是怎么找到我家的?”
尹峰轻轻笑了一声,淡淡地说道:“用心去找……”
田沫沫再也坚定不了最后一丝拒绝的信念。用力打开了那扇并不沉重的门,那扇心门……
门外的尹峰。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的憔悴,淋湿的羽绒服,凌乱的发丝,诉说着艰辛的胡茬。都是那样陌生,那样狼狈,只有那笑容。如昨日一般,温柔又幸福。
“尹峰哥哥……”
“小沫沫……”
两个人同时说出口。同时笑了,然后觉得,什么都没有必要再说了,这一刻,一个拥抱足矣……
“小沫沫,我爱你,不只是喜欢,是爱!是爱!”尹峰长这么大,第一次说出了这样肉麻的情话。
“尹峰哥哥,我也爱你,也喜欢你!都有的……”田沫沫把头放在尹峰怀里,忍不住落起泪来,尹峰哥哥吃了多少苦才找到了这里呢?我当初,为什么会相信陈可欣的话呢?尹峰哥哥绝对不是那种朝三暮四的人,只有我最了解他不是吗?
“小沫沫,我跟陈可欣真的什么都没有,请你相信我……”尹峰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像有一千根针在刺痛。
“嗯……我相信你!我再也不会随便相信别人了!”田沫沫往尹峰怀里钻的脑袋又深入了几分。
两个人浓情蜜意,就这样拥抱着不说话,不知道过了多久。
“咳咳……你们两个,是当我不存在吗?”两人被一个严肃的声音吓得像触了电一般跳着分开了。
“妈,你今天怎么回来那么早?”田沫沫脸羞得通红,低着头小声问。
“今天我们行里边有活动,不参加的可以早回来。”田沫沫的妈妈在银行工作,待遇还算不错,只是自己一个人供田沫沫上学很是不容易,好在田沫沫自己会打工,很懂事的不乱要东西,让田沫沫的妈妈很放心。“这小伙子是谁呀?”
田沫沫的妈妈神经比较敏感,性格稍微怪异,田沫沫怕惹妈妈不高兴,赶紧解释道:“妈妈,这就是尹峰哥哥,我跟你提起过,他是我的男朋友,他很优秀……”
田沫沫慌乱地介绍着,尹峰也立刻打起招呼来,想讨未来的丈母娘欢心,他尽量摆出一副谦逊的样子,微笑说道:“伯母,你好,我是尹……”
话还没有说完,尹峰忽然浑身一冷,倒在了地上……
尹峰见义勇为受的伤才刚刚好,身体还很虚弱,长途跋涉又淋了雨吹了风,自然是吃不消,这一刻,轻松下来的他终于松下了心里最后一根弦,也失去了最后一丝生命力……
别误会,我们的到现在为止,还不是个悲剧。
尹峰晕了过去,田沫沫和她的妈妈费力地把他抬进屋去,发现这孩子身上都湿透了,额头滚烫,显然是发烧了。
田沫沫的妈妈心里有些感动,自己的老公,那个负心汉,从来就没有像这个年轻人一样在乎过她。当初两人的结合,只是熟人介绍,然后顺理成章地走在了一起,没有过激情,更没有过爱情。然而婚姻之于男人和女人自然是不同的,随着年龄的增长,男人再婚姻之外收获的是事业、金钱和美女,而女人只能收获苍老和成熟。田沫沫的妈妈不愿意再往下想,往事重提就等于一次次揭开旧伤口,一辈子都不会再愈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