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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佛法的第一步就是了断烦恼,而修行过程,不过是渴了就喝,饿了就吃,在渴了和饿了上面寻找问题,完全就是自寻烦恼,这是背离了佛法本意的,而吃饭喝水,这本就是人生存必须,也是现在这阶段根本拿不掉的。
“这个问题出现在小僧脑海之中,让小僧为之执迷。”
和尚双手合十,对苏阳说道:“小僧从西番问到中土,所问之人,尽皆摇头,一直都不曾回复,不想施主能够正面给小僧答复。”
苏阳对此只是一笑,像这样的问题,一时问来,也实在是莫名其妙,大多数人一时半会还找不到角度应该如何回答。
“施主。”
和尚双眼殷切,看着苏阳,问道:“这世道,难道必须彼此相食,才能够活下去吗?”
这确实是一个人吃人的世道。
苏阳不由一叹,看向和尚,问道:“那么让人不吃不喝,而后将人饿死渴死,这遵从佛家的慈悲吗?”
和尚闻言,只是低头,脸上慈悲之色更浓,说道:“成住坏空,成住坏空……”
世界有四个步骤,那就是成住坏空,而最后的最后,是这个世界会归为虚空,归为虚空的话,那么世间的一切就都没有了,因此这恩恩怨怨,最终都是一场空。
对此苏阳只是摇头。
“倘若是你给众生找到了一条慈悲的道路,众生必然十分欣喜,便向着道路走去,倘若你给众生指了一条破灭的路,众生就不会跟着前进,而若是你找不到一条好路,那么你一味的思考这个问题,不过是自寻烦恼。”
人是可以不吃不喝,就能够生存的吗?
告诉人们世界终将毁灭,因此你们早些死,这是慈悲吗?
和尚双手合十,不言不语。
苏阳看着和尚如此,略微点头,同翩翩两个人越过了和尚,向着这边的房屋里面走去。
“难道芸芸众生,终究要彼此相食,冤孽累积,永远没有解脱的日子吗?”
和尚悲悯叹道。
苏阳为之一笑,回过头来,看着和尚,问道:“那么均衡呢?”
天下万物,一阴一阳,有生有死,就如同人在生存的时候,身体内也在同病毒进行厮杀对抗,这冤孽累积,又是如何计算呢?
和尚闻言默然,知晓这世间均衡,从来如此,也知道慈悲难以推及到众生的层次。
苏阳见和尚不再说话,也没有继续争辩,起身同翩翩一并向内走去。
和尚回过头来,目光深深的看向苏阳,而后双目微阖,倏忽不见。
翩翩有所觉察,转过头来,向着后面看了一眼,随即摇了摇头,她也知晓和尚并不简单,此时和尚遁去,翩翩不过是印证了心中所想,而后转过头来,同苏阳一并走入这边的房屋里面。
这房屋里面五光十色,宝光熠熠,而在这正中有一舞池,上面有诸多天女或飄或摇,身姿曼妙,看其面貌,更是世间少有的美人,而在这边四下所坐,均是一些有神通法能的异人,所饮所用,尽为世间少有的珍馐。
“贵客,请往这边走。”
有一童子走上前来,看着苏阳和翩翩请道。
苏阳看此童子,点了点头,跟在童子的后面,走了数步之后,便在一桌子前面停了下来,而在这桌子上面,早早便有一人在此安坐,桌子上面也有摆有酒水,苏阳目光所看,这桌子上面所坐之人满脸胡须,一幅糙汉模样,目光湛湛有神,看到苏阳之后,满面和睦,伸手请苏阳坐下。
“这里应该请的有他人吧。”
苏阳看桌子上面的碗筷有两幅,对此人说道。
“适才我追到一个和尚,听他所说想要饱腹,就带着他来到这里,为他点了满桌子的饭菜,但是他什么都不肯吃,什么都不肯喝,反倒是问我应该如何饱腹而不杀生。”
壮汉看着苏阳说道:“当时我真被问的愣住了,还仔细的思考一下,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一个答案,正是听到了你在外面和他的对话,才让我豁然开朗,这人就是要吃饭,就是要喝水,不吃不喝,活该饿死!这就是一个顺天者昌,逆天者亡的道理,我反倒是愣住了。”
顺天者昌逆天者亡……
苏阳点了点头,笑道:“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这人不吃就会死,而人死之后,天地仍旧是那个模样。”
人首先要活着,然后才能追求其他,而因为这个慈悲从而不吃饭以身殉道,根本没有任何的意义。
“对,对。”
壮汉连连点头,看着苏阳说道:“若是那和尚再来问我,我一定往他嘴里面塞些酒肉,让他明白一下,人不吃,就会死。”
人被杀,也会死。
“不知兄台尊姓,哪方人士?”
