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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山神庙赶回来的祁同渊匆匆冲进祁府,直奔后院,看见等候在石亭里的卓展和壮子,激动得呼吸都变急促起来。
见到祁同渊风尘仆仆的走过来,卓展赶忙遥遥拱手道:“祁将军……”
然而祁同渊却挥着大手打断了卓展的话,激动地说道:“卓兄弟,我查到了,申金茶在说谎!”
卓展一惊,忙迎向祁同渊,拉他坐在石墩上,认真听他讲述从小男童那里打听到一切细节。
祁同渊一口气说完后,卓展摩挲着下巴缓缓抬起头,意味深长地盯着祁同渊的眼睛,沉声道:“这么说,可以确定是他们父女俩在故意隐藏真相了。祁将军,我要跟你说的是,今天我和儿去小沙城齐氏布庄打探到,就在三日前,曾府的长子曾参曾去买过跟这片红布一模一样的布料,而且只买了一尺,可以肯定,并不是做衣服用。”
“这么说,真的像你说的那样,这块袄角是他们临时仿制的,并在我们发现之前挂上去的?”祁同渊心头一紧,急切地问道。
“正是。”卓展点了点头,“所以,那草的粉末和土蝼也应该是曾府安排的了。”
“哎哎哎,祁将军,我也说说我今儿在土鼠城打听到的消息。”壮子见卓展和祁同渊谈得热络,生怕忽略了自己,赶忙插嘴道。
“我今天是从头到尾跟着易龙大彪他们挨家挨户问的,没人说那老铁匠跟踪过悬铃。老铁匠的家倒是找到了,他姓巴,妻子确实在很多年前就死了,但并不是老哥一个,听邻居们说,他还有个儿子,挺有出息的,在军中做百夫长。”
“军中?”祁同渊皱了皱眉。
“没错,军中,但具体在哪个营,那些邻居们就不知道了。哦,对了,他儿子叫巴孥,你们可以查一查。我就说吧,易龙这孙子虽然人品不咋地,但在打探消息这方面肯定不会诓我,在这边儿,壮爷我可是比他厉害得多,他呀,怕我。”壮子洋洋自得地说道。
“明天一早我便让祁昊去军中查查这个巴孥的底细。”祁同瞪大双眼,愤恨地说道。
“祁将军,万万小心,切不可打草惊蛇,别忘了,申亥将军也是军中之人。”卓展提醒道。
“明白。”祁同渊郑重点了点头。
“那我这边,明早便让小越去套套那金茶的话,我们几个再去趟金茶那晚住的那个朋友家调查一番。”卓展肃容说道。
“好,卓兄弟,明日老夫依旧在这里等你消息。”祁同渊凛凛说道,中气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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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上午,卓展、段飞、赤、壮子都在盐湖旁等段越,这里风景虽美,但呆得时间长了不活动,确实还是有些冷的。
卓展和段飞干脆对过了几招,算是热身了。
好在段越并没有让他们等太久,半个多时辰就回来了。
从段越微笑的表情,卓展就知道段越肯定成功了,他清楚的很,在拉关系、套话这方面,段越得能力是无人能及的。
“怎么样,问到了吗?”赤赶忙迎上去,拉起段越的手问道。
段越使劲点了点头,努力平息着喘息:“都问到了,她说的住的那个朋友家就在山神庙下边山腰处的芜林里,那女娃娃父母都是猎户。”
“小越,你问这些,没被那金茶觉察出什么不对吧?”段飞担心地问道。
“放心吧,哥,她一点儿都没怀疑,我又不是直接问的,当然要拐着弯啊。”段越笑着说道。
“你这个当哥哥的,咋就不相信我们越越的能力呢?壮爷我就对我们越越能顺利完成任务充满了信心,从未怀疑!”壮子拍拍胸脯,高声说道。
段越嫣然一笑,无奈摇了摇头。
“咱们赶紧走吧,祁将军那边还等咱们消息呢。”卓展催促道。
一行人一路顺着盐湖边沿,绕到了山神庙所在的那座山,爬到了半山腰的那片芜林。
走进芜林深出,一座幽静的小院豁然出现在眼前。
几株落叶飘黄的桑树,一畦小小的菜田,还凸露着未刨出来的菜根。一间结实坚固的小木屋,外墙上挂着大弓、猎叉、石矛等打猎工具,屋前还摆放着小木桌小木凳。整个院子整洁干净温馨,使人身心为之一爽。
院子后面,顶头一座土堆的小山包,一个看起来跟悬铃、金茶差不多大的少女坐在上面,身穿暖暖和和的兽皮袄,手中削着圆木锥,脚边还散落着一堆这样的削尖的木头,像是在做猎野兽用的陷阱。
“喂,你们是谁?为什么来我家?”少女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警惕地朝着他们高声喊道。
“哦,我们是崇吾府祁悬铃和申金茶的朋友,想向姑娘打听一些事。”卓展大喊道。
“哦,原来是悬铃和金茶的朋友,怎么不早说!”放下了戒心的少女莞尔一笑,扔下手中的刀和圆木一溜烟地滑下了土坡,眉开眼笑的朝他们跑来。
“哎,悬铃和金茶怎么没跟你们一起来?”少女伸着脖子望望后面,疑惑地问道。
几人面面相觑。
卓展看了看那满面灿烂的少女,为难地说道:“我们今天就是为此事而来的,悬铃……悬铃她失踪了。”
“你说什么?!什么时候的事?”少女一惊,赶忙问道。
“腊月初三。”卓展平静说道。
“腊月初三……”少女低下头喃喃道,“那天她和金茶不是约好了去山神庙吗?”
