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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际,怎么可能不为将来打算?谢弼如此高调支持誉王,早已得罪太子,一旦太子功成,谢家同样要受贬,所以在这种情况下的中立是毫无意义的,以谢玉的精明,怎么可能做毫无意义的事?可事实是,他偏偏就象傻了一样,由着儿子与誉王打成一片,自己却摆出一副谁也不帮的样子。
这说明他自有一套天衣无缝的计划,这个计划可以让他在夺嫡的任何一方胜利后,都可以安享尊荣。
谢弼明里支持誉王,谢玉暗里支持太子。
再告诉太子说,谢弼是为了他去做内应的,偶尔也拿回些情报来证实一下,所以誉王被瞒在鼓里,而太子更是高兴。
只要成功瞒住了,将来的情况便是:誉王赢了,由于谢弼的缘故,谢家不倒,太子赢了,谢玉父子都是功臣,更加有利。
所以谢玉在骨子,是真心要扶持太子的。
想到此节,梅长苏的额前已滴下冷汗。
真正的危险,不是皇后的正阳宫,而在太子生母越贵妃的昭仁宫。
现在郡主入宫已久,若她听从自己的建议,只提防皇后,那么会不会在越贵妃处反而松懈,着了人家的陷阱?
若是这最坏的情况发生,算算时间,现在也许还来得及……
“靖王殿下,请你马上入宫打听,如果郡主去了越贵妃的昭仁宫,你一定要立即赶过去,不惜一切代价找到她,”梅长苏猛地站起来,紧紧攥住靖王的手,厉声道,“霓凰郡主现在有危险,日后我再跟你细说,现在快去,快去!”
萧景琰虽是满头雾水,但见他神色认真到几乎已是凄厉的程度,立时便相信了,转身飞奔而去。
“景宁公主,拜托你,马上到太奶……太皇太后处搬请她老人家立即赶往昭仁宫,这也是为了救霓凰,你一定要分秒必争……”梅长苏继而又转向萧景宁,语调依然急促,“公主可还记得欠我一个人情,请这个时候还吧。”
萧景宁后退了两步,有些失措,但听到是救霓凰姐姐,心里顿时一颤,不及细想,也立刻付诸行动。
“蒙统领,麻烦你马上安排人手,于昭仁宫外围埋伏,如果见到太尉公子司马雷出来,立即以‘外臣擅入’之罪拿下,有没有问题?”
蒙挚也不多问,拍拍他的肩道了一声“放心吧”,旋即飞身而出。
大殿上只余下茫茫然不知出了何事的两个贵公子,呆呆地瞧着梅长苏。
“苏兄……这……到底怎么回事啊?”半晌后,言豫津方吃吃地问道。
梅长苏闭上眼睛,神色极是疲累,唇边溢出一丝沉重的叹息,喃喃道:“都是我的错……我理解错了一件事……现在只希望……可能造成的最坏的结果,还没有发生……”
第二十八章 越贵妃
当那杯清香纯洌的酒端到霓凰郡主眼前时,她并没有任何迟疑地伸手接住,抬头向敬酒人轻轻一笑。
越贵妃保养得细腻白皙的指尖在空中划过小小的弧线,收回到身前,却步后退的优美身姿上,紫罗凤裙微微飘荡,馨香的空气中环佩轻响。
她也是云南人,远离故土进入宫廷已有三十五年,一次也未得再回家乡。
当她向郡主细细打听故园风物时,眼波中轻漾着的,仿佛还是二八少女的悠悠情怀。
因为这满眸的怀旧离愁,霓凰郡主放松了刚才在皇后宫中紧绷起来的神经。
“翠湖边年年鸥鸟回栖,景致并无大变,只是环岸植了垂柳,添了不少的柔美之意。
娘娘所说的翠云亭也还在,不过遮隐寺失了一次火,已经移址另建了。”霓凰举杯就唇,却也不饮,只是略沾了沾,便又继续道,“至于娘娘提起的那个解签高僧,霓凰就未曾见过了。”
“这大概都是机缘吧。
那高僧解的签实是灵验,若他还在,倒可求问一下郡主的终身到底归于何处。”越贵妃淡淡说着,看郡主停杯,却也并不急着相劝,反而笑生双靥,自饮了一杯。
她当年本是艳冠后宫的绝丽女子,再加上服饰华美,妆容精致,这一笑之下,仍有些倾国倾城的余韵,只不过那眉梢眼角悄然爬上的细纹,却是时间如刀刻般的痕迹,谁也挡它不住。
“娘娘如此思念故园,何不奏请圣上,归省一次呢?”
