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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副厂长和王总工程师果然如木老爷子说得那样,不太看重乡下的礼节俗套:“二王”一下了车,还喝口水,连屁股都坐热,就急着要到杏林子看看。
木琴当然要尊重客人们的意见,她就与村干部和京儿等几个技术组的崽子一起,领着“二王”出了村办公室。
一边走着:“二王”就被村内院落间疯长着的杏树吸引住了,俩人不时地沿街停下脚,察看果树的长势,冬剪的质量,以及明年着果的胚囊状况等,大半个上午过去了,还有走出村子,木琴等人也不着急,耐心地陪在“二王”身边,详细介绍杏果的管理情况和往年的实际产量:“二王”似乎并不重视干部们的介绍,他俩更愿意奔赴到树旁细瞧,或是爬上树身实际察看,木琴等人见此情景,便慢慢地闭上了嘴巴,由着他俩跑前退后上下攀爬地忙活去,她心里却是一点儿底也有,不知道这俩人到底是咋样想的,会不会愿意跟村里合作。
一个大上午的工夫,一群人终是能转出村子,只在村中的院落间转悠了好几圈,直到中午饭的时辰到了,他俩才被木琴劝说着,回到了家里。
有了上次在南京藏厂长那里的经验,木琴以为招待外地客人,一定要大口喝酒,大腕吃肉,最好是把人灌成一滩烂泥儿才好,只有这样,才能让客人满意,也能成事,于是,木琴嘱咐福生认认真真地准备一桌酒席,福生把吃奶的劲儿都使了出,还拉了几个妇女搭帮手,煎炒烹炸地忙了一上午,终于弄出了一桌酒席,虽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但在山村里却是顶顶上乘的饭菜了,鸡鸭鱼肉一应俱全,粥汤凉热齐齐地摆满了席面,福生还特意用青萝卜炖出了一大锅野兔子汤,木琴又把洋行等几个年轻力壮又有酒量的崽子悉数安排在堂屋里候着,一旦喝起酒,就学藏厂长的法子,个车**战,摆出了要把“二王”灌醉了的架势。
谁知,一坐到饭桌上:“二王”竟然不再像刚才那么热切,眼神里飘散出异样的目光,统统默不作声了,这让木琴等人大为惊讶,以为自己哪些地方想得不够周全,慢待了客人。
王副厂长笑着问木琴,你村里挺富裕的,这么一大桌子好饭好菜,在我们那里的农村也是做不出的,临时,藏总还一个劲儿地告诫我们,山村贫穷得很,不准给你们添麻烦的,看,也不像他说得那样惨呵。
木琴一下子听出了王副厂长的意思,她顿时后悔莫及,不知怎样跟他俩解释才好。
正尴尬间,院子里响起金叶的哭叫声,口口声声要鸡肉兔肉吃,就听福生哄道,别急,等客人吃过咧,就先济你吃哦,金叶哭道,等吃过了,肉就哩,哪儿还有我的份儿呀。
王副厂长脸色大变,他忙对了木琴直作揖,说道,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都是我想多了,见谅,见谅,他又说道,就让孩子上桌先吃吧!小孩子,不按饭时吃,要影响长身体啊!他不由分说,出门就把金叶抱到了桌子旁,又是替她夹菜,又是给她盛汤的,竟然反客为主了,
木琴把烫热的黄酒倒进碗里,谦让道,山里人家,也有啥好酒好菜的,将就着喝碗自酿的黄酒暖暖身子,江南人到了北方,受不住冬里的风寒,别冻出感冒。
“二王”一律推开面前的热酒,齐道,不行,不行,我们有规定的,工作时间一律不准喝酒,要是喝了,就要违反厂规厂纪,就要扣罚工资奖金的,严重的,还要辞退开除,我们也是出替人打工的,家里的老婆孩子还等着我们养活呐,可不敢犯这样的错误。
无论木琴等人怎样谦让:“二王”终是一口酒也有喝,反倒对着那锅兔子汤了劲头儿,俩人整整喝下了一半的汤水,急得堂屋里的几个崽子如热锅里的蚂蚁,憋了一肚子的劲儿,硬是有使出。
木琴看出了“二王”的心思,她不再弄虚使假,反倒坦然地招待着“二王”,详细介绍村里的基本情况,包括劳力状况、资源分布、村落位置、交通条件、经济现状等等:“二王”听得非常认真,一直在笔记本上详细记录着。