苏阳拱手,问壮汉道。
“姓李。”
壮汉看苏阳如此,回道:“多在四川修行。”
莫非是那一位?
苏阳闻言,双眼审量壮汉,心中立时想起了一个人来,那就是在这三界之中,大名鼎鼎的二郎真君。
关于二郎神的来历,一直以来都有许多传说,有说是李冰二子,有说是赵昱,在西游记里面,则说是玉帝之妹下凡,私配杨君,再往后来,就有了瑶姬之子杨戬之说。
只是在这世界,瑶姬是王母之女,住在瑶池,并未婚配,同玉帝也并没有关系,因此这二郎神并不姓杨,也不姓赵,反倒是姓李,那就是当年修建都江堰的李冰二子,至于他的形貌,在聊斋中的表述就是如此。
苏阳心中猜测此人来历,却不求证,拱手称呼一声李哥。
“吨吨吨吨吨……”
李哥喝酒甚是豪迈。
“这位小兄弟。”
李哥放下酒之后,看向苏阳,说道:“你说这世间冤孽,能有算清楚的时候吗?”
苏阳闻言一愣,而后笑道:“这世间没有解不开的结,世间的冤孽,自然也有算的清楚的一日,就看这一笔账如何算了,如果宽厚的算,通过教育,就算是十恶不赦的人,也能有转变的一日,而如果粗暴的算,一刀下去,那一切罪恶自然是一了百了。”
有人说人性本善,有人说人性本恶,而在苏阳看来,并没有什么天生的恶人,天生的善人,都是因为环境而造就的,通过改造,就算是一个恶人也可以洗心革面。
李哥皱眉,说道:“若是能够教育,让他们能发生改变,那就再好不过了,只不过在轮回之地,奈何桥前,一碗孟婆汤之后,前尘往事,尽数成烟,就算是对他们教育的再好,对于阳世来说,也起不了什么作用,而若是不让他们饮用孟婆汤,那么不要多久,天下就会大乱,世间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伦理纲常,将会全数崩灭……”
父亲转世之后成为了儿子的儿子怎么算?
妻子转世和孙子有了婚配怎么算?
世间的伦理就崩了。
“可是杀人也不行。”
苏阳说道:“这因果报应,应该如同道家的承负,而不应该如同佛家的轮回,这道家承负,前人有罪,后人承负,皆在阳世,一切也都理所当然,而人在转世之后,俨然一个全新的人,为何要因为前生是谁而承担罪过?”
道家的因果报应是承负说。
前人犯错,后人受过,承担前人罪孽,也享用前人善果。
佛家的因果报应是轮回说。
前生犯错,今生偿还,承担前生的罪过,也享受前生的善果。
因此今生你的所有一切皆是命定,全都是因为前生的罪孽,而你今生的一切,都是为了来生修善果,如此就让一个人的一生并无任何意义,也没有任何奋斗的价值。
李哥闻听如此,不住点头,而后叹道:“今生之前,谁人是我,今生之后,我又是谁?”
前世今生,完全是不同的两个人,除非是没有饮用孟婆汤,前世今生,才能一致。
这样的传说,在世间也流传不少,不过毕竟极少。
“小兄弟。”
李哥看向苏阳,说道:“这阴曹地府,若是按照道家的运转,那阳世就要有转变,只有阳世有了巨大的变化,能够不必让阴司补全,才能顺畅运转,而若是按照佛家的运转,现在果报无私,才对应天理循环。”
佛家的报应观念适合现在。
当今之世,就是一个人吃人的时代,下面的百姓们惨遭剥削,很少有人能够听到他们的声音,而只有到了阴曹地府,通过阴曹地府施加的因果报应,才能让这世间的怨恨之气得以稍减。
“不对。”
苏阳摇头,说道:“如此以来,怨恨是在不断累加循环的,倘若是有一切的恶因恶果,在当世就报了,那么阳间风气一清,阴司自然也就清了,而后阴魂厉魄只要在转轮之地转世投胎就行,根本不必阴司再设大狱。”
阴司的存在,是为了补阳世不足,而阳世只要一切都顺畅运转,阴司就能仅作为一个转轮之地。
李哥闻听苏阳的话语,正眼看着苏阳,说道:“小兄弟,真没想到你资质平平,却能有如此见解……我看你修仙无望,不止你可愿意在阴司另寻一场富贵?”
