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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女孩子当中,朱玲算是比较温和的,阿红与叶欣,一个尖刻,一个蛮横,谁也不让谁,一旦吵起来便没完没了。不管谁落了下风,都以我作为挡箭牌,立马可以扭转形势,至少能够立于不败之地。
最难受的莫过于我,不能劝慰,无法偏帮,随随便便说一句话,都会被人当刀剑使唤,伤了别人,甚至伤了我自己。
而且,还有个面子问题。刚才万方成不在,三个女孩子轮番交战,还算是内部矛盾,很多事情虽然听来很尴尬,但只要没人寻死觅活,我便死猪不怕开水烫,一直保持沉默不语。现在多了个外人万方成,我就成了被他笑话的焦点了。
大侠尚未做成,倒惹了一身风流债,起了纠纷却无能力摆平,又无处躲藏。
我只好顾左右而言它,尽量把话题往别的地方引,趁三个女孩子停嘴的间隙,我问万方成:“万老板,你准备怎么处置叶欣?”
万方成淡淡地说:“我不能容忍一个背地里对我生命产生威胁的人,否则,我就活不到今天,此后也很难活下去。”
我说:“你杀了她,咱俩就是仇人了,最好连我一起杀掉。”
万方成:“王兄弟,坦白说,我很佩服你。现在我掌控了这里的生杀大权,而你却为了一个只见过两回的小姑娘,随随便便就与我翻脸。”
我笑道:“就因为一切都掌握在你手里,我没什么资本与你谈判,所以只能跟你彻底翻脸了,反正我现在活着跟死掉也没什么区别。”
万方成叹道:“破罐子破摔,听上去却又合情合理。你有没有想过别的解决方案?”
我笑道:“本来我打算掩盖叶欣的内应身份,先让她置身事外,认为如此一来你可能就没有杀我们三个的理由。可是现在,什么都暴露了,解决方案就只有两个:一是将我们全杀了,二是将我们全放了。”
万方成叹道:“王兄弟,你给了我一个极大的难题。”
我叹道:“一点都不难,只不过你动动手指头的事。这种事你以前干过无数次,不是吗?”
万方成说:“作为一个男人,我能理解的是,女人不可或缺,但我无法理解,你为什么要为她们舍生忘死?如果是因为过度迷恋,就证明你还没成熟,假如是一种所谓的侠义心肠在作祟,就说明你智慧不高。”
我说:“也许是过度迷恋和侠义心肠双重作用的结果。而且,幼稚与愚笨,两者往往交织在一起,相辅相成,难分彼此。”
万方成叹道:“年轻人,我知道这些说教不会起作用,但我仍然想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你可以一个人离开,其他三人留下,然后,所有罪恶都由我来承担。”
我叹道:“我一向不喜欢接受别人给的机会。万老板你是过来人,应该能告诉我一个简单的道理:人一生的努力,其实就是在争取自己选择的权利。”
万方成笑道:“你这算是给我说教吗?”
我笑道:“见笑见笑。”
万方成收起笑容,淡淡地说:“王兄弟,假如我必须杀掉这三个女孩,你也得先活着,才有机会找我报仇,不是吗?你死了,什么爱恨情仇都没有意义了。”
我说:“万老板,其实咱俩的交情没那么深,你昨天所说的合作,根本就没有开始。按常理推断,你完全可以不必给我机会,刚才连门都可以不用打开,直接把我们射杀在这间黑屋子里。”
万方成说:“我没有这么做,并不表示你可以有恃无恐。”
我说:“你找我来的初衷,也许真的是想增强自己的实力,对抗整个江湖。但事若不谐,你要杀我,就有很多禁忌。”
万方成:“哦?是吗?说说看。”
我说:“按你的说法,各路江湖人物杀到秀水镇,目标是我,当然还有你。昨天我进入万方客栈,现在外面肯定有很多人知道了,如果我就此消失不见,所有江湖高手都会认为,你得到了那件所谓的东西,或者说达到了某种目的,然后把我杀掉灭口。”
万方成:“如此一来,所有的江湖高手,就把目光转向我一个人。我成了众矢之的,就算有再大的本事,也难逃灭亡的命运了。”
我笑道:“这难道不是你一直想给我生路的深层原因吗?”
万方成:“这也是你有恃无恐、跟我谈判的资本?”
我说:“在这里我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出去我仍然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因为我武功没有完全恢复。我能够做的,只能是尽量把你万老板拉下水,如果你还想过点安心日子,杀我时就会有所顾忌。”
万方成叹道:“年轻人,什么时候学会这种流氓行径?”
我说:“还有更流氓的。这里的三个女孩子如果有任何损伤,就算我活着出去了,也要向天下人宣扬,那个盒子已经被你得到,而且已经被你打开。对江湖人物而言,这话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所以,你还是会成为大众的焦点,想要保住你的性命地位和秀水镇上的一切,恐怕很难。”
万方成长叹:“你还真让我骑虎难下。可是,你就不怕把我逼急了,最终玉石俱焚?”
我说:“万老板,我并不想逼你。只要你能让这三个女孩子全身离开,我可以继续留下,跟你谈合作保命之事,对你我都有好处,就算你不让我留下,到了外面,我也绝口不提神秘盒子之事。江湖人物的目标仍然是我,而你,至少压力没那么大。”
万方成问:“王兄弟,你对这三个女孩子真有足够的了解吗?知不知道她们来自外面不同的势力,都怀着各自神秘的使命?放了她们,对你我生命都将产生威胁。”
我叹道:“实话说,我对她们了解得不多,但这对我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们都为了我而甘冒生命危险来到这里,所以,无论如何,我不能丢下她们独自偷生。”
万方成道:“感情用事,还自以为充满侠义精神。许多年以后你就会知道,你其实是在犯傻。”
我说:“人生在世,总要傻几回。都像你万老板一样,永远活得那么精明,又有什么人生乐趣呢?”
