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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人 虽 亡、魂 不 倒
那一夜徐奕彻底失眠了,脑子里总是会出现那个一手拿着脸盆低着头掀帘子的邋遢连长,他那一脸憔悴样始终在脑子里徘徊,与脑海中的某些记忆产生了共鸣似的越想忘记却越忘不了,而且真的好像能够体会到那个连长当时的那种心痛的感觉一样,那种心如刀割的感觉是那样的真实,那样的感同身受,那种失去亲人的悲鸣感在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第二天一早,营地起床号的响起后不久,营地旁的山路上就响起了整齐的跑步声,整齐的步伐踩在雪地里发出的声音听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一二,一二三四”王建章带着队员们跟在边防守备部队的后面喊着口号,第一次在高原雪山出早操让大家感觉是那样的新鲜,稀薄的空气让人使劲呼吸才能保证肌体的供氧,没跑三千米大家就开始感觉更加的胸闷和头晕目眩了,体质稍微差一点的干脆就跑到一边呕吐了起来……。
据笔者了解,去西藏当兵的一般都会在四川成都某基地训练三个月,然后才能去西藏,到了西藏还得到山脚下的基地适应,最后才能适应高原雪山上的低气压缺氧的情况。
……
“由于大家早上的表现令我很不满意,所以早餐就免了,为了更好的适应这里的训练环境,在我们刚才出早操的那条5公里上路上给我来回冲四趟”,王建章显然对手下的这些队员们刚才的表现非常的不满意,所以早操刚点评完就开始了今天适应性的训练。队员们刚想松一口气,就听见王‘屠夫’喊了起来:“都给我全副武装,抓最后十名,最后十名再给我冲一遍”。队员们张大的嘴巴不知是惊讶还是在使劲的呼吸,反正到后来是一个个浑身哆嗦的跑回来的。
跑步发出的热量还没有等到凝聚成汗液就被周围寒冷的温度迅速冷却了,所以大家都是越跑越冷,连王建章也是很不解,为什么这里的士兵不会发生这种情况呢,就这事还专门问了这里的营长,原来啊是他们这些队员身上迷彩服材料的问题,营地里的士兵穿的都是特制的雪地迷彩,既保温又防紫外线。
这下可好,王建章有了搜刮的理由了,在徐涛那里讨要了不少装备,徐涛是这里的营长,说起徐涛那可是当年和王建章号称野战部队的‘黑白无常’啊,两人可都是军事全能,说起两人的友谊还有这么一段故事:两人是同年兵,在同一个新兵连,在同一个新兵班,他们两人在新兵班就开始较上劲了,无论是擒拿格斗、400米障碍、武装越野、武装泅渡,他们两个无论在班里排里还是在连里两人的训练成绩都是顶呱呱的,在下连队前两人都拿了新兵连嘉奖,后来下了连队又分到了一个班,为了比谁能够先当上班长又开始较上了劲,连长指导员看着他们老这样斗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于是把他们两人拆开了,徐涛仍然在一班,王建章去了二班,可是没想到这两个家伙还是在暗暗较劲,不出所料两人几乎同时当上了班长,侦察连的骨干班长可不是谁都可以当的,但是这俩兵就是耗上了,看谁带的班是第一,继续争。有时候人要是互相叫劲就没办法,何况部队天生就是个硬汉的天下?!
有一次两人为了抢占训练场的攀登楼起了冲突,不知道为什么就打了起来,好家伙,都是军事骨干,打起架来那也是惊心动魄的。最后连长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罚他们两个蛙跳。
“蛙跳一万米,还得唱军歌”连长一脸肃穆“别想着偷懒,我可给你们数着呢”。
他们就互相恶狠狠看了一眼,走到跑道边上蹲下开始蛙跳。边跳边唱军歌:“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
一万米蛙跳可不是闹着玩的,徐涛和王建章没多久就已经差不多废了。但是叫劲叫了这么多年谁都不服输,于是都坚持着唱着变了调的军歌还有蛙跳。谁都不愿意比谁慢,谁都不愿意比谁声音低,在空旷的操场上两个班长跟疯子似的。
快5000米的时候,俩人都已经是步履蹒跚了。使劲跳一下,才几厘米。抱着脑袋的俩兵都不服气,还是坚持着,歌声很凄厉,跟狼嚎一样。徐涛咽口唾沫又坚持多跳了几厘米,王建章有点幸灾乐祸的喊道:“一班长,不行了吧?”