通过和苏阳的交谈,李哥听出苏阳洞察世事,因此便起了爱才之心。
“这……”
苏阳看向翩翩。
“不知神君有何见教?”
翩翩行礼问道,她并不知李哥身份,只能称呼神君。
李哥哈哈一笑,站起身来,对着窗外一拱手,说道:“玉皇诏令,要让九王子继阴天子之位,统帅阴曹地府,掌管东岳冥司,而九王子从天庭受诏命而来,势单力薄,正是求贤若渴的时候,倘若你不介意,我能够将你引领到九王子身前,让你在他身边谋一差事。”
九王子统摄阴司,自然要有一些自己人,这阴司广大,九王子所带之人显然不够,而李哥听苏阳言语,自觉苏阳也是一个人才,倘若是能有一些不错的谏言,在九王子身边能当一个内臣。
“小女带夫君来此,正想为夫君谋一差事。”
翩翩看过苏阳之后,满脸欣喜应道,只是看着李哥,又有犹豫,问道:“不知神君大名,可真能将我夫君引领至九王子身前?”
“哈哈哈哈……”
李哥伸手摸着胡须,看着苏阳和翩翩,周身自然泛起华光,说道:“我便是二郎真君了。”
二郎真君直接便向苏阳和翩翩揭露了自己的身份,这也根本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二郎真君!
翩翩闻言大惊,连忙起身行礼,对于她来说,二郎真君可当真大名鼎鼎,她也一直都久仰大名,未见真容。
“哈哈,不必如此。”
二郎真君周身大放光华,直接将苏阳和翩翩两人包裹在内,不过转眼之间,两个人便已经来到了恢弘的宫殿之前,而在这宫殿门口,自有天兵天将左右驻守,王灵官手持风火轮站在门前,隐隐间还有仙音阵阵,瑞气条条,甚是气派。
昊龙也卧在门外,舌头伸的老长。
“真君。”
王灵官走下台阶,看到二郎神招呼,而后目光审视苏阳和翩翩,问道:“真君可是要带着他们拜会九王子?”
“正是。”
二郎真君点头,笑道:“这一位书生颇有高论,我想让他见见九王子,兴许是他的高论,能够让九王子另有一番规划呢。”
王灵官开启火眼金睛,目光灼灼看向苏阳。
苏阳冥心寂定,真幻两忘,玄真经文上体天心,整个人息息如常,并无异样,坦然的站在王灵官的身前。
“嗯……”
王灵官审度之后,并无异样,这才点头,对二郎真君说道:“九王子现在正迎贵客,让他们两人稍等一阵儿。”
二郎真君看向门口的昊龙,他性来喜欢狗,对于昊龙这一条狗也记忆在心,看到昊龙之后,便问王灵官道:“可是韦善俊韦医神来了?”
王灵官看向昊龙,摇了摇头,说道:“韦医神落入蚩尤之手,关圣帝君尚未搭救出来,是这条狗又找了一个新主人,什么来历,我也未曾看出,不过九王子对他颇为重视。”
二郎神见此,目光凝视昊龙。
狗是最为忠诚的,怎么会背离自己的主人,另外找一个新主人?
苏阳在一旁见此,心中留意:九王子的这个客人,是不想让王灵官,二郎神知道,还是不敢让这两位知道?
就在苏阳思索间,这房屋里面抬出来了一个轿子,昊龙摇着尾巴就跳在了轿子里面,而后轿子径自往外走去,而那轿子中的人,自然不曾露出真容。
“九王子让你们进去。”
门口的侍卫宣道。
二郎神见此,带着苏阳一并走入到了宫殿之中。
宫殿里面金石为柱,白玉铺地,极尽奢华,而在这宫殿正中,正站着一个年轻人,年约二十六七,容貌甚是俊逸,身着锦衣,看到二郎神之后,满面笑容。
“九殿下。”
二郎神对此人行礼,抬头,又疑惑问道:“适才那人,怎么能坐着轿子出没宫廷?”
这完全没有先例,也是对九王子的大不敬。
“哈哈。”
九王子听此一笑,看着二郎神说道:“听闻凡间的帝王也来到泰山左近了,他在神京城里面算计我哥,现在我也算计他一下,只要他敢来此地,我就送他这样的一份大礼……至于这些许失礼,无妨,无妨……”
这是他对苏阳的秘密武器。
好家伙,苏阳直接好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