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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亮的草庐中,走出一位高大的汉子。
他赤着上身,头上还渗着细细的汗珠。月光下的肌肉黝黑发亮,很是精壮结实,雄性的荷尔蒙喷薄欲出。
入眼的景色虽是春色,然而空气中的冷风还是提醒着众人这是凛凛寒冬。看到他这副穿着,众人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盘长哥!”白蓝而兴奋地喊道,众人回眸间,她已翩然扑入男子的怀抱。
男子爽朗地笑着,两只大手掐住白蓝儿的腰肢就举了起来,就像举起一只小猫般容易。
白蓝儿被举向空中转了两圈,落下时已再次扎入盘长的怀中,久久不愿松开。
银白色的月光倾泻在相拥的两人身上,朦胧而美好。
“好美……”段越双眼迷离地看着这副令人羡慕的画面,轻声赞叹道。
“呵呵……呃……行啊,哥们儿,这形象,余占鳌啊!呵呵,呵呵呵呵……”壮子知道段越在羡慕什么,但他深知自己做不到,只能随口开个玩笑来化解尴尬。
“真好……不过,你俩这是分开多久了?还真是小别胜新婚啊。”赤感叹道。
白蓝儿把头从盘长怀中抬起,微笑着看向赤,认真说道:“盘长哥是早上出去的,我们俩啊,一整天没见了呢!”
“咦好酸!”赤抖着肩膀跳起来,表示承受不了。
其他人也怔愣半晌,疑惑地盯着这对疯狂撒狗粮的夫妇,直咧嘴。
花将笑了笑,忙解释道:“你们呀,看久了就见怪不怪了。蓝儿姐姐和盘长哥哥就是这样恩爱,分开一个时辰都受不了,别说这一整天了。”
“啧啧啧,秀恩爱,小心死得快!”壮子撇了撇嘴,嗤之以鼻。
不过壮子的这句玩笑话,却令满心欢喜的白蓝儿和盘长瞬间沉下脸来,二人就像霜打了的秋草一样,一下子蔫了。
壮子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口祸,忙吐了吐舌头,小心地瞄着旁边怒气滔天的段越,秒怂,眼神里满满都是求生欲。
段飞见状赶忙解围:“哎哎,误会,误会啊。壮子这是说的我们家乡那边的土话,没有任何恶意,纯粹就是开玩笑,开玩笑!”
“壮,还不快道歉。”卓展用膝盖顶了一下壮子,催促道。
壮子见有台阶,赶紧下,忙摆手打躬不迭:“两位,我这个人说话不过大脑,别介意,别介意哈。”
白蓝儿和盘长也不是什么小肚鸡肠之人,见壮子主动低头,也就一笑了之了。
随后盘长给众人展示了他这一天的打猎成果。
三只白雉,一只白狼,还有一只白山猪。
众人很是好奇为什么这几样猎物都是白色的,白蓝儿便给众人细致解释了一番。
原来,相传白于山是太古白龙的尸骨落地化成,所以这白于山上的飞禽走兽都是白色的。西山以白色为国之吉色,王族的姓氏也来源于此。白,是西山人最尊崇的颜色,就像南山人以赤为尊,中山人以黄为圣,东山人以青为贵,北山人以玄为至。
众人随后一起将猎物褪毛、分割,壮子再次露了一手,做了一大锅热气腾腾的美味肉汤。
喝得暖暖乎乎的众人盘坐在院中的草席上,虽是深冬,却像夏日的夜晚那样,吹着晚风,聊起天来。
段飞之前就对盘长的那匹血雅骓跃跃欲试。现在盘长回来了,段飞便缠着他学起了骑马。
盘长虽不爱说话,但性子温和,欣然应允。
不过越是上品良驹,性子就越烈,这匹血雅骓也不例外。单单是上马,段飞就在盘长的帮扶下上了十几次才成功,更别说想要很好的驾驭它了。
不过盘长一直抚摸安慰着血雅骓,也时刻跟在后面护着段飞周全。这让段飞胆子愈来愈大,慢慢的,开始掌握了这匹血雅骓的节奏,摸透它脾气后,便成功地在草地上驰骋开来。
月光下的骏马和骑马人潇洒而俊逸,随风扬起的呼喊声畅快淋漓,回荡在这山间的一隅,久久不散。
众人看着欢脱的段飞,心情也跟着飞扬起来,好不快活。
卓展看了看侧头微笑盯着自己男人的白蓝儿,淡然开口:“蓝儿姐姐?”
“嗯?”
“之前下山的时候就想问你了,江老既然把开图石托付给了你,那你们应该很熟悉吧?”