“我看是你不行了。”徐涛咬牙又跳一下结果当即倒地,“我没问题!再来1万米蛙跳也没问题!”
王建章擦擦汗又抱住头跳了一下,比郑路远了点但是也栽倒了:“不行你就说话,我让着你!”
“扯淡!”徐涛说,“要不是我让着你,五公里考核你能是第一?!”
“吹牛不上税!”王建章不屑地说,“你自己脚拐了赖谁?咋不说野外生存我帮你抓了背上的蝎子了?”
“我自己都看见了!用不着你抓!”徐涛急了。
“你背上有眼睛?!”王建章一脸的不屑。
徐涛语塞,过了半天才说:“那你沙漠里面迷路了,谁把你找回来的?!瞧你当时那个可怜样子,都快晒成干尸了!抢了我的水壶就喝,也不说声谢!”
俩班长突然都沉默了,一股异样的感觉在心里流动。片刻,王建章翻身看着荒原的圆月久久不说话。徐涛趴在地面上,汗水顺着脸颊流进土地。王建章摸出身上的烟,甩给郑路一颗:“我老家的特产,红梅。”
徐涛也不客气,从地上摸起来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单手接过香烟抽了起来。
俩班长就这样蹲在地上吞云吐雾着,王建章有点坏笑的说:“刚才没打伤你吧?”
“打伤我?可笑,你再练十年差不多。”徐涛抽了口烟,“就你那两把刷子,打伤我还没戏。”
“我想起来了,得跟你说声谢谢。”王建章突然冒出来一句特别温情的话,徐涛就觉得不适应:“浑身发冷啊,你脑子进水了?”
“没有,我突然觉得那次真得跟你说声谢谢。”王建章长叹一口气,“茫茫沙漠,啥都没有。你带着一班冒险找到我们,那时候我们班连话都说不了,只能看着你们想哭却没眼泪,都晒干了……”。
“行了,啥也别说了”,徐涛有点哽咽,两人颤抖的双手无言的紧紧握在了一起……。
后来我国组建武警部队需要教官,王建章直接被调到了武警总队,徐涛留在了野战军,再后来全都提了干。
三天后,所有队员都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和训练环境。
凌晨四点,王建章就兴致勃勃的吹了起床哨,一分钟后所有队员都站在了王建章的面前。
“今天天气不错,我心情挺好的,所以临时加个餐,来个什么呢,恩,那就武装越野20公里后再来个攀岩吧”王建章顿了一下“还有,你们注意了,待会儿我们会路过一片墓地,记住,千万步行通过,以示我们的敬意!”
大家有点愕然想起,在来时的路上,好像都曾经瞥过那个墓地一眼,由于当时紧张的心情大家也都没有过多的留意。
“大家注意了”“跑步换起步”,随着王建章的口令下达,所有队员都起步的形式缓缓的走过了他们右侧的那片不算是太大的墓地。
这时,徐奕才清楚的看到这个距离自己不到100米远处的那个不算太大的墓地,清晰的映入眼帘,要说是墓地倒不如说是一个个杂草丛生的小土堆。很多坟头前的早已经剥落的不成样子的墓碑上都已经看不清上面的碑文了,这些荒凉的景象好像都在向人们诉说着这里的饱经沧桑。
二十秒不到,队伍就就已经把这片坟地远远的甩在了后面,向着前方500米处的那座小山峰跑步前进。
……
“徐奕,你他妈的快点”“磨蹭什么呢?”王建章看着徐奕磨磨蹭蹭往上攀爬时系着腰间的第三个保护扣很是不满(一般是系一根,系两根保护扣的很少),近似咆哮的喊道。王建章眉头紧缩:这个胆小鬼,他妈的,老子刚对你有点好印象,你小子就给我玩恐高是吧,好,我让你恐高!嘿嘿。
“给我再往返三次”“他妈的,300米的小山峰就让你们爬成这幅狗样”“看什么看,都给我快点”,王建章又一次展示了他那屠夫的脾气,众队员心里早已经把顺着攀岩绳滑下去的王建章的直系和旁系血亲都骂了个便,看着队员们一个个苦着个脸,使劲蹬着脚下的山体往上爬,这个王队长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好像看着别人挨训,自己站在下面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心里很舒服一样。
……
“啊……!”
