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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光十色的卞玉神殿中,壮子和段越鬼鬼祟祟地来到帝江房门口,猛地推开了大门。
靠在酒坛上喝得肉红皮热的帝江腾地坐起,惊恐地向后缩了缩:“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壮子跟段越相视一笑,背着手虎视眈眈地走向帝江,嗅了嗅那坛子里的酒:“大神仙,喝呐?祁将军的酒好喝吧?”
“壮子,你到底想干什么?我说了,让我干什么事都行,就那件事,门儿都没有!”帝江紧张地大喝道。
然而壮子却并没有理会帝江的愤怒,而是悠悠踱到他身边,缓缓蹲下:“俗话说,这肝就酒,越喝越有。啧啧,大神仙,要不要来点?”
壮子说着从身后端出一个玉碟,里面放着一小块精致的肝,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这香味刺激得帝江一抖机灵,整团肉都凑向了壮子,然而又陡然清醒,慌忙躲回到了酒坛后面,瑟缩道:“你别诱惑我,我是不会上当的!”
壮子将那碟肝转着圈得递到帝江面前,用肥厚的手掌将香气扇向帝江,自顾自地说道:“哎呀,这肝可是费了我不少功夫呢,想知道怎么做的吗?我告诉你啊,新鲜的猪网油,包裹猪肝和猪肉糜,又拌了十几种香料。当然,我在你厨房找到了一种红果干,酸酸的那个,也剁了一点进去,没想到,竟一下中和了猪肝的微苦和肉糜的香腻,效果那叫一个赞。然后呢,这包完的一段一段肝,下到滚热的油锅里炸,你看看,这外壳炸得多么的酥脆。虽然它现在有些凉了,但是……嘿嘿……”
壮子瞄了帝江一眼,接过段越递来的一双筷子,慢慢夹开了肝酥脆的外壳,里面肉馅的热气和香气一下子窜了出来,直扑鼻子。
“看到没,看到没,里面的肉馅依旧软嫩热乎,这得多香啊,姆……”壮子说着将鼻子凑近那肝,使劲闻了闻,作出一副沉醉到不行的夸张表情。
帝江在壮子言语刺激和食物的香气猛攻下实在受不了了,“嗖”的一声便将那肝吸进了身体了,皮肤瞬间呈现出满足的红润:“啊!太好吃了!”
“哟,哟哟哟!”壮子骤然起身,晃了晃空空的碟子,煞有介事地盯着帝江:“大神仙,你这是……吃了?吃了可就得付出点而代价啊,知道吗?”
“我就吃了你这小小的一个……回头许你个愿望就得了……”帝江自知理亏,支支吾吾地说道。
壮子抿着嘴一笑,两只不大的眼睛灯泡般明亮:“怎么样,味道好吧?没吃够吧?咳咳,小越!”
“将将将将!”得令的段越陡然从身后拿出一个提篮,掀开了盖子。
只见里面满满都是炸的金黄酥脆的肝,闪着金光冒着热气在帝江眼前嚣张地晃来晃去。
帝江的心理防线顷刻间崩塌了,就像一只卑微的蝼蚁般匍匐在壮子脚下:“给我……给我给我!”
“那……那件事?”壮子阴阳怪气地问道,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我答应你,我都答应你!”
一介混沌之神帝江的尊严,竟在肝面前被碾得粉碎,再也刚直不起来,也拼凑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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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吾神的小石堡内,长寿锅前的帝江挪着粗壮的小腿,一会儿上前,一会儿后退,踌躇犹豫不决。
卓展看着他为难的样子,竟不禁生出一丝同情,他无奈地笑笑,摇了摇头。
一旁的壮子看的实在着急,忍不住使劲拍了一下帝江的后背,鼓励地大喊道:“大神仙,相信你自己,你可是堂堂的混沌之神,有什么可怕的?相信自己你是最棒的,上!”
然而帝江还是发出“呜呜啦啦”的声音,抖着一身的肉,瑟瑟颤抖着。
壮子见言语鼓励不成,又搬出美食刺激:“加油,一闷头,一闭眼,就干进去了!事后我给你做鱼籽蛋炒饭犒赏你,老香了。来吧,大胆点儿!”