午饭过后:“二王”也不休息,让木琴带着走出了院子,继续察看杏林,害得几个准备陪酒的崽子连午饭都有吃上,空着肚子跑前跑后地陪伴着。
接下的几天:“二王”便早早地从镇子上坐车进山,又直到很晚才乘车回饭店住宿,在镇子里,他们不叫任何人陪伴,说这样自由自在地很好,也不用牵扯村人的精力。
木琴不放心,专门叫振富跑到饭店里,叮嘱银行和四方,夜里一定要照顾好客人,木炭热水要备足,客人有啥要求,一定要想办法满足,振富有跟四方讲,单独交代给了银行,他还挺郑重地转达木琴的原话,就是不准叫他在外面张扬:“二王”是杏花村投资建厂的老总,连四方也不准讲,银行纳闷道,讲了不是更好么,更能显出咱村的威风,振富不耐烦地回道,我哪知道,你木琴嫂子既是这样嘱咐,自有她的道理,只照做就是,银行还是糊涂着,说跟四方哥讲也啥儿,又不是外人,有啥不放心的,振富恼道,哪儿那么多的废话,照做嘛,银行疑疑惑惑地应下了。
看:“二王”对杏花村的杏果资源很是满意,在考察期间,俩人还有意无意地进到一些农家院落里,表面上是对山里的生活好奇,其实是在查看村人的真实生活状况,以此考证村人是不是真诚,有有哄骗自己,当时,木琴等人有意识到这点,还笑他们在大地方呆腻了,专门跑到山沟沟里寻稀罕呐,对“二王”说,这个考证十分必要,寻求一个长期的合作伙伴,有一种真诚和良好的信誉作保证,是很难在今后合作中取得更多更好的经济效益的,特别是在远隔千里的陌生地方,跟陌生人做生意,还要投入大笔的资金和大量的技术设备,对于一个成功企业讲,是一个大手笔,一个大胆略、大气魄,不谨慎小心些,就会给企业带不可挽回的损失。
最终,他们初步拟定下了合作计划,也选好了厂址,就安放在村前靠近东山的坡岭上,十五亩的地场,这里靠近南大河,水源丰富,阳光充足,又通风洁净,有任何污染源,至于厂子的建设问,待回总厂汇报审批后,再叫王工程师前详细指导,要争取赶在明年五月杏果成熟之前全面竣工,并投入运营,
木琴等人总算松了一口气,临走那天,木琴拽住“二王”,恳求道,了这么些天,一直有喝顿酒,实在过意不去呀,一定得尝尝山里人自家酿制的黄酒,这种酒虽是土些,在城里却是喝不到的。
王副厂长终是被木琴说服了,他对王工说,只要咱俩考察的意见一致,相信藏总不会随意改变的,要我说,咱俩就提前喝这顿酒,给人家木琴支书吃颗定心丸吧!要是好喝,咱再带些回去,也让总厂里的酒仙们尝尝,免得他们背地里说咱俩吃独食,说得众人一片哄笑,个个好生欢喜。
当晚,福生穷尽所能,又摆出了一桌酒席,因为有了俩人的应允,这酒便喝得发了疯,洋行等崽子们把憋了几天的酒劲儿全使了出,一心想要灌倒他俩,他们耍尽了小聪明,使尽了小伎俩,谁知,王工程师滴酒不沾,法灌他,王副厂长的酒量却又大得出奇,任是谁人敬酒,全都者不拒,他还跟一群陪酒的人施展开惯常的伎俩手段,竟然把陪酒的人灌了个人仰马翻,吐酒的吐酒,逃遁的逃遁,无一人敢坚持到底。
临走时,王副厂长也是醉眼朦胧了,他对木琴结结巴巴地道,你知道我为啥敢拍板定案吧!你占有的资源仅是一个方面,更主要的是这里环境好,污染,另外,我更看重这里的人真诚可信,在这方面,我们是有过惨痛教训的。
木琴就一直感谢他俩的关照和帮忙,为村人找到了一条脱贫致富的路子。
福生还把两坛子黄酒和几只野兔子放到了车里,他说,看你愿意喝黄酒,又喜欢吃兔肉,就把这些带回去,叫家里人也尝尝,等啥时再,我还给你们炖兔汤喝。
王副厂长高兴地接受了,他从皮夹子里摸出一匝钱,递给福生,说是算他买的,福生说啥也不接,说这都是山里的土货,又不值几个钱,咋能要你的呐,王副厂长就坚持给,说你要不收这钱,再好的东西,我也不要了,为此,俩人争得面红耳赤,不可开胶,木琴对福生道,你就接了吧!日方长呢?福生这才犹犹豫豫地接下了,他又转身跑回屋里,搬了一坛子黄酒,说家里有酒坛子咧,要不,还能装上几坛子的,算是搭送的吧!说得“二王”眉开眼笑。