说时迟那时快,几块细小的碎石刚从徐奕的身边掉下来划破了他的手背和手臂还没反应过来,只见一个黑色的身影从上面落了下来,‘碰,碰,碰……’接连几个保险扣断裂的声音响了起来,紧接着就是五六个黑影从上面掉了下来,徐奕一看不对劲,想着赶紧把身体贴在了山体上,试图保持平衡,可惜已经来不及了,高空落下的黑影很快就来到了徐奕的眼前,并砸在了他的身上,徐奕当时就感到眼冒金星,脖子上火辣辣的疼像快要断了似的,徐奕的两只手死死的抓住了攀岩绳索,说来也巧,那接连掉下来的六个队员同时依次抓住了徐奕身后的绳索,平时拼命练习的俯卧撑开始发挥作用了,呵呵,按照平时的训练强度,光两只手臂的力量就可以把自己吊在空中半个小时,要不然直升机索降还不得都摔死。
可是十四只手抓在同一根绳索上那就另说了,站在山下的王建章焦急的直跺脚,恨不能像超人一样飞上去。
“啪……”,一个镶嵌在陡峭山体上的保险扣断裂开来,所有人倒吸了一口气,挂在绳索上的七名队员都感觉到身体往下一沉,虎口的皮肉被突然猛烈向下的巨大下沉力被还算是结实的攀岩绳索撕裂了,一丝丝红色液体从虎口流了出来,顺着绳索流到了自己紧握着的手中,七人都再次使劲的抓紧了手中的绳索,双脚把身下的绳索成螺旋形缠绕在腿上,夹紧在自己的大腿内侧,不堪重负的绳索再次绷断了山体上的又一个保险扣,这一下使得他们脚下的解放鞋与绳索摩擦的‘嘎嘎’作响。
在第一个保险扣断裂的一瞬间,其他所有队员迅速做出了反应,都不约而同的下滑或者用力往上攀爬,希望在最短的时间内,王建章的动作最迅速,当第二个镶嵌于山体上的保险扣断裂后不久,这七个队员都被队友们救了下来,并迅速下滑来到地面休整。
有惊无险的几个队员心有余悸的躺在地上,感受着刚才的惊险。从那以后攀岩队员在攀岩时都不约而同的在上体上用力镶嵌三个登山保险扣,当然这也是后话了。
休息了20分钟后,王建章集合了队伍走向了营区方向,在快要走到那个有些荒芜的墓地的时候,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放慢了脚步,在路边越走越慢,终于在没有王建章命令的情况下,所有人都停止了脚步……。
而王‘屠夫’显然没有怪队员们的意思,他自己也是一脸疑惑的带头走向了墓地。
一个穿着陆军常服,胸前挂满了各种军功章,右手拿着军帽,左手插在口袋中,他脚下的坟墓前摆满了贡品的两只碗在瑟瑟的风中有点左右摇晃,只见他仰天长啸,拿起地上的一个军用水壶狂饮起来……。
王建章看见了眼前这一幕,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随即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了过去,抢过那个军官手中的军用水壶扔到了地上,一记直拳硬生生打在了那个军官的胸口,只见那军官并没有躲避那一拳,奇怪的是主动用自己的胸口迎了上去,在军官胸口发出了一声闷响。
“你他妈的,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人死不能复生”“你狗日的是不是后悔了?”王建章双手抓住了他那早就敞开的衣领,声嘶力竭的大喊道。
“不”“我做事从来都不后悔”“更何况这次我救了这么多的兄弟”,他说话的声音有些哽咽起来,“我,我只是有点想她”,说着双手抱头蹲了下去,不再说话。
“天豪”王建章也蹲了下去,右手拍了拍他肩膀,也不说话,后来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掏出上衣口袋中的‘红梅烟’抽出一根递给了一旁的吴天豪连长,见他不接,还小小的推了他一把。
……
两人懒散的坐在地上抽着烟,吞云吐雾着,都是那样的肃穆,一个是暗红的的皮肤,一个是黝黑的皮肤,两人坐在一起靠在后面的石碑上,在他们不远处站着一排全副武装的队员们,几片乳白色的云朵从他们的头顶缓缓飘过,这时,眼前的这一切仿佛就成了一道别样的风景线……是那么的悲凉,或者说是*……。
这时,吴天豪突然开口说起话来:“你的手下?”