鱼籽蛋炒饭的魔力一下刺激到了帝江,只见他周身的肉乎乎鼓起,一头冲向那长寿锅。
倏忽间,一个混沌的旋涡在锅前倏然转起,那一整锅黄黄黏黏的羹汤便随着这股强劲的风浪卷入帝江的身体中。
不多时,一大锅羹汤瞬间见底,而帝江,也浑身青紫地瘫倒在地上。
壮子抱着他不停地摇着,拍打着他那团宣乎乎的肉:“喂,大神仙,喂,醒醒啊!”
“壮子哥,他不会是……过去了吧?”段越担心地问道。
“一个神仙,咋能过去?”壮子继续摇着帝江,却丝毫没见任何反应。
案台上盘坐的陆吾神托着腮,满意地笑着:“长寿锅里的羹汤喝了可是能延年益寿的,这可是极品的好东西,又不是什么毒药。帝江这家伙怕是一次性吃太多了吧,胀食了。”
“大神仙,大神仙!”壮子使劲拍打着帝江的肉,扯着嗓子大喊道:“走啦走啦,回卞玉宫,我答应你的鱼籽蛋炒饭,再配一杯红果酸枣汁,老下饭了,走吧……”
帝江微微动了动,忽地坐起,面向壮子,气若游丝地说道:“快,快给我做,赶紧缓缓我体内这怪味儿,快!”
“哦哦,快走快走!来,段飞,搭把手。”壮子连忙点头应着,跟段飞一起,像扯猪一样扯着帝江的两头抬了起来。
“帝江神,这次多亏了您,卓展感激不尽。”卓展怜悯地看着那已被折磨得不成样子的帝江,恭敬地作了一揖。
“罢了罢了,谁让我嘴馋呢,都是自作自受,自作自受啊……”帝江呻吟着便被壮子和段飞抬了出去。
“壮,谢了。”卓展朝满头大汗的壮子喊道,一身轻松。
“别扯那些没用的,以后对我好点儿啊。”出了门的壮子回头高声喊道。
穗金殿那边,正在金塌上小憩的蓐收听到仙侍来报,缓缓睁开了眼睛,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微笑:“不要紧,这第一关的考验算我白送他的,我早就料到帝江会帮他们。不过,这第二关,抽干樊冥湖的水,他无论如何都完成不了,因为那个人,是绝对不会帮他们的。”
蓐收阴狞的笑声响彻了整个大殿,蜂鸣般尖锐,恶鬼般森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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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静的樊冥湖畔,卓展呆坐在那一汪深邃的墨蓝前,愁眉不展。
这一关的考验,他并没有像第一关陆吾神的羹汤那般急于亲自尝试,因为他清楚的明白,这一次,凭自己的本事是完成不了的。
他曾想过用自己冰冻的巫力将整湖水冻住,这不是什么难事,然而冰冻后如何取出,又成了一个难题。
看来向太虚境的这些神仙求助,还是成了首选。
赤和悬铃贴坐在卓展两侧,都在向卓展紧紧靠拢着,彼此瞪着彼此,谁也不让着谁。两个红衣女孩儿在白茫茫的雪地中就像两团灼热的火焰,分外显眼。
凝固的静谧中,一个富有磁性的声音从身后悠悠传来:“看来你们还有些本事,竟说动帝江把陆吾那锅鬼东西给喝光了。不过你们也救了我们,陆吾做一锅羹汤得用一年的时间,看来今年年底的长寿宴,可以取消了,哈哈哈哈哈……”
三人赶忙回头,只见从林中走来的,正是那日在蓐收金殿上见到的那位相貌俊朗、身后长着九条尾的高大男子。他在这冰天雪地中仍赤着上身,兽皮裤子也很是轻薄,仅头上比那天多了一顶幻彩羽冠,然而却像丝毫感觉不到寒冷的样子。
他便是整个太虚境最正直最纯良的神,禀有天所具有的九种德行的长乘神。
“你是……长乘神?”卓展连忙起身,拱手颔首道。
长乘爽朗一笑,明亮的眼睛直视着卓展:“看来你对我们这几个神仙摸的很清楚啊。”
“仙者说笑了。”卓展不好意思地笑笑。
“在为这湖水发愁呢?”长乘看了看那墨蓝色的湖水,笑问道。