白蓝儿平静地听着,摇了摇头:“还真的不是。我和江老啊,其实只有一饭之缘。”
“哦?”
“那是四年前,我还没满十六岁。我记得那日他们到白于山觐见父王,正好赶上宫里例行的长生宴。在宴席上,我跟江老聊了许多,宴席结束时,他便把那个石刻送给我了。我觉得石头好看,就一直放在荷包里做压腰了,不知道它对于你们竟是那么重要……”
白蓝儿说着说着眼帘低垂,满是悔意:“其实你们刚来时,我在知道你们是华国人的时候就应该问问的。现在可好,那石刻是拿不回来了,都怪我……”
“蓝儿姐姐哪里的话,不知者不怪。我们当时也没跟你说,阴差阳错,运气使然,后悔和自责都是没有用的。石刻的事,再想办法就是了。”卓展宽慰道。
白蓝儿点点头,对卓展报以感激一笑。
赤把圆圆的小脸凑了过来,搭在卓展架起的胳膊上,温柔地看着白蓝儿,悠悠道:“蓝儿姐姐,讲讲你跟盘长哥哥的爱情故事呗,你俩,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啊?”
“是啊是啊,”段越探过身子,赶忙附和道:“我也好想听,看你俩这么甜,我猜是刚刚新婚没多久吧?”
“嗯,是挺甜,甜得都腻得慌。”壮子的话有点儿酸。
白蓝儿低头一笑,很是娇羞:“我和盘长哥呀,小娃娃的时候就认识了,总在一起玩儿。后来,我十二岁的时候,由于他武艺超群,机变能力又强,父王便安排他做了我的贴身侍卫。于是……于是我俩便暗生情愫,情难自已……”
“哎呦呦,哎呦呦,听得壮爷我这个儿,不行了不行了,血糖上来了!”
壮子捂着额头,装模作样地摆出要晕倒的架势,直往段越身上靠。
“你就靠吧,小心一会儿段飞提刀找你。”卓展调侃道。
段越倒是并不介意壮子靠过来,因为她早已沉浸在这动人的爱情故事中了:“啊,这也太浪漫了吧,这就是现实版的《中难海保镖》啊。”
“李连杰演的那个啊?多少年前的老片儿了啊。”壮子不懂这份浪漫,总是找话打岔。
“不过说真的,我和盘长哥能在一起,也多亏了江老呢。”白蓝儿真诚道。
“怎么说?”卓展突然好奇起来。
白蓝儿娓娓道来:“四年前,我正因自己和长盘哥的感情所苦恼。因为那时母妃已经在为我张罗婚事了,但我已心属盘长哥,是不会嫁给别人的。但我知道父王和母妃是不会让我嫁给盘长哥的,于是整天整夜为此事苦恼不堪。”
“那日在长生宴上,江老看出了我心神不宁,便主动跟我聊了起来。跟江老聊过后,我便霍然开朗。他鼓励我追求这一生难得的爱情,不要老了的时候后悔。于是我便冒死向父王请命,誓要跟盘长哥在一起!”
“哼,是江老头儿的风格,竟撺掇人家冒险,真不负责任。”壮子吐槽道。
“所以……你成功了?”赤惊讶地问道。
“嗯。”白蓝儿目光明亮,点头应着。“父王答应了。为了不在宫里造成不好的影响,我便自愿搬离了宫,与盘长哥一起在山下结庐而居。”
“你父王可真好,太宠你了……”赤羡慕道。她想到了自己是费了多大劲才争取到这自由之身,而二姐,现在还在婚嫁的束缚中挣扎。心想这白帝对女儿真是仁慈。
卓展没有说话,他这才明白,原来这就是江老跟白帝之间结下的梁子了。加上跟荼以鱼之间的恩怨,如今他们来白于山,白帝不给他们好脸色看,也是再正常不过了。
一直在收拾灶台的花将也走了过来,加入了谈话:“不过蓝儿姐姐,我可真是佩服你。十六年锦衣玉食的生活,说放弃就放弃了。搬到简陋的草庐,过得这般清苦,真是不易。”
白蓝儿耸肩笑了笑,晏然道:“恰恰相反。”
“哦?”花将闻言不解地皱了皱眉。
白蓝儿将鬓边的碎发捋向耳后,望着月光下盘长健硕的身影,平静道:“正是因为远离了宫门名利、声色犬马,我和盘长哥才能在这小小的草庐随时看雪染青丝,听闲花落地。烹茶、刻字、烘花、默坐……有太多太多的事可以做了。人一旦摆脱稻粱之谋、余财之诱,何愁缺少闲情逸致、竹花之情?”
