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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女相视大笑,举坛一击,开怀畅饮。
叶男一抹唇边酒渍,笑道:“我骗你的,那个根本无毒,我那时只怕你不肯乖乖为小风做事,但现在你们有了孩子,我却是不怕了,就算你不为小风打算,也得为孩子打算,是不是?”
纳兰祈亦笑:“我也不忍我儿子没了男姐这么厉害的干娘!”
二女相视,又是一笑。正要躬身取酒,突然听到门外响起爽朗的笑声:“你们二个不孝女,喝酒竟不等老子,真是岂有此理!”
“老头子,接招!”叶男侧身一脚踢在一个酒坛子上,坛子便打着旋直直向叶素飞去。
叶素纵身掠起,单掌擒住,满满一坛酒竟未洒出半分,举到鼻间略略一嗅,仰头饮去半坛,连赞:“好酒,好酒。。。”
纳兰祈不胜酒力,醉得深了,但仍挣扎着起身去向叶素行礼,叶男一把托住她,笑道:“妹妹不必如此,老头子不吃这一套。”
纳兰祈微微一怔,摇摇晃晃靠着叶素坐定,道:“倒是我矫揉造作了,自罚三杯,自罚三杯。”
叶素笑笑,转眸去看叶男,见她带着个榆木面具,不解道:“丫头,戴这破玩意做甚?不嫌矫情?”
叶男一把拽了面具,满不在乎道:“女儿是无所谓了,只怕吓了别人。”
“好好一张脸怎么弄成这样?又是为了小风?你这孩子真是糊涂!”叶素眉头一皱,“你那时一心挂着他,怎么突然又要嫁给楚烬?既然决定了,怎么又悔婚?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叶男抚一抚脸,望着叶素,揶揄道:“老头子年轻那时不也有几笔算不清的糊涂账,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心知叶男不欲向叶素提起伤心过往,纳兰祈忙解围道:“姐姐巾帼不让须眉,魅力势不可挡,岂在区区皮相?”
说话间,叶素已快速饮去2坛,捋须笑道:“对。。对。。。那些糊涂账不提也罢!我叶家女儿个个都是巾帼英雄,非同凡响!”
叶男举坛向叶素敬酒,目光恳切:“父亲,女儿这些年杳无音信,免不了要你担心了,女儿自罚!”
叶素仰天长笑:“该罚,该罚。。。”单指起坛,美酒入喉,顷刻之间,又尽数坛。
酒过三巡,突然听叶男以手击坛唱道:“沧海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记今朝,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天知道,江山笑,烟雨遥,涛浪淘尽红尘俗世知多少,清风笑,竟惹寂寥,豪情还剩一襟晚照,苍生笑,不再寂寥,豪情仍在痴痴笑笑。。。”她只唱了一遍,叶素便禁不住持筷击碗相合,渐而一杯饮无内群情激动,竞相附和,声势震天。
叶男醉眼微迷,一拍纳兰祈肩膀道:“妹妹,你嗓子好,站到桌上来带大家唱!”
纳兰祈也不推辞,一撩衣袍攀上桌子,高声唱:“沧海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记今朝,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天知道,江山笑,烟雨遥,涛浪淘尽红尘俗世知多少,清风笑,竟惹寂寥,豪情还剩一襟晚照,苍生笑,不再寂寥,豪情仍在痴痴笑笑。。。”
忽听“锵”的一声,叶素霍然起身,拉开架势,坐马沉腰,上身微往后仰,青锋出鞘,气势如虹,划破空气,烁芒闪闪,蓄势待发。他虽年逾古稀,但身形俊挺,好似千年古松,任凭风吹雨打,霜欺雪压依旧坚忍不拔。
叶男一见便知叶素酒醉技痒,只可惜自己匆匆外出未带长枪,否则定要与他大战800回合。
纳兰祈好似看出了叶男心思,抽出紫骨伞掷到她手中,笑道:“姐姐且去与父亲切磋一二!”