卓展点了点头:“卓展深知自身力量不可完成,有心寻求仙者帮助,不知仙者可否指点一二。”
长乘摇了摇头,悠悠道:“我是操纵火的神仙,帮不上你们,让你失望了。”
“那敢问仙者,整个太虚境,有哪几位神仙是能操纵水的?”卓展赶忙追问道。
“能操纵水的倒是有那么几位,不过真正能抽干这湖水的,只有他。”长乘神色一变,别有深意地看向卓展。
“谁啊谁啊,多尾巴神,你快说啊!”旁边搂着卓展胳膊的悬铃等不及了,跺脚催促道。
“多……多尾巴神?”长乘登时惊的呆若木鸡。成神以来,还从没有人类敢这么不恭敬的跟他说话,更别提起外号了。他怔愣地盯着悬铃,一时间竟哑口无言。
“悬铃,休得无礼!”卓展大声呵斥着悬铃,转而向长乘低头陪着不是,“悬铃年纪小,仙者莫要跟她一般见识。”
“哦……哦哦……”长乘恍然回神,沉吟道:“刚才说到哪儿了,哦,对了,能抽干这湖水的只有一位神仙。不过,他呀,呵呵,是不会帮你们的。”
“谁?”卓展也有些急了。
“江疑。”
听到这个名字,卓展心中不免咯噔一下。他们初入太虚境时就遭到了蓐收无情的非难,而第一个来刁难他们的,正是这怪老头江疑神。
这老神仙性情乖戾,心胸狭隘,好勇斗狠,睚眦必报,若是能抽干这湖水的只有他,那明摆着就是没戏了。
看来蓐收也是深知这一点,才出此考验来刁难他。
“蓐收这个没脖子的老东西,真真是小肚鸡肠。”赤也瞬间明白了这是蓐收的诡计,愤恨地嘀咕道,眉头拧成了一个圆圆的小疙瘩。
“江疑……是谁啊?”悬铃眨巴着眼睛,好奇地问道。
“一个怪老头,我们刚来的那天就对我们百般责难,坏的很。”赤咬牙切齿地说道。
“他欺负卓哥哥了?”悬铃陡然间怒气冲天,嘟着嘴问道。
“何止啊,嘴巴毒得很,还打伤了壮子呢。”赤认真回应道。
“他在哪儿,我要去会会他!多尾巴神,是不是只有他能帮卓哥哥?”悬铃怒目看向那一脸茫然的长乘神,厉声问道。
被再次叫了一遍多尾巴神的长乘,怔愣地盯着悬铃这个无所畏惧的小姑娘,点了点头。
“那好,咱们走!”悬铃说着与赤对望一眼,两个情敌此时倒是空前的一致、统一。她俩不由分说地架起卓展的胳膊,气势汹汹的往那江疑神的腾云殿去了。
“多……多谢仙者指点了!”被强硬架走的卓展回头朝一脸懵然的长乘尴尬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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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口中那个怪老头江疑神此刻正在自己殿中午憩,却猛然被外面乱哄哄的吵闹声给惊醒了。当他慌张的坐起来时,两个红衣服的姑娘已经推搡着仙侍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
“大胆凡人,竟敢擅闯我腾云殿,看我不好好教训你们一番!”江疑怒喝道,长得很宽的眼睛陡然竖瞪起来。
“果然跟传言中的一样,这个鲶鱼怪就爱欺负弱小!”小个子的悬铃插着腰,理直气壮地回瞪着江疑。
“鲶……你个死丫头!”鲶鱼怪这个称呼让江疑似乎被迎头打了一记闷棍,霎时惊讶的目怔口呆。
紧跟着跑进来的卓展刚想上前拦住赤和悬铃,却正好听到悬铃叫那江疑神“鲶鱼怪”,心想真是形象,不觉噗嗤笑出声来,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出面调停。
然而快嘴的悬铃却丝毫不给那江疑神任何还嘴的机会,喋喋不休地嚷了起来:“我只知道,即便在我们凡人的世界里,男人无端欺负女人也是会被非议鄙夷的,更何况是老头子欺负小姑娘,还是个神仙老头儿欺负凡人小姑娘。鲶鱼怪,普天之下,你算是第一份儿吧,今儿我真的见识到了!”