“你知道?”
“当然啊,本来约好是我们三个一起去的,但腊月初二是我老祖的寿辰,我爹我娘带我回泽了,初四才回来。”少女沉着说道。
卓展一愣,急忙问道:“这么说,腊月初三当晚,金茶没在你家住?”
“没啊,我们全家都没在家,怎么住啊。”少女快言快语地说道。
“那你之前就认识悬铃和金茶吗,还是只认得金茶?”
“当然是都认识的啊,她们俩天天形影不离的,我是在山神庙那一带打猎认识她们俩的。”少女回忆着说道。
赤拉了拉卓展的袖子,忧心忡忡地说道:“卓展,那金茶他爹说带悬铃认识新朋友,不是认识这个姑娘的吗?”
“认识新朋友?”少女眼睛一亮,似是想到了什么:“那天金茶确实要带我和悬铃认识新朋友,可不是带悬铃来认识我,我和悬铃早就认识了。”
“那金茶有没有说要带你们见谁?”卓展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焦急追问道。
少女茫然地摇了摇头:“不知道……金茶神秘兮兮的,说是要带我俩去见她的一个义兄,据金茶说,长得特别英俊。”
“金茶那个花痴……”段飞双手叉腰,气呼呼地嘟囔道。
“义兄……这个义兄,悬铃也不认得吗?”卓展思忖着问道。
少女再次摇了摇头:“应该是不认识的,我看悬铃那副模样,还很是期待呢。说实话,若不是跟我爹娘去老祖家,我也很想去的。”
壮子听不下去了,拨拉开段飞的额肩膀,气急败坏地说道:“哎哟,我说你们这个年纪的小丫头片子,怎么见到帅哥就跟丢了魂似的。小丫头,壮爷我这个过来人告诉你,少看皮囊,多看看内涵!”
“要么怎么说少女思春呢……”段飞叹了口气,插嘴道。
少女觑着眼睛打量着壮子,冷冷一笑,表情很是不屑:“内涵?我看你这肥厚的皮囊里,内含也都是屎吧?”
猎户家的姑娘从小粗鄙惯了,口无遮拦,一句话便让刚刚还喋喋不休的壮子登时傻了眼,支支吾吾的舌头都打了结:“我,我我我我,我这叫心宽体胖……啊……那个,肚子里面都是学问!你个小屁孩懂个屁?”
