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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您要在这儿弹琴?”
“对,你们这里有琴么?”
“要说琴的话,大殿里倒有一个老琴,大人稍等,待老道我去取来!”
老道士说罢,颤颤巍巍地跑进庙里搬琴。
“我说白宇玄,你非要弹琴呢?行行好,饶了我们吧!这个董恩既然已经疯了,咱们从他身上也获取不到什么线索了,不如先回去,反正当夜见到萧淑妃亡魂在湖上跳舞的不止董恩一个,咱们可以问当时在池边的那些侍卫啊?”
苗笑婷有些可怜地看着坐在地上的董恩,同时一脸不信任地望着身边的嘲风卫。
“你懂什么,他是当夜第一个见到萧淑妃鬼魂的目击者,也是宫里少数听过《良娣萧园曲》的人,我弹琴就是想知道那晚响起的乐曲到底是不是那禁曲!”白宇玄不屑地瞪了苗笑婷一眼。
“你为什么就那么执着那首曲子?”
“因为这那曲子与咱们调查的案子关系密切,我从陛下那获悉,萧淑妃的亡魂在太液池出现后,陛下曾命巫师在池边作法驱邪,不想作法当夜,太液池边又一次响起《良娣萧园曲》,并导致当时正在驱邪的巫师发狂自残,还有太初宫里陛下寝殿里的血案,那些得了失心疯一样疯狂弹曲的伶人弹奏的,也是那禁曲,你不觉得这一切都跟那首禁曲有莫大的关联么?”
白宇玄见四周无人,刻意压低了声音继续道:“我怀疑麟德殿的命案、太初宫里陛下寝宫的血案,都是由这首曲子引起”。
“《良娣萧园曲》让人发狂?这怎么可能,它又是怎么会让人发狂的?”
苗笑婷怎么也想不通,一首普普通通的琴曲是如何让人中蛊发狂的。
“孙道乾曾对我说过,所有发狂之人都中了浮虫蛊毒,而那蛊毒对外界的声音的某些声段会产生特殊的反应,我怀疑那浮虫蛊毒对《良娣萧园曲》发出的声波就有特殊反应,才会在琴音响起时让人体内蛊毒发作!”
“你确定?”
白宇玄摇了摇头:“这也只是我和孙道乾的猜测,所以我得先确认当夜那所谓的萧淑妃亡魂出现时,太液池边响起的曲子是不是那首禁曲”。
不一会,一把破旧的古筝被老道从庙里扛了出来,伸手轻抚古筝上那几根已经松散的琴弦,白宇玄盘腿坐在地上,将古筝放在腿上,微闭双眼,高举的手轻轻在琴弦上撩拨。
轻妙的音符从古筝里飘荡入耳,苗笑婷又惊又喜地看着白宇玄,惊叹道:“本以为你只是刚刚学会点皮毛就抱着琴到处瞎显摆,没想到你的琴艺还不错啊!”
可惜弹琴的少年全神贯注地投入弹奏之中,并没有回答她的赞叹,他闭着眼睛端坐在地上,不断弹奏出那时代久远的音符。
坐在树下的董恩听到琴音后浑身一颤,原本神色木讷的双眼顿时活泛起来,他紧紧抱着手中的扫帚激动地喊道:“娘娘、娘娘、您来接我去阴间伺候您了么?”
听到董恩终于说话,白宇玄抚琴的手不敢停歇,他睁开眼望着面前的老者,边弹边问:“董恩,那晚你在太液池见到萧淑妃娘娘舞蹈的时候,耳边听到的就是这琴音么?”
董恩呆呆地望着白宇玄,缓缓地点了点头。
“他、他竟然对别人说的话有反应了!”
老道见状一脸惊愕,而一旁的苗笑婷则为了保密需要,领着老道走到一旁不要听到他们之间的话语。
“那晚,你真的在太液池边见到萧淑妃的亡魂了吗?”
见董恩再次点头确认,白宇玄继续问道:“你就那么确认那是萧娘娘么,你看清萧淑妃娘娘的脸了么?”
