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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双打开土篮子的盖布,见土篮子里静静的立着那株七彩大蘑菇,七彩华盖,亭亭玉立,而其他蘑菇,都已经消失不见。
小双极为吃惊,这是什么妖怪蘑菇,自己跑到篮子里不说,还吃了其他蘑菇。小双至为惊讶,放下土篮子,蹲下小小的身子,从土篮子里小心翼翼的拿出大蘑菇,仔细看,仔细观察,除了大和好看,也没发现别的啊。
还不能吃,妈妈说越是鲜艳的蘑菇越有毒,小双将大蘑菇又放在篮子里,蹲着看,双手杵着下巴,有点发愁。
看了一会儿,想起自己对大蘑菇的承诺,站起身,拎起土篮子,在院里转圈,不知道应该栽种到什么地方好。找了半天,院里唯一一颗大枣树,小双拿了铲子,在枣树下挖坑,准备把蘑菇栽到枣树下。
小双把大蘑菇栽种到坑里,又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浇到坑里,嘚咕道:“既然你来了,那你就好好在这儿待着,我每天给你浇水,你好好活着,活的越大越好。”
栽种好之后,小双蹲在大蘑菇身边,想伸手摸摸,又怕大蘑菇有毒,沾到手上就不好了。就蹲着看,看蘑菇的七彩光晕,看那亭亭的伞盖。看了一会儿,站起身,看了看天,觉得泡在大木盆里的衣服差不多了,想转身,但是,突然之间,一道光线从眼前一晃,小双惊讶的张大嘴,那道光线直接进入小双的嘴里,直入丹田。小双吃惊不小,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东西钻进了肚子,又是拍打又是呕吐,想将进肚子的东西吐出来,只是,任由他怎么呕吐干哕,那东西就好像进了肚子就消失不见了。接着,小双感到浑身发烫,脑袋如同被搅乱了一般,天旋地转,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大冬天,小双只有一个意识,他感觉自己如同被扔进火堆里,烧得马上就要变成灰烬。
大冬天,有雷声,很响亮,从无尽远处一直到龙兴村,到了那个小院,又变得悄无声息。
小双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妇人的怀里,很柔软的怀,一双细腻的胳膊,用力的搂着自己。
胡婶的丈夫不姓胡,姓黄,黄侃,四十多岁,对媳妇搂着孩子睡觉很是不满,都说多少次了,喜欢孩子就生一个,哪知媳妇不同意,晚上睡觉也把自己的衣服扎得紧紧的,不让碰,可是对这个孩子却放开胸怀,怪馋人的。眼气,也没办法,这娘们儿力气大,就算是自己这种壮汉也近不了身,没的惹一肚子气。但是,心里不平衡,好几年了,你是神仙派下来折磨我的吗?
孩子醒来,挣脱怀抱,想起家里还有好多事,比如最近有点旱,院子里的菜该浇水了,客气的拒绝胡婶的好意,在黄侃的红眼珠下麻溜走开,回了家,并关了院门。
黄侃其实也心疼那孩子,还挺喜欢的,但是,那孩子居然...唉,自己的老婆自己搞不定,又怪谁?
小双回到自己的屋里,他实在不理解那棵大蘑菇怎的就进了自己的肚子,把自己折腾够呛,吐不出来也拉不出来。小孩子比较担心,妈妈说的对,越是鲜艳的蘑菇越有毒,那蘑菇把自己折腾这样可不就是有毒?但是,没吐出来没拉出来,留下隐患了,说不定什么时候还会折腾自己。
小孩子有点发愁,心想着有时间去镇上找到那个药铺掌柜,说不定他有办法。但是现在,既然那毒蘑菇没有把自己毒死,那暂时就可以放心了,出去打水,水缸里的水不多了,院子里的蔬菜旱了,也需要浇水。
小孩子提着水桶,来到西村头那口水井,小孩子虽然小,但是,比同龄孩子力气大得多,也比十多岁的孩子力气大,大人可怜孩子,有时候看见小孩子自己用辘轳绞水,就过来帮忙,小孩子笑的灿烂,不肯让开,说我已经长大了有力气了,不需要帮忙。话是这么说,但是,小孩子从三丈深的井里绞上水,还是嘿嘿呀呀比较费劲。大人们围观,心疼孩子之余还给孩子加油。
今天不同,小孩子突然觉得自己的力气变大了好多,从井里用辘轳绞水,由于个子矮,平常都在脚底下垫一块石头,双手用力,嘿嘿呀呀才能费老大劲绞上一桶水。今日感觉特轻松,甚至单手摇辘轳也轻松愉快,最后干脆把水桶用井绳扔进水井,双手往外拔,还是轻松愉快。原来一次一个桶往家拎,现在用两个桶,挂在小小的双臂上,离地一寸,运步如飞。
这就奇怪了啊!
