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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拒绝了,也知道明烨找不到这里来,所以很安心地又坐了一会儿。
到夜里十一点多的时候,朱谨音终于睁了一次眼,只是那眼里没有一点生气,而且整个眼珠都像蒙在一层雾气里,根本就不算醒过来。
跟护士说的一样,她干涩地张了张嘴,可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忙着跟她说:“妈妈没事,就是太累了,在别的病房里,你快点好起来,我带你去找她。”
朱谨音终于把无神的眼珠往我这边移了移,然后嘴角抖动了一下,最终没说出一个字,又晕睡了过去。
我失望之极,其实特别想问问她有什么遗憾,我可以尽力去完成的。
可是又等了很久,她都没有醒过来动向,特护在边上说:“这样的情况一天好几回了,说不出什么的,您还是先回去休息吧,如果她真有什么话,我一定会跟您讲的。”
再坐下去,确实意义不大,而且明烨已经打过电话了,他又在家里,如果我一直不回去,难免也让他不舒服。
我现在就想安静地这样下去,不起事,也不想再自己找事。
开车回到锦翠苑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一点多,但是屋内的灯还都开着,明烨也没睡,一个人坐在客厅里。
电视开着,很小声,而他手里正拿着手机。
大概是听到门响就站了起来,所以我看到他站在沙发的一头,正看着我。
“怎么还没睡?”我低头换鞋,装作不经意地问了他一句。
看到他的脚慢慢移过来,就在我身边站定,然后是他的声音:“你这么晚不回来,我哪里睡得着?”
我抬头对他笑笑,没打算多谈:“好了,现在没事了,去睡觉吧,我也洗洗睡了。”
他一下子拉住我的手,在惯性的情况下,我往前走的脚被收了回来,不轻不重地依在了他的怀里。
明烨的身体弯下,头就靠在我的颈窝处,轻声问:“你去哪里了?”
我不能跟他说朱谨音的事,又撒不出别的慌,只能站着不动,也不说话。
他自己过了一会儿才慢慢把头抬起来,轻声说:“谁在医院?”
我吓的魂都差点离体了,亦不敢转身去看他,僵着身体半天都说不出一个了。
然后听到他又说:“是你身体不舒服吗?身上有很重的药味。”
我特么冷汗都要冒出来了,听到这话才在心里缓了一口气,轻“嗯”了一声说:“有点不舒服,所以过去看看。”
“那你怎么不跟我说,一个人在医院里我怎么能放心?”
我真的快装不下去了,掰开他的手说:“我这不是没事吗,现在也回来了,早些睡吧,我累了。”
没有回头去看明烨,我回屋去拿衣服洗澡。
出来的时候明烨还坐在客厅里,只是电视关了,他手里还拿着手机,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我本来还想过去叫他早些睡,但是一想到他之前问的话,还有跟他一起睡觉时忍不住又要挡着他去做些别的,就闭嘴直接回屋。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那个时候可能我已经睡着了,总之第二天睡过来的时候,明烨还在睡。
他安静地躺着,眉头微微蹙起,嘴唇也抿的很紧,既是在睡觉的时候,整个面部都带着一丝冷冽。
就是这样一个人,我之前竟然跟他处了那么长时间,而且好像也没有像别人那样怕他。
手指放在他的额头,慢慢把他皱起的眉头抹平,再去看的时候,脸上过紧绷已然放松,回到平静的状态。
我靠在床头看他,也想着他醒时的样子。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明烨已经变了,以前冷酷的样子越来越少,甚至连话也很少,他藏了越来越多的心事,他不说,我也看不透,而我们两个人的隔阂也越来越大。
我都觉得如果这样走下去,不用别人出现,我们也可能过不下去。
时间真的是个奇怪的东西,能让你慢慢看清一个人,也能慢慢把一个人藏起来,如同现在的我们,各自守着自己的阵营,表面看风平浪静,但是两个人都不妥协,谁也不想先把自己的心敞开,让对方进来。
这样也好,到我们真正分开的时候,应该也算公平合理的吧。
想到这里,我自己都苦笑了起来,不知道是我们自己太没长性,还是这感情本来就经不起任何挫折,也曾下定决定要厮守,但是只要遇到事就会放手。
明烨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也不知道他那样的看了我多久。
头微微侧着,眼睛深邃幽暗,看不到里面到底藏了什么,就那么安静的以斜角往上的角度看着我的脸。
我被他看的很不自在,先起身说:“醒了,那起来吧,还要去上班呢?”