“本宫比不得皇后娘娘,金陵城就是娘家……从云南到帝都,路途迢迢,除非是伴驾随行,或许还有回去看看的希望,要想请旨准我单独归省,恐怕还没这个规矩。
只盼着将来……”话到此处,越贵妃突然觉得不妥,忙咽住了。
霓凰郡主尽管明白,也当作不留意,让这句话从耳边溜走。
一个贵妃,虽不能离开深宫跋山涉水去省亲,但若是将来太子登基,奉母后出巡便不是难事了,只不过这样的将来,是建立在老皇驾崩的前提上的,当然不敢随便挂在嘴上。
不过就算不明说,身为太子生母的她,在没有意外发生的情况下,迟早会等来这样的一天。
可惜的是,皇家风云多变,会不会有意外发生,实在是世上最难预料的事情。
至少,目前誉王萧景桓的存在,就是扎在她母子眼中的一根刺。
誉王生母低微早逝,序齿又在太子之后,本无夺嫡的资格,无奈他自幼养在皇后宫中,被无子的皇后视为已出。
虽然现在的国舅爷生性闲散,挂着个虚职过神仙日子,但言老太师当年留下的门生故旧,依然是皇后的一大势力。
再加上誉王本人又聪明倜傥,最会讨皇帝开心,故则得到诸般殊宠,待遇明显超出其他皇子,直逼太子。
浸淫后宫数十年,以昭容之身进位为贵妃的这位妇人,非常清楚自己安稳富贵、再也勿须耗费心神的日子还远远没有到来。
“霓凰,你这次入京,可能长住么?本宫就盼着有你这样的家乡人,能时常说说话……”
“近来南境还算安宁,青弟袭爵受了王印后,我自在多了。
大约还要再盘桓一月半月的吧。”
“这么快就走?”越贵妃神情惊讶,“择定了郡马,大婚也要准备的啊。”
霓凰轻飘飘一笑,也不否认,随口道:“若能择定再说吧。”
“郡主不是寻常女子,这京华风物,确是对你没什么吸引力,倒是南边那满川烟草,广袤密林,还更对你的脾气些。”
霓凰听了这话,倒大是顺耳,不由笑道:“娘娘入京这么久,却还是有些我们云南女子的性情呢。”
“年轻时的意气风发,谁没有过?只是在这深宫消磨了多年,半分也剩不下了。”越贵妃摇头叹息道,“就拿今日来说,本宫何尝不想只与郡主叙谈家乡,抒展情怀,只可惜……就算我说只是叙旧,只怕郡主也不肯信吧?”
霓凰郡主深深看她一眼,眸色微凝,半晌后方简单答了个“是”字。
“那本宫就不多兜圈子了,”越贵妃神色端凝,语调也变得更加认真,“此次择婿大会入选的司马雷公子,是太子亲自遍访京都士子选出来的人,文武双全,才德俱佳。
虽说武技上稍逊郡主一筹,但你已是那般的高手,何必要选个武痴做夫君呢?本宫可以保证,这位司马公子绝对可为郡主良配。
何况你我原本同乡同源,太子对你也甚是敬重,这种时候,还请郡主多多支持太子才是。”
霓凰郡主静静等她说完,方笑了笑道:“太子是储君,我云南穆府今日如何效忠皇上,来日太子登基后便会如何效忠新君,这一点请娘娘不必忧虑。
至于选婿一事,陛下已定好章程,司马公子那般优秀,有什么好担心的。”
听了这一番不软不硬的回绝,越贵妃竟然只挑了挑眉,便失笑了起来:“其实早就明白必会得此答案,却还是要当面问上一问,我们云南人的倔性,果然是改不了的。
好,郡主如此坦诚作答,本宫又何必强求,敬你一杯,权当致歉,郡主如不介意方才的冒昧,请干了这杯酒,你我将来再见面,绝对只谈故园旧景,不再提这些朝事烦忧。”
越贵妃以袖掩杯,仰首而尽,霓凰也不好坚持不饮,何况此地虽也是宫中,但毕竟不是皇后的正阳宫,故而看着那小小一杯,慢慢也就喝了下去。
见她酒液入喉,越贵妃眸中居然微露哀色,但眉宇间那抹坚定却未尝稍改,手执薄薄冰刃亲自切剖甘橙时,动作也极是安稳,利落地去皮取瓤,亲手递到霓凰郡主面前。
“这是家乡的甘橙?”霓凰尝了一口,有些讶异。
“是啊。
甘橙无足,却能远达京都,本宫虽然有脚,却难踏故士……”越贵妃面色略见悲戚,似在思乡,又似别有情怀。
“娘娘不必……”霓凰正要相劝,一个女官出现在阶前,禀道:“贵妃娘娘,太子与司马公子求见。”
“哟,这真是巧了,”越贵妃忖掌笑道,“我忘了曾叫他带司马公子来给我看看的,适逢郡主在此,不妨顺便就见见吧?”