“不”“是兄弟”王建章同样淡淡的说道。
此时,两人的对话像是子弹一样飞快的飞入到了离他们不远处的队员们的耳中,好似真的有很大的杀伤力一般,使得这些经过严格训练的队员们个个浑身震颤,一种发自内心的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冲击着他们每一个人的心脏,一种叫做眼泪的东西在他们眼中打转,这一刻,他们就像是刚认识王建章一样,许多异样的眼光飞奔过去,仔细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屠夫’。
“恩”“不错”吴天豪眼中迸发出了一股寒光,与队员们的眼神撞击在了一起,使得许多队员不敢直视他那犹如实质的目光,看向了别处……。
“你还记得我当初第一次训练时教给你的东西吗?”王建章看着他的眼神就知道,他,自己以前训练过的最出色的士兵,已经完全恢复了以往的神采。
“知道!”“我没有忘记!”吴天豪像是被突然打了一针强心针一样,‘噌’的从地上弹跳了起来,笔直的站在那里大声喊道。
“好”“不愧是我最出色的士兵”“那就给我喊出来”王建章歪了歪脖子,笑眯眯的看着他。
吴天豪知道,眼前的这位自己眼前的教官是多么的可怕,就算是他的笑眯眯的时候眼神也同样可以杀人,如果自己忘了哪怕他说过的一句重要的话,那么,后果是非常严重的。
吴天豪闭上了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仿佛要与天地融为一体一般,突然一声狼一般的吼叫从他的喉咙深处迸发了出来:
“男儿当杀人,
杀人不留情。
千秋不朽业,
尽在杀人中。
昔有豪男儿,
义气重然诺。
睚眦即杀人,
身比鸿毛轻。
又有雄与霸,
杀人乱如麻,
驰骋走天下,
只将刀枪夸。
今欲觅此类,
徒然捞月影。
君不见,
竖儒蜂起壮士死,
神州从此夸仁义。
一朝虏夷乱中原,
士子豕奔懦民泣。
我欲学古风,
重振雄豪气。
名声同粪土,不屑仁者讥。
身佩削铁剑,
一怒即杀人。
割股相下酒,
谈笑鬼神惊。
千里杀仇人,
愿费十周星。
专诸田光俦,
与结冥冥情。
朝出西门去,
暮提人头回。
神倦唯思睡,
战号蓦然吹。
西门别母去,
母悲儿不悲。
身许汗青事,
男儿长不归。
杀斗天地间,
惨烈惊阴庭。
三步杀一人,
心停手不停。
血流万里浪,
尸枕千寻山。
壮士征战罢,
倦枕敌尸眠。
梦中犹杀人,
笑靥映素辉。
女儿莫相问,
男儿凶何甚?
古来仁德专害人,
道义从来无一真。
君不见,
狮虎猎物获威名,
可怜麋鹿有谁怜?
世间从来强食弱,
纵使有理也枉然。
君休问,
男儿自有男儿行。
男儿行,
当暴戾。
事与仁,
两不立。
男儿事在杀斗场,
胆似熊罴目如狼。
生若为男即杀人,
不教男躯裹女心。
男儿从来不恤身,
纵死敌手笑相承。
仇场战场一百处,
处处愿与野草青。
男儿莫战栗,
有歌与君听:
杀一是为罪,
屠万是为雄。
屠得九百万,
即为雄中雄。
雄中雄,
道不同:
看破千年仁义名,
但使今生逞雄风。
美名不爱爱恶名,
杀人百万心不惩。
宁教万人切齿恨,
不教无有骂我人。
放眼世界五千年,
何处英雄不杀人?”
一开始整个空地上只有一个近似于**的吼声,慢慢的变成了两个,三个,四个……。
煞那间,整片空地,整个山谷都为之震颤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