大人们看着这个上了瘾一样的来回拎水的小孩子,极为惊讶,这两只桶,就算是大人挂在平直两条胳膊的胳膊上,也很费劲,这个小孩子却飞一样跑,来回多少趟了,没人记得,但是,那小子从早上开始一直到中午了,没歇气,一个大院子的蔬菜园子,居然被他浇了个通透。
与那些时不时还掀母亲衣襟的同龄孩子相比,这孩子高了一些,壮了一些,但是与外貌相比,与同龄孩子简直天地相差,成熟稳重懂事,典型的别人家孩子!
小双整理着母亲给自己留下的衣服,今年五岁,但是,得穿八九岁孩童的衣服,照这么下去,母亲留给自己的衣服也穿不了多久。自己长得太快了点,也很愁人,现在毕竟还小,来钱道不多,柴米油盐酱醋茶,茶就算了,不喝茶没问题,但是吃饭穿衣还是要保证的,现在自己的饭量又很大,米快吃没了,得需要钱买。
小双把小了不能穿的衣服珍而重之的叠得整整齐齐,放在一个父亲给他留下的木箱里,然后把木箱放在炕柜里,上了一把小锁头,钥匙藏在另一处。又拿出那袋子铜钱,其实到现在也没舍得花,只要有吃的,卖蘑菇挣几个散钱,基本上也就够了。但是今天拿出来,他掂量着想买一头牛,平时放牛吃青草,农忙的时候还能耕田。他也不知道这些钱够不够,但是,真要把钱花掉买一头牛,他心里还是比较纠结,这些钱是爸爸的血汗钱,他是真舍不得动。
纠结半天,他还是把那袋子钱藏起来,实在舍不得,农忙的时候自己当牛,反正现在自己力气不小,估计拉梨也不成问题。
但是,还是要给自己定个小目标,争取买一头牛,不动用父亲留下的钱,自己挣。
小双自己给自己做了点饭,没睡午觉,还是想到镇上去看看,镇上有专门买卖牲口的集市,去打听打听,牛多少钱,就奔那个目标努力呗!
小双下定了决心,出房门关房门出院门关院门,钥匙串成一串,挂在脖子上,藏进衣服里,就奔着集市去。
路上,乡亲们看着小孩子,啧啧称赞:“这孩子力气大得很,老天爷真是开眼,要走了他的父母却给他一身子力气!”,小孩子挨个打招呼:“二大爷,大晌午的,睡一觉多好啊,这太阳死热的,别晒坏了。”,“二叔,浇地的时候我帮你,我有力气,使不完!”,“董婶,二梁子病好点了吧,我去镇上,想吃点什么药,我给捎回来!”
小孩子跟乡亲们打着招呼,在乡亲们热烈微笑中出了村子,到镇上去了。
往镇上去的路上,那一段让他终生难忘的路他曾经走过无数次,他不理解不明白,他的九个伙伴为什么就一瞬间被人抓走了,他小小的心灵里始终有一个心结,他的伙伴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消失,而唯独留下他一个,就算这些日子那些丢孩子的家长不在他面前说什么,他的心里也极为不安,虽然他知道那一切与自己无关,但是,他就是有些难过,他恨不得被抓走的是自己。特别是看到那几个现在看起来有些郁郁的伯母,他都特别愧疚。其实从那一日开始,他就给自己增加了一副担子,我要去找到你们,在找到你们之前,我给你们家多干活,他们都认我当儿子也行,我去孝敬他们。
到了镇上,小双直奔那个牲口市,自己不懂,但是,那里有很多懂行的人,也就是掮客,买牲口的和卖牲口的往往不直接交易,通过掮客,掮客懂行,又往往是十里八村的面子人,涨价压价买卖双方都给面子,还有售后,而这些掮客往往都很有知识,对各类牲口研究的比较透彻,什么岁口什么腰身,连有没有隐疾都能看出来。所以小双想跟在那些掮客后边,多听听,长长见识,也不至于受骗上当,到买的时候,不用掮客,还能省一笔钱。
市场人不少,现在的季节不是用牲口的旺季,但是也正因如此,牲口这个季节比较便宜。小双在市场上转了几圈,也从来没有人会注意一个孩子,就当一个谁家淘气孩子出于好奇瞎转悠。小双没有到骡马市,而是一直在牛市转悠,盯住一个背着褡裢的中年人,看似极为无意的跟着那背褡裢的中年人转。背褡裢的中年人看似无意的转悠,其实一直耳听六路眼观八方,见到一个老农各处看,便跟在后边,见老农转了几圈之后还是回到一头牛的跟前,背褡裢的中年人便偷偷拽了一下要买牛老农的衣襟,使了眼色,二人便鬼鬼祟祟的去了一个人少地方。
背褡裢的中年人碰了碰那要买牛的老农,附耳道:“一看你就是诚心买牛的,你这样会吃亏,被人家看出来你真是诚心想买,人家卖主还不宰死你?你这样啊,你若想买,不能直接和他买,你不懂这里的弯弯绕绕,我可以给你说和说和,你不用出面,我会帮你讲讲价,保准你便宜。对了,就是你一直看的那头大黑牛,一看就是成岁的好牛,正当年,甚至还处于生长期,用个二十年没问题,你说说你带了多少钱,你最低价想多少钱买,我给你还价,挣钱都不容易,还不是越省越好!”