叶男接伞高喝,猛虎出笼般蹿到叶素面前,整个人几乎和剑合为一体,剑锋划过空气,发出“嗤嗤”声响,光幕乍闪之间,借腰力和手腕寸进挺剑前推。
“好!丫头功夫没搁下!”叶素长啸一声,身形移动快如闪电魅影,往后左侧斜闪一步,右手仗剑疾行,出剑,挡剑一气呵成,堪堪挑中叶(男)剑锋。
“铛”,双剑相击,发出清脆的击鸣声,剑身轻颤,火光迸发。
“老头子小心了!”话音未落,叶男身形已然急速滑过,紫骨伞势如雷霆,残影流泻,直直刺向叶素肩下。
叶素明显感受到这一剑的快狠精准,穿破空气发出剑气声响,急刺向他肩骨要害,令他在刹那之间难以施展出全力来应当硬挡这一剑。说时迟那时快,森寒剑气已抵在他的甲胄之上。
叶素虽剑法高超,毕竟年迈体衰,难免力不从心。蓦地身子一旋,挑剑刺出,剑锋在千钧一发之际裹在身前,紫骨伞被他一磕,相互震动弹了回去。但只片刻,便又化作长虹,越过近丈距离,凌厉袭来。
紫骨伞变幻数次,半空之中凝结为道道霜气,令人难以看出剑路走势,但最后必将剑破凝霜挑向叶素咽喉。
紫骨伞吹毛断发,见血封喉,只要在叶素颈上轻轻一划,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他不得。
叶素脸色微变,侧身急速后退几步,青锋剑回风一撩,勉力荡开紫骨伞攻势。
“喔。。。”众人长长吐出一口气,复又跟着纳兰祈拍坛高唱,如同呐喊助威,声势越壮。
二人你来我往,斗了五十回合开外,叶素终于率先弃剑,喘道:“丫头,老头子不如你,今夜便挂帅还乡。”
叶男一怔,伏地连磕三个响头,颤声道:“女儿不孝!多谢父亲大人成全!”
叶素躬身扶了叶男起身,宽和笑道:“谁没个年少轻狂的时候?要是老头子我再年轻个40岁,就没他楚风月什么事了!更何况,我是输给你的,并不是让给你的!”
纳兰祈初时不明叶男为何要以死相搏。听到此处,总算是明白了个大概:她是想借此劝谏叶素归隐,免得日后为乾国之事和楚风月起纷争。她能为楚风月做到这种地步,却从没想过任何回报,实令纳兰祈汗颜。
叶男看了看天色,羞惭道:“女儿们送送父亲吧!妹妹还得回宫赴宴!”
叶素点了点头,三人出了“一杯饮无”,沿街徐行,良久无话,叶素突然道:“除了公主的亲生母亲陈皇后之外,高缺早年还宠幸过一名许姓妃子,这许妃虽然出生微贱,但却为高缺诞下一名公子——高月下,母凭子贵,陈皇后死后,大王差点立了她为后。”
纳兰祈沉浸在即将到来的分别之痛中,全不知叶素为何突然提及高月落的家事,只好闷闷听着,一声不吭。
叶男与叶素相知相惜,知他此时说起这段鲜为人知的宫闱秘事必是意有所指,忍不住插话道:“我从没听说高缺有儿子啊!”
叶素叹一口气,道:“立后大典当晚,许妃殿中突然走水,母子皆殁。”他凝眸看叶男一眼,“小公子的尸首都没有找到,只在许妃尸首边找到这块烧得黑乎乎有点像玉佩的东西,大王盛怒之下,几乎将所有知情者都灭了口,所以现在知道这件事的人已经不多了!除了我之外,还有裕亲王高珉,少师王廉之,枢密使戚永泽,御史左春霖。”
叶男若有所思地接过那已然辨不清面目的块状物,放在手里掂了掂,如获至宝一般感激涕零道:“女儿。。。女儿。。。还有小风,谢谢父亲!”
转眼之间便到了城门口,叶素禁不住又是一叹,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你们自己多多保重,待我找到青山绿水埋骨之地,自会与你们联系!”
二女齐齐拜倒,瞬间泪落,连呼:“父亲大人。。。”
叶素举眸看向天边晚霞,眸光沉了又沉,哑声道:“至于绯儿母女俩,你们也多担待着些吧,好歹都是一家人!”他抬手拍一拍叶男肩膀,又拍一拍纳兰祈,微微一笑,终于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天沉沉的,雨势不算太大,但寒意撩人。二女渐行至望星湖畔,湖上的画船不像平日,只有寥寥几只,影影绰绰的几点灯火闪在黑云下,摇摇曳曳。
叶男扶栏远眺,眸光煦煦,轻道:“我和小风第一次见面,就在这里呢!也是这个季节,这个天气,这个时辰,现在看来,还如昨天一般,可是小风都已经娶妻生子了。”
纳兰祈幽幽叹了一口气,道:“男姐,我不如你!”
叶男苦笑:“我们都是福薄之人!”她转眸看着纳兰祈,伪装的坚强在暗影中渐碎,“妹妹总归是比我强的,小风对你才是“爱”,对我却只是“依”。他自幼缺乏父母关爱,而我恰恰在他最需要安抚的时候出现,所以,他对我,大概只是如同母亲般的依恋以及失去了控制的不甘心,从来。。。从来都不是男女之爱。更可况,我现在已是他的舅母,过去的事不提也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