明烨“嗯”了一声,躺着并没有动。
我从另一侧下床,出卧室门的时候,听到他说:“你到底怎么了?身体哪儿不舒服?”
这句话弄的我心里极不是滋味,也没回他,装作什么都没听到就开门出去。
他没跟我一起出去,不知道明烨在家里忙什么,一个人在书房里坐了很久,我自己收拾好,看时间差不多,叫了他两次没出来,干脆就出门了。
上午何非然给我来了电话,说是他去看了朱谨音,还是那样,不时醒一下,醒来也没说不出什么。
他还说:“恐怕真的不行了,医院也尽了最大的努力,现在就是等最后的时刻而已。”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不断的往下沉,尽管跟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可是我们却有着同一张脸,本来两个没有任何交际的人,却因为这张脸生出了这么多的事,而最后,一个要死,一个却要继续这么活下去。
何非然还在那头说:“你也不用难过,人活着谁还没有个死的,她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以前还有朱妈妈在,现在她也死了,其实她活着要比死了更痛苦。”
道理谁都懂,但是谁又能真的管住自己的感情呢。
下午我又去趟医院,朱谨音的情况比昨晚我看到时更糟,整个脸色几乎成了全青,看不到一点血色,而且我在里面呆了一下午,也没再看到她醒过来。
医生的意思,最多坚持到明天怕就不行了。
我跟何非然站在外面的走廊上,他劝我还是先回去,到时候有事再给我打电话都行。
朱谨音并没有亲人,双亲都走在她之前,而我又跟她有这样的关系,无论如何自己都想陪她走这最后的一段路,所以根本不理会何非然的劝阻 。
他最后没办法了还说:“要是明烨问起来了呢?”
我朝着他哭笑;“那就问吧,反正人到时候都没了,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其实我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之前一直觉得如果朱谨音没有了,那我就可以放心地用她的身份活下去,现在真的看到这一刻,又突然觉得人生无常到冷酷,也许哪一天我也会死掉,到那个时候,我还是希望自己回到原来的身份,而不是顶着别人的名字。
不过何非然可能另有想法吧,我听到他拿自己的电话给明烨打了过去,说我住在他家里了。
想来明烨一定是问他原因,所以他在那儿努力地编着谎话。
不知道是明烨相信了,还是不相信也只能如此,何非然回来时没有再提此事。
我跟他,包括请来的那个特护在病房里守到凌晨两点多,那些插在朱谨音身上的仪器突然开始不稳定地跳动起来。
何非然第一时间去找医生,只是当他们赶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归于平静。
还有床上的朱谨音。
她到最后都没说一句话,甚至没再看这世界一面,无声地躺 在洁白的病床上。
当所有的管子和仪器被拆掉以后,只剩一个瘦瘦小小的人缩在那里,如干枯的一截木头。
何非然把纸巾递给我,又用手臂把我拥出去。
关于朱谨音的安葬,仍是他一手包办的,不过他却问我:“她的家人都回到那个小村子里去了,我想还是把她也送回去吧。”
我无力地点头。
对于朱谨音,宁城是一个让她伤心和痛的地方,还是回家去好,那里才有她的父母和亲人,才是她的家。
不过何非然却又问我,要不要跟他一起去。
我抬头看着他问:“这次你要亲自去吗?”
他点头说:“嗯,去看看吧,也顺便看看朱妈妈埋的怎么样,也跟他们见最后一面,我想以后去那个地方的机会不多了。”
是啊,此一别,再无相见之日。
我答应跟他一起去,但是说起这事,何非然又特别慎重地问我;“你怀孕的事儿还没跟明烨说吗?”
我没答话,不过他应该也猜到了,轻声说:“他最近看上去也很怪,昨天晚上我说你住在我那里,他还问东问西,有些话我听着也奇怪,所以你如果还是不打算告诉他,最好早一点想办法吧。”
其实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但也真的不想现在跟明烨说这些。
就是请假去朱谨音家的事,他也问了,问我要去哪里,做什么。
难免又是撒谎,但是从明烨的表情来看,他应该是不相信的,而且我觉得这事他免不了要去调查。
随他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