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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清x玄德番外:
化作孤魂的千年间,武清每每想起自己和玄德的初遇,都有些哭笑不得。说起来他们的相识实在是算不上美好。
“吾乃道家少子玄德,你便是主将武清?”那个白袍男人面无表情地踏入营帐,脚下步伐的长度像是用尺仔细丈量了一般,精准得过头。
“是又如何?”武清懒散地倚着矮桌,举杯掩住自己的头疼之色。他这辈子最烦的就是少爷兵,眼前这个人一看就是世家出身的小古董,来此怕是想投入他麾下历练的。他可不想收这样的人。
“身为主将,这般做派简直胡闹!”帐子里一众将军闻言同时停下动作,惊愕地看向玄德。连吊儿郎当的武清都一口酒哽在喉间,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哪有人初来乍到就斥责主将仪态的,这家伙究竟是哪个旮旯里冒出来的?!
“咳咳咳……”武清被酒呛得咳嗽了几声,一向犀利的眸子不由愣愣地盯着玄德。
“议事时饮酒,帐中之人主次不分……”玄德冷静地细数武清的失当之处,说的有理有据,但每说一句下面将军的笑声就加重一分。
“我说的可有错?”玄德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纵是皱眉发问,也听不出什么疑惑的语气。
“少子呀,我们军营一向是这做派,照样横扫千军、百战百胜。”副将高声回道,还促狭地对自家主将武清挤眉弄眼。他们这些人倒是第一次见到豪放不羁的武清吃瘪的样子,竟然被人数落得一句话都回不了。
“散了散了,都散了。”武清挥手让诸将离去,一个跃身坐回椅子上,漫不经心地撑着下巴打量着玄德。
“你究竟想做什么呢?专门来挑我刺?”武清的声音含着饮酒后的沙哑,他就算是被莫名其妙地斥责,却仍是满面笑意,仿佛毫不放在心上。
玄德这才正视起那个名满天下的“武君”武清。
“我来从军,只欲入你麾下。”玄德一字一顿地说道,俊秀的面容渐渐透出认真的神色。
武清愣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他本来最讨厌指手画脚之人,但对眼前这人当真起不来半分脾气。这家伙甚至古板到了让人觉得可爱的地步。
“欲入我麾下?那你还把满帐之人得罪了个遍,还把你家主将说得一无是处?”
“你们并未生气。”玄德轻轻回道,漆黑的眼里终于流露出些许笑意。
“好好好!好小子。”武清正了正神色,他没想到自己也有被新兵出言试探的一天。
“入我麾下可不简单,你能做什么呢?在百万雄兵前吟诗作画,舞风弄月?”武清笑着的时候像是天上的烈阳,一旦沉下脸,宛若地狱修罗般满溢杀气。
“我能做的唯有一事。”玄德一步步走上前来,俯下修长的身子和武清直直对视。
“为你捧来胜利,唯此而已。”明明是最淡然的道家的少子,那一刻说出的话语比火还要灼热。
武清鬼使神差地留下了玄德。于是他们一同走过刀山血海,上过朝廷蔑视文官,下过世俗醉卧花间。他们是袍泽,是兄弟,是同生共死之人!
听说每个圣人都要有一段值得流传百世的事?那么武清觉得,他一生最值得铭记的,就是和玄德那场滑稽可笑的相遇了。
墨天工番外:
墨天工此生唯爱风花雪月,最愿老死美人间。
他不乐意被琼华纠缠,更不乐意被墨家圣人的头衔束缚在百家阁之中。他记得自己对云渊说过,若是有个人能让他甘愿在其身旁呆满一年,他一定是爱对方爱到不能自拔了。
那句话反过来说就是,他不爱琼华,亦不爱百家阁。
可惜的是,直到他成了亚圣,直到他飞升而去,都没遇到过让他心甘情愿停留的存在。不过他觉得自己这一生也不亏,和美人赏花弄月已然足够,浅尝辄止的感觉最是美妙。
“墨天工,真不知道天下间谁能绊住你!”当年琼华愤怒地说道,墨天工始终一笑置之的态度让她彻底死了心。
谁能绊住他?谁也不能。非要较真的话,他倒是在一个地方呆满了一年。
不是那个地方有世间最秀丽的风景,也不是那个地方有世间最妖娆的美人,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普普通通的衣冠冢。
云渊的衣冠冢。
说到底,美人百年即逝,唯有知己长留。他墨天工厌烦爱情,唯独不吝啬友情。
吾友啊,飞升之后再共饮一樽可好?