“哇……真好,不行不行,羡慕死啦……”
“嗯嗯!”
赤和段越靠在一起,激动地快要死掉了,猛点着头。
白蓝儿有些羞涩,直摆手。
卓展出神地望向远方,叹了口气,感慨道:“‘我问山海何时老,清风问我几时闲’呐,活得这般洒脱畅快,也是值了。蓝儿姐姐,她们说得没错,羡慕你,是应该的。”
不过转念间,卓展又心生悲凉。若深究下去,白蓝儿走出宫门后能拥有这样惬意的生活,说到底,还是因为她挥之不去的这个公主身份。若是寻常百姓,温饱都成问题,哪还敢贪念这花前柳下、风花雪月呢。
远处段飞的马已经骑得很好了,再不用盘长在左右护着。盘长便信步走了过来,默默坐在了白蓝儿身旁,悠然望着远方。
白蓝儿自然地将头靠在盘长的肩头,轻轻挽着他粗壮的手臂,用指尖感受着他冰凉皮肤上细腻的纹理。
气氛使然,赤望着卓展淡然的侧脸,也情不自禁地把头靠在了卓展肩上。见卓展没有躲开,赤心中一阵窃喜,一阵甜蜜。缓缓闭上了眼睛,感受着夜色的温柔。
段越看着他们两对,笑了笑,垂下了眼帘。
壮子则照葫芦画瓢,学着赤的样子,将头轻轻靠在了段越肩上。不过段越个子小,壮子的脖子硬是弯成了90度才勉强靠了上去,不一会儿便又酸又麻。
段越看着壮子狼狈的样子,使劲推开了壮子的头,笑着嗔怪道:“也不看看自己的头多重,还学人家。”
两人秒懂彼此,相视傻笑着,不再多言。
正牵着马往回走的段飞看到此情此景,心中一片戚然,知趣地走远了,将马拴在一棵大树上,悄声坐了下来,背影哀伤又落寞。
卓展看到了段飞,心里一紧,忙轻轻起身,攥了攥赤的手,便朝段飞走去。
段越见状忙拱了拱壮子,递了个眼色。
壮子抻脖瞅了瞅,立马会意,也小跑着跟了过去。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卓展自然地坐在了段飞的右边,随后,壮子也跑了过来,一屁股坐在了段飞的左边。
段飞看看卓展,又看看壮子,仰头长叹一声:“哎呀,那边的空气里都是爱情酸臭的味道,我过去干什么呢?雌雄双兔傍地走,我还是条单身狗啊。”
壮子一听这话不乐意了,赶忙拍着段飞的后背,一副过来人的欠揍模样:“段飞,别失落嘛,你要是想脱单,随时都可以……”
“哎,别!”段飞立马打断了壮子,直了直身子,警惕道:“如果你想说大花,还是免了……”
壮子脸一抽抽,焦急道:“我这还没说完呢,你咋就知道我一定说大花姐呢?没有大花姐,你不也有雪言姐嘛?”
段飞一愣,沉默片刻,犹疑道:“你也……看出来了?”
壮子哼哼一笑,一脸鄙夷:“这么明显都看不出来,我又不是智障!”
“我以为你是呢。”段飞一如既往地怼道。
“滚!”壮子笑骂着,话锋一转:“不过呀,大花姐和雪言姐,无论你选谁,都逃不出姐弟恋的魔咒了。我说学校那些围着你转的小女生,你咋一个都看不上呢,原来是喜欢御姐。”
段飞急了,快语道:“这跟姐不姐的没关系,我喜欢她又不是因为她是什么御姐。”
“呦呦呦,终于承认了吧,你,喜欢雪言姐。”壮子可下抓到了段飞的把柄,很是得意。
段飞一怔,赧然地低下了头,随后便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怎么,想她了?”卓展看着段飞失魂落魄的样子,轻声问道。
段飞无奈地点了点头:“总觉得好像很久没见了一样。其实我倒并没有想过跟她在一起什么的,但现在,想随时见见都不可能了。”
卓展也叹了口气,将胳膊搭在了段飞的肩膀上:“缘分这个东西不好说,也许,也许很快就能见到了呢。白于山的石刻到手后,咱们就回去。”
“其实不见倒好,见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现在连她究竟想干什么都不知道,更别提她心里是否有我了。”
“哎呀,女人心,海底针,难捞啊。”壮子哀叹一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兄弟三人好久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坐在一起好好聊聊心事了。
月色下,三人的背影山一样坚挺,扎实又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