霓凰郡主心中顿起疑云,却又想不出对方到底要使出何等手段,微一犹豫间,太子已带着个长身玉立的华衣公子走了进来,笑呵呵地上前相见,又命司马雷向郡主行礼。
武试那么多天,又一起在武英殿赴过御宴,霓凰郡主当然不是第一次见司马雷。
可与前几次不同的是,这个男子稍稍靠前,眼神微一接触,她便觉得心中突然一荡。
闭了闭眼睛,屏息定神后,霓凰敏锐地察觉到了自己目前的危险处境。
本来有些托大,自认为武功实力不怕人用强,却没料到对方根本不用强,只是不知在何处做了手脚,竟能引动自己的心神。
若是因为自己把持不住引发了什么后果,将来没有证据,那是百口莫辩,就连皇上也不会相信谁能强行把自己怎么样了。
所以当务之急,应是尽快离开此地。
“娘娘,霓凰突然想起有件急事,先告辞了。”匆匆一语后,霓凰郡主转身就走。
“郡主……”司马雷的手刚伸出一半,又不由自主地停住,回头看看太子,被他狠狠地瞪了一眼,只得一咬牙,鼓起勇气追过去,一把握住了霓凰郡主的手臂。
“放肆!”霓凰转身提气,想要震开臂上的手掌,眼神交汇间,神思又是一阵恍惚,连握在臂腕间的掌心也由滚烫变为温暖,就好象自己每每独立沙场,风霜扑面时所渴求的那种温暖一样。
“司马,郡主好象累了,你扶她去休息一会儿……”越贵妃的声音遥遥传来,阴阴冷冷的。
太子后退了两步,看着司马雷挽住了郡主的腰身,看着一抹痛苦、矛盾而又温柔的神情掠过那张清丽的脸,心中也略有一丝不忍,将脸转了过去。
喧闹呼咤之声便在此时传来。
越贵妃猛地站了起来。
她立于台阶之上,看得更远,已能够清楚地瞧见一道人影快速奔进,沿路试图阻拦的宫人们被打得人仰马翻,根本减不缓他丝毫来势,竟被他直冲了起来,一掌劈向司马雷。
靖王虽很少出手,但武功绝对不是一般未历战阵的人所能想象的厉辣,司马雷一来心虚,二来也不太敢跟皇子动手,三来实力原本较弱,连退几步,便被逼开了数丈之远。
“景琰!你实在放肆大胆,我的昭仁宫也是你擅闯的?”越贵妃此时已看清靖王是独自前来,立即上前怒斥道,“出手伤人,你要造反么?”
靖王视线一扫,已注意到郡主双眸迷濛,足下虚软,虽不完全明白,却也猜到了大半,只觉越妃母子实在是行迹丑恶,根本不愿与她对辩,直接上前点住郡主身上几大要穴,一把将她扛上肩头。
太子惊怒交加,连声喝骂着命令手下侍卫将萧景琰团团围了起来,内圈手执钢刀,外圈竟架出了弓箭。
“景琰,你竟敢闯入母妃宫中抢夺郡主,所幸有本太子在此护驾,快放下郡主,也许看在兄弟情面上,我不去向父皇禀告……”
萧景琰冷冷瞧了他一眼,还是理也不理,径自向前迈步。
围着他的侍卫不由地跟着移动,纷纷向太子投来询问的眼神。
可是萧景宣此时真是左右为难。
这个兄弟是征战杀伐之人,一般场面镇不住他,可真要乱箭齐发将一个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