夜孤城番外:
夜孤城此生有两位挚友,一是陆危楼,一是云渊。
如果说陆危楼是能同他分享喜怒之人,那么云渊就是能带动他喜怒之人。
“无欲无求,岂不是人世间最痛苦的事?”少年吐出这句话起,夜孤城便仔细思索着自己的道。他出身世家,金钱、权力、荣耀,皆是触手可得,他仿佛拥有了人世间一切被追逐的东西。
越是这样,他越无欲无求,反而因此在道家之路上一日千里,扶摇直上。简直就是一个死循环。
他想自己是感谢云渊的。那个少年让自己知道了世上还有另一种人生,还有另一种恣意鲜活的人生。倾世的花火灼伤的不是他的眼球,还有他最冷淡的灵魂。
陆危楼带着自己走向最宽广的正义之路,云渊让那条路上染上了鸟语花香。
有友如此,夫复何求?
云烟番外:
云烟出生在秦国北部,出生在妖族与人族的边界线上。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哪是生在什么边界线,她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可笑的边界线。
她是人妖混血,人族厌恶妖族蔑视,只好永远在夹缝间徘徊。
云烟生来蛮横霸道,天道不公她还就偏偏憋着一口气活了下来。别人厌恶的战事对她来说反而是福音,她饿了就去翻战争下死人的尸身,渴了更是好办,一把白雪已然足够。
活着活着云烟终于腻了。且不提近年来战事几近于无,这个世上又没有人在乎她,她跟所谓的命运较什么真?
于是云渊特意找了自己认为的最干净雪地,仰躺下去等待被大雪淹没掩埋,静静消失于世。
就在她闭上眼的那一刻,她梦到了一个奇怪的人,亦或者是将军?
对方一袭黑袍,干净俊美。可云烟不用仔细闻都能感觉到对方的血腥气息,那是皑皑白骨、无数生命造就出缠绵杀气。就算对方长得再好,也绝非善类。
“你是谁?算了,管你是谁,反正我都要死了。”云烟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撇过头不想理会不请自来的家伙。
“如果我说我是圣人呢?”
“圣人?哈哈哈哈!”云烟闻言愣了一下,突然放肆地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天底下哪有什么圣人?”虽然她没念过书,常识还是有的。圣人眼中只有人族罢了。所以明明如今人族至上,明明妖魔已平,却还是出现了她这种可笑的存在。
“你有双漂亮的眼睛。”圣人盯着云烟深绿色的眼睛半响,低声说道。
小女孩的眼眶被笑出的泪水湿润后,比大海的沉凝之色还要浅上几分,在阳光下美得不可思议。
“那要我挖出来给你吗?”云烟毫不在意地反嘲。反正都要死了,谁还在乎什么眼睛。等她再度回头想说些什么时,那个自称圣人的家伙已然消失。
云烟第二天醒来,却发现自己没有死去。
那之后每一晚的梦里,圣人都准时出现,赶也赶不走,骂也骂不走。他开始教着一些她从未听闻过的东西。什么阴阳家,什么乱七八糟的学说……她甚至觉得对方是瞎教的,不过有一个人陪她打发无聊的岁月,云烟勉强就活了下去。
等到她长大后步入人族土地,竟凭着对方教导的东西破格成了阴阳家的少子。简直荒谬!难不成真是圣人垂怜?!
就在她想求证之时,梦里的人再也没出现过。
很多年后云烟想,幼年的岁月究竟是自己臆造的一场梦境?还是所谓的因果缘分?
那个圣人说他叫云渊,而她被他称作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