老农本来不太相信这些掮客,但是,如果真能便宜,能少花点钱何乐不为。于是也对背褡裢的中年人附耳:“不满先生,我今日带了三两银子,这些钱,是我攒了一年的老本,若是能买到那头牛,三两银子我都可以花出去!”
“唉,少了,太少了,说实话,那头牛,没个四两银子你都开不了口,不信,你自己可以先去问问,若是人家开价少于四两,我就是你孙子!”,背褡裢的中年人摇头,作势要离开。老农有些着急,拽住背褡裢的中年人,拿出烟口袋,拿出纸,献宝一样递给背褡裢的中年人,“先生一看就是懂行的人,我就是个大老粗,除了种地啥也不会,还没请教先生贵姓大名,若能帮忙,一顿酒是少不了的!”
背褡裢的中年人接过烟纸烟丝,卷了一颗,老农模样的人赶紧点火,二人吞云吐雾,不多时便拍拍打打。老农按照背褡裢的中年人教会的说法,来到卖大黑牛的主人面前,掏出烟丝烟纸,又为人家点火,问道:“敢问兄弟,这头牛怎么卖?”
“五两九文,不还价!”,卖牛的主人狠狠抽了一口烟,道:“不瞒你说老兄弟,我这牛乃是天种,天种知道吗?你瞧瞧,浑身如黑缎,无一根杂毛,长九尺九,背高五尺五,不算尾巴啊,四柱粗壮,迈步生风,威风凛凛如猛虎一般。现在刚满五岁口,正是成长期,干农活没的说,若不是我家里有病人急需用钱,我怎么能舍得把这么好的牲口卖出去?大兄弟你若是看中了,你就拉走,五两九文,不还价!”
老农往脚底磕了磕自己的烟袋锅,摇摇头:“太贵了,买不起!”
老农叹了口气,摸了摸自己的衣兜,硬硬的还在,看见背褡裢的中年人看似无意中走来,说道:“果然没啥指望,钱不够,人家不还价,又有啥办法?”
背褡裢的中年人这才如同管闲事的人一般走过来,啥买卖不兴讲价?金口玉牙?
背褡裢的人走过来,来到大黑牛面前,搬过大黑牛的脑袋,掰开大黑牛的大厚嘴唇,看了看大黑牛雪白的牙齿,又摸了摸大黑牛的后背,又用力拍拍大黑牛的大屁股,这一番摸摸搜搜,大黑牛极为抗拒,大黑眼珠显示出极为讨厌的目光,对着背褡裢的中年人喷出白色雾气,“哞哞”叫,然后屁股对着背褡裢的中年人用力甩尾巴。背褡裢的中年人躲开,说道:“老兄,你这牛是好牛,牛脾气不小,还不讲价,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生意嘛,和气生财,何必一口价把人堵死?牲口也分人,遇到对的人可值万金,遇到不对的人,那就是一文不值,怎么样,我做个中间人,给你们说和说和,给个面子,我叫钱进,钱家庄的,打听打听,有没有这个面子?”
卖牛人笑了笑,道:“倒是听说过,不过,你就算再有面子,我就不卖,你又如何?”
钱进摇了摇头,走到卖牛人身边,勾住卖牛人的肩膀,二人耳语一番,二人又伸出手,反复做出极为复杂的手势,最后,钱进转过头,对买牛的老农说道:“这位老兄总算给了我点儿面子,四两银子,你再还个价,这买卖就算成了!”
买牛老农一脸为难,掏出口袋中仅有的三两银子:“就这么多,不卖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