“当时娘娘站在太液池的中央,我离得太远无法看清她的脸,但是她的舞姿,还有那身精美的舞裙,都跟过世多年的萧娘娘一样啊!”董恩痴痴地望着白宇玄,细声细语地呢喃道。
飘渺哀伤的曲调戛然而止,白宇玄站起身将古筝还给老道,并将腰间装钱的荷包递给他:“这里面有些钱,麻烦道长给他弄点好吃的,多年的宫廷争斗已经耗干了他的精力,他已经命不长久,让他在最后的日子里吃得好一点吧”。
走出道观,苗笑婷好奇地跑上前来抓住白宇玄的手臂问道:“你刚刚弹奏的莫非就是《良娣萧园曲》?你怎么知道弹奏禁曲董恩就会跟你说话,你多会学会弹奏鸾筝的?”
白宇玄冲身前一脸惊讶的少女得意一笑:“我其实也是碰碰运气,董恩虽然痴狂,但令他精神受到刺激的正是这首琴曲,我对着他再次弹奏,应该会刺激到他已经麻痹的神经,运气好的话,也许这老头会暂时清醒一段时间,至于学习鸾筝嘛,这得多亏了我的师父柔儿姑娘教导有方,让我短时间内进步神速!”
一提起那乖巧懂事的柔儿姑娘,苗笑婷脸上的钦佩之色立马消失,她扭过头去不再理会身边的嘲风卫。
大明宫里,年迈的冯鲁在一众小宦官的搀扶下快步来到太液池边,见数十名壮汉身上绑着绳索在下水巡游,同时白宇玄和苗笑婷不知从哪搬来了众多档案卷宗,二人在池边放置桌案后盘腿而坐,一边吹着凉爽的秋风,一边查看卷宗。
“白大人,苗大人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冯鲁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指着一桌的卷宗和在太液池里畅游的人询问道。
白宇玄抬起头,用手中的卷宗指着冯鲁笑了笑:“我们当然是在查案啊,没想到这一查竟然真查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大人,池底有发现!”一名在太液池边观察的小宦官兴奋地跑上前禀告。
不一会,那群在池中游泳之人将数十根木桩以及一张木桌从池中捞出,一同捞出的还有两个大坛子。
“这……这是……这都是太液池底沉积多年的杂物吧?”冯鲁望着从水中打捞出的物件,心中泛起一阵不详之感。
白宇玄走上前,见那湿漉漉的木桌边缘还挂着一块衣衫的碎片,心中大喜,他快步跑上前取出那块碎布兴奋道:“没想到今天人品爆发,居然发现了这么重要的证据,这些木桩还有那木桌,正是当晚有人伪装成萧淑妃娘娘在湖心跳舞的铁证!”
“大人说,那在太液池上跳舞的女鬼是人假扮的?可那晚很多人都见到那诡异的女子站在湖面上跳舞,请问大人,如果真是有人假扮,他又是如何站在水上的呢?”
听到冯鲁的疑问,白宇玄指着脚下那些挂满水草的圆柱,木桌高声道:“其实很简单,当晚,有人趁着夜色事先在太液池水下用木桩和木桌搭起了一个略低于水平面的小台子,然后再让伪装成萧淑妃的舞者趁着夜色站在木桌上翩翩起舞,由于小台隐藏于水下,使得岸上的人们远远望去误以有人在能站在水上跳舞,待舞罢之后,在水底隐藏之人就会撤掉支撑木桌的原木,脚下没有支撑,站在舞台上之人也就慢慢没入水中,而待舞者入水后,再在其他人的掩护下借着夜晚的黑暗迅速离开,只是那名舞者急着脱身,不小心在这桌上留下了衣衫碎片,这快碎布料就是铁证!”
白宇玄小心翼翼地捧起那块衣衫碎片仔细观察:“这应该是江南道进贡给宫里的上等绫罗,只有宫里才有,咱们只要去尚宫局调查有没有库存的绫罗绸缎和衣衫丢失,就能查出这衣料的出处!”
站起身,白宇玄命令身边的小宦官即刻前往尚宫局调查那片绫罗的出处,然后他将手搭在冯鲁的肩上,笑道:“冯内侍是大明宫的留守总管,请您明日跟我们一同返回神都,将这里的情况原原本本地向陛下解释”。
冯鲁诧异地望着白宇玄:“我们……明日就出发?”
“没错,待那片绫罗的出处查出后,咱们就一同前往神都面见陛下,并将这里的一切都向她老人家报告”。
“好的,如果大人没有别的安排,请容老奴先行告退,好回去收拾一下行装”。
冯鲁冲白宇玄施礼后,在手下宦官的搀扶下缓步离开太液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