“是啊是啊,悬铃,你说话终于中听些了。”一旁的赤也赶忙帮腔道:“都道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看来这神仙也是如此。我师父经常说那蓐收是心胸狭隘、鼠肚鸡肠的糟老头子,看来聚拢在他身边的这位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呀。不过呀,蓐收他好歹也是西山的佑护神,能司管日升日落、秋收、刑戮,也算是个保得一方水土的创世神。不过这江疑嘛……啧啧,哎……除了能召唤点阴风怪雨,再就是欺负弱小,看来也没什么本事了。”
“真的啊?”悬铃装作一副惊讶得不得了的样子:“原来还有这么无能的神仙啊,这叫……欺软怕硬吗?看来鲶鱼就是鲶鱼,都不如那大肥肉肉帝江,帝江好歹还能一口气吞掉一锅长寿羹呢,这江疑嘛,估计一勺都吃不进去。”
“什么?你说帝江他吃了一整锅长寿羹?”被气得急头白脸的江疑登时一颤抖,哆哆嗦嗦地问道,胃里随之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就要吐出来。
“没错啊,帝江神今天可是豪气冲云天呐,丝毫没犹豫,那叫一个爽快。”赤仰头傲气地看着那江疑。
“是啊是啊,大肥肉肉真是太棒了,还保佑我们家三世平安。我这次回去一定跟我爹爹说说,在崇吾山上也给大肥肉肉建一座神庙,好让我们天天供奉。不过这个老头儿,切……哎,鲶鱼怪我很好奇啊,你……是不是没有供庙啊?”悬铃眨巴着眼睛,一脸天真的看着江疑。
悬铃的话一下刺中了江疑神的痛点。
他虽一身本领,傲睨群神,即便在这众神聚居的太虚境也照样跋扈得目空一世。但在凡间,他确实一座神庙也没有,似乎很多很多年前还有那么一两座,但没多久就荒废了,近百年来更是一座都没有。
神的神威强大与否,是跟百姓供奉的香火有直接关系的,这也直接造成了他这样一位本有强大本领的造物神,却只能依附在蓐收的神威下过活,永远矮他一头。
江疑脸上的肉不停地颤抖着,呼吸越来越急促,愤憎地盯着眼前的悬铃,惝恍迷离。
赤瞄着江疑那微妙的表情,拱了拱悬铃:“好像是真的哎……真的没有神庙呢……”
“那看来确实没什么本事呢……哎……亏得卓哥哥还想过来求他帮忙抽干樊冥湖的水,我就说嘛,一条鲶鱼怪,怎么可能……”悬铃小声回应着,但这细小的声音已足够清晰的传到江疑的耳朵中了。
“确实是咱们想多了,走了走了,另想办法吧。”赤催促道。
“哎,好失望,我本以为他若是能帮到卓哥哥,我就让爹爹在崇吾山给他和肥肉肉并排建两座神庙的……”悬铃一脸失落,怅然说道。
“你说什么?”江疑三步并两步走下石阶,圆目看向悬铃,“你说的可是真的?”
“那当然,你也不问问我爹爹是谁,崇吾府上将军祁同渊,他女儿说的话也自然是一言九鼎!”
“说到做到?”江疑阴鸷的脸上凝重而肃穆。
“说到做到!”悬铃脆亮地应着。
“好,一言为定!小神这次就帮你们一回。”
江疑阴冷古怪的声音仿佛一剂兴奋剂,让忐忑的三人都欢呼雀跃起来。卓
展看着眼前这两个灵牙利齿的红衣女孩,不觉喜形于色梢,朝她们挤了挤眼睛,悄悄竖起了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