“心宽体胖?啥意思……哦,我明白了,意思就是囊子大屎也多呗?”少女仰起脸,神气活现地瞪着壮子。
“哎,不是,哎!我说你们这些外貌协会的,我告诉你,帅哥也拉稀,帅哥也便秘,帅哥也脚跟皲裂搓澡有皴……”壮子气得暴跳如雷,手舞足蹈地大叫起来。
赤和段越早已被少女和壮子这一唱一和逗得狂笑不止。
壮子瞄了一眼笑出眼泪的段越,感觉自己在段越跟前积攒了这么多天的好感登时被这小妮子给搅没了,很是委屈,气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卓展无心跟他们几个打哈哈,他再次叫住了少女,严肃问道:“小姑娘,你还知道些金茶那个义兄别的什么情况吗,多细微的都行。”
正跟壮子扛得来劲儿的少女猛的愣了一下,再次皱眉回想起来,嘟起小嘴,悠悠道:“就说很英俊啊……哦,对了!”少女突然瞪大眼睛,煞有介事看着卓展。
激动的卓展也赶忙凑上前去,双目炯炯凝视着那少女。
“他,还很高!”少女朝卓展使劲点了点头,一副我很够意思的样子。
卓展瞬间像一个刚吹起就被被戳漏了气的气球,耷拉下脑袋,顿觉生无可恋。
“哦,听金茶说,他好像还是个什么云游的巫师,看金茶兴奋的样子,好像是挺牛的感觉。”少女漫不经心地补充道。
“云游的巫师?!你说是巫师!”毫无防备的卓展登时抬起头,注目凝视着那少女。
少女眨了眨眼睛,使劲点了点头。
“合着帅和高才是重点,这些都是附加的……”壮子无奈地吐槽道。
“还有别的吗?”卓展继续追问道。
“没了。”少女摇了摇头,天真的眼睛泉水般清澈又茫然。
巫师这个词让卓展浑身一颤,他本能的联想起白冥教那伙人。他这样想并不是空穴来风,因为之前赤就说过,有着幽冥之眼的人少之又少,一旦发现,幼时便会被各封府、城国接到神宫,来统一抚养、教习,且没有神宫大巫祝的指令,终生不得脱离神宫。能在外面随意行动的巫师,只有私自脱离神宫的那些黑巫师,什么“云游巫师”只不过是唬弄小姑娘的伪装而已。
想到这里,卓展立马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这似乎已不再是一桩单纯的少女失踪案了,而申金茶和她的父亲申亥,也未必是他们最初怀疑的凶手,看来,整个事件都要重新思考了。
思忖片刻,卓展抬头继续问道:“小姑娘,金茶有跟你说腊月初三去见她那位义兄是在哪里吗?”
“山神庙。”
卓展他们告别了猎户家的少女,便顺着傍山小路上到了山顶,来到了少女说的那个山神庙。
虽然昨天祁同渊已经来过一次了,并说没什么发现,但是卓展还是来亲自看看才放心。
山神庙跟祁同渊描述的一样,除了满地那些不知道是什么人的乱七八糟的脚印,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但卓展的目光一下子被后堂那张巫徒用的木床给吸引了,木床上铺着的草席虽破旧,但上面却很是光洁,并未有多少灰尘,像是不久前刚有人睡过一样。
眼尖的段越一下子看到草席边缘挂着的一条明黄色的丝线,卓展小心翼翼地把丝线取下,感觉这很像金茶平时穿的那件黄衫的颜色,便用汗巾细致地包起收好。
卓展又蹲下查看了木床的下面,木床底下的地砖上积了厚厚一层灰,但却有一对不大的小脚印以及膝盖跪在上面的扫痕。
黄线、睡过的床、床下的小脚印……看来这里应该就是悬铃失踪的第一现场了。
卓展他们从山神庙匆匆赶回祁府时,祁同渊和祁昊正在后院石亭中严肃讨论着什么事情。
见卓展他们回来,二人神色紧张地迎了过去。并未做寒暄,祁同渊便直接示意祁昊将白天打探到的情况告诉给卓展。
祁昊点头应了应,肃容看向卓展:“卓展,今日我在军中查到,那铁匠的儿子巴孥正是在中将军申亥麾下的骑兵营效力,那老铁匠多半是为了儿子的前途,或是受曾将军威胁,才揽下杀害我妹妹的罪责,替申家父女背了锅。”
“背锅,替谁背锅?申亥将军,还是申金茶?”卓展面色凝重,肃容地摇了摇头,“祁昊兄,祁将军,看来我们的调查方向要变一变了,那铁匠也许并不是在单纯的给申家父女顶罪,这其中,另有内情。”
“卓兄弟,此话怎讲?”祁同渊怛然失色,赶忙上前问道。
卓展定了定气,便将下午从那猎户少女处得知的消息,以及去山神庙查到的蛛丝马迹全部告知给祁同渊和祁昊。
听完卓展叙述的祁同渊和祁昊相顾无言,面色暗沉,完全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折给搞懵了。
卓展看了看神色惶措的父子二人,冷静地说道:“申家父女虽然不一定是悬铃遇害事件的真凶,但肯定脱不了干系,所以,申家父女那边,还是目前我们最重要的突破口。”
“卓兄弟,你的意思是,咱们现在就去找申亥和申金茶对质去?”祁同渊急切地问道。
“不,申将军做了那么多准备,必不会那么轻易认罪。”卓展沉吟道。
“那我们该怎么办?”祁昊蹙眉问道。
“直接去找封主,审巴孥。”卓展眸若寒星,掷地有声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