万方成陷入沉默,良久之后才叹道:“王兄弟,你一身惊人武功,本应在江湖上扬名立万,至少可以潇洒自如,可你现在却身受重伤再加无名剧毒,搞得朝不保夕,有没有想过,这一切也许是因为你自身那股傻劲造成的?”
我长叹道:“个性决定命运,我也曾经自责过,但是,你也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沉默许久的阿红,这时终于找到机会插嘴了:“本性难移,这点倒是真的,我深有感触,可你是不是在内心自责过,就值得怀疑。在我看来,你是乐此不疲吧?”
很显然,阿红与万方成说的并不是同一个意思,她仍然把焦点集中在我的用情不专上面,一旦抓住机会,就要数落嘲讽一番。我并不承认对她已忘情,但又无法反驳她说得不对。实际上,我当初被朱玲的柔情俘虏,内心并没减少对阿红的爱,同样,我与叶欣激情之时,朱玲与阿红在心中的重量也没有减轻。
我的感觉是,爱情就像大山深处一眼清泉,无论你舀去多少勺,都不会降低它的水位,也无损它的纯洁。
但是,我心里清楚,这个理论是不能作为自己辩护的理由的。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三个女孩子同时陷入狂乱状态,比万方成动怒杀人更麻烦。我就算有翻江倒海的口才,此时也最好选择闭嘴。
朱玲也不忘奚落我:“你的本性,就是随时随地心花怒放。怪不得当初上官飞鹰一掌没把你震死,原来你的心本就分成很多块,而且不在同一个地方。”
朱玲说话没叶欣那么直接,也不像阿红般尖酸刻薄,她曾经通俗地骂我是“花心大萝卜”,现在以“心花怒放”形容我花心、见色起意,含蓄而又文雅,她就是这么一个人,骂人不重样,而且还有艺术性,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暴戾之气。
叶欣坐在房间门口笑道:“王大侠,你昨晚费了多大的劲才抵挡住我的诱惑啊,不但精神上受折磨,肉体上还挨了我一剑。可是呢,你心中藏着的这两位姐姐,似乎不怎么领情,不分场合,不看形势,一旦逮着机会就向你问罪。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既冤屈又后悔?”
我心想,不分场合、不看形势的又何止她们两个?你还不是一样不愿错过任何一场热闹,有插嘴的机会,你必定要发声。其实你心里清楚得很,我既不觉得冤屈,也不后悔,只是无话可说而已。
万方成淡淡地笑道:“王兄弟,其实我从心底是羡慕你的。”
我笑道:“万老板,杀我还是放我,就在你一句话,取笑我就不必了吧?”
万方成:“不是取笑你。这三个女孩子甘冒生命危险来到这里,就算目的不怎么纯粹,客观上主要还是为了救你,可是,在发现你用情不专之后,她们虽然对你百般不满和奚落,却自始至终没有一句后悔的话。而且,身处险境,话语中也没有任何恐惧感,明显是心甘情愿与你同生共死了。”
我一时不知如何答话,但心中暖洋洋的。
万方成叹口气继续说:“我就算不再年轻,现在也知道无法劝你独自离开了。”
顿了一顿,终于挥挥手说:
“你带着她们三个一起离开吧。”
我一听大喜,没想到万方成这么容易就把我们放了,无论是什么原因让他改变主意,我都心存感激:“多谢万老板成全。”
万方成不答话,走到一道墙边伸手按了几下,束住阿红和朱玲的铁网同时松开,慢慢地摊平。我顺势走近朱玲,本想一下把她抱住,手伸到中途又停住了,因为除了万方成,还有阿红和叶欣四只眼睛在看着这一切,我就算再忘情,也不能不顾别人的感受。
所以我最终只是拉了拉朱玲的手,眼睛的余光观察了一下阿红和叶欣,她们正半是嘲讽半是凶恶地看着我们两个。我便没有再进一步的举动。
空中还掉下另一张铁网,刚好摊开在叶欣的正前方,她毫不犹豫地踏了上去。然后,三张铁网向正中间聚拢,最后靠在一起。
万方成下令:“四个人都站在王兄弟的铁网上,我送你们从入口处离开。记住,在黑暗中不可乱伸手脚,不能乱动刀剑,乖乖地呆着,否则,你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们依言站到同一张铁网上,没再说话,此时再说什么都是多余,静静地等着万方成操作按扭,送我们尽快离开这个黑暗地方。
万方成却不急于操作机关,向前两步,对我说:“王兄弟,在你离开之前,我还有几句话说。”
我双手抱拳:“万老板还有何话尽管说。”
万方成:“我本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跟你的交情也确实不太深,放了你们,并非看在你的面子上。另外,你刚才威胁我的理由,其实并不充分,起不到吓阻我的作用,因为外面所有的高手以我们两人为目标,或者以我一人为目标,只要你我没有联手,对我而言区别并不大。所以,这也不是我放你们的原因。”
我一时很奇怪,问:“那么,万老板放了我们四个,另有重要原因?”
万方成:“的确如此。否则你们早已与下面的骷髅为伍了。”
我说:“这个原因,能否见告?”
万方成:“刚才天未亮之时,有一个人到我住处,要求我不能动你一根毫毛。”
这个原因听上去很离谱,我心中一片茫然。
当然,如果我知道现在外面发生了更加离谱的事,无论如何都不想出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