短短的几天接触,杏花村给了木老爷子意想不到的好感,他似乎仍然不能明白,宝贝女儿为什么宁愿舍弃大都市的优厚生活条件,非要回到这么个小山村里,不过,从心里讲,即便连一生都是在南京度过的他,也深深眷恋上了这块既生养着贫穷苦难的岁月,又生养了这么一群憨厚赤诚的人们的小地方。
临上车,木老爷子依依不舍地拉着木琴的手,走到一旁偷偷地道,琴儿,这几天,我也大体看出了一些事情,你的日子过得很不轻松啊!不过,困难都是暂时的,希望就在前面,要好好珍惜呀,实在过不下去了,也不用硬挺着,伤害了身体,就回到南京,千万不要委屈了自己,过一些时间,我还会再看你的,记住,孩子们都是好孩子,特别是钟儿,有理想,有个性,将考大学,就报考南京大学吧!你嫂子就在那所大学里任教,会教育他成人成才的,你放心啊!说得木琴心里不是个滋味儿,直想掉眼泪。
白色“上海”牌小轿车载着几个人,轻快地绝尘而去,木琴及送行的村人挤满了村前出山的路口,直到看不见车子身影了,村人依然有散去,
联合办厂的事情进行得很顺利。
王副厂长与王工程师回去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俩人再一次坐着那辆白色“上海”牌小轿车回了。
据王副厂长讲,他俩回去后,就跟厂领导班子进行了全面汇报,藏厂长经过慎重考虑,拍板定下了这个项目,并指派他俩再次前,详细商谈建厂的诸多事宜,包括正式合同的签订和新厂房的筹建等,同时,还授权王工程师作为南京厂特派代表,全面负责杏花村分厂的所有技术、质量、运营及财务等方面的监管,也就是说,根据合同规定,王工程师既是南京总厂的首席代表,又是杏花村分厂的总监工。
因为王副厂长一直称呼他为王工,村人也都一律喊他叫王工,他的真实名字,反而埋了,即使多年以后,仍有绝大多数的村人仍不知道他的真名实姓,就如秦技术员帮助杏花村人完成了杏林管理一样,人们只知道有个秦技术员,却不知他的真实名字。
王工属于“老三届”,文化大时,作为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到了东北的北大荒,直到文化大结束后,他才搭上了恢复高考的头一趟列车,终于圆了少年时的梦想,大学毕业后,他回到了南京城里的家,被分配在一家技术科研所里,工作了多年,终因自己的所学不能派上用场,王工便毅然辞职下海,被精明的藏厂长高薪聘了过去,掌管总厂的技术大权,这次,藏厂长派他前监管杏花村分厂,足见藏总对这个新建分厂的重视程度。
因为在北大荒生活过,王工对困苦清贫的日子有了刻骨铭心的记忆,因而,对尚处于贫穷落后的杏花村,他便有着不同于一般城里人的认同和理解,应该说,王工的任职,是杏花村的幸运,是杏花村人的运气,更是木琴的福气,这一点,在他刚到村子里扎下营盘时,便显示出。
在正式签订了合同,并对新厂在土地征用、规划、建设等方面协商妥当之后,王工提出了一个令杏花村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就是输入电路。
王工跟王副厂长商量道,村子一直有电路,新厂投入运营是不现实的,从现实的角度看,只叫村子单方面负责此事,恐怕困难颇多,能不能由总厂划拨一笔资金,与村子共同架设起线路,这样,既能保证新厂的用电,又能为村人做件好事,更能减少新厂单独架设线路带的不必要的消耗,一举多得的事。
王副厂长犹豫了半晌儿,说道,不知木琴是怎样的态度,要是完全指靠着总厂,额外的费用太大了,恐怕是通不过的。
“二王”就找木琴商议此事,这是个借鸡下蛋的美事,木琴当然高兴,她当场承诺道,你们放心,我一定想办法多解决一些实际费用,尽量减少总厂的额外支出,她的答复:“二王”很是满意,他俩也从中看到了杏花村人在合作上的诚意。
王副厂长还说,这件事,你就尽快地跑着联系,我一回去,就尽量多做做工作,争取总厂给予最大限度地支持和协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