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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正好休息,电话铃突然响了,搅了一个难得的懒觉。我拎起了听筒,却听不到声音,过了大约十几秒,电话那头出现了呼气的声音,越来越响,就像蛇在吐着舌头的感觉,越往那方面想象我就越毛骨悚然。难道是--还好,那头突然开始说话了,终止了我那无边无际的可怕想象。
"喂,你好,我是心理诊所的莫医生。"
莫医生?我睡得迷迷糊糊的,刚才又被他一吓,停顿了许久才想起了那个所谓的心理医生。
"哦,原来是你,刚才怎么回事,那种怪声音?"我希望他回答电话有毛病。
"对不起,吓着你了,那个嘛,也没什么,是我在考验你的意志。"他说话的声音有些抖,也许在笑话我呢,或许根本就是一个恶作剧,真讨厌。
"拜托你下次不要再开这种玩笑。打电话给我什么事?"
"按照我给你定的治疗计划,你今天早上应该来诊所接受治疗了。"
"你给我定的治疗计划?我可没有说我要继续治疗,更没说定什么计划。"
"但我知道你需要治疗,我不骗你,你真的非常需要,否则的话你会很危险的,你明白我说的意思。而且现在我不收你钱,等我认为你治疗成功以后再结账。"
"到时候就宰我一刀,是不是?"其实我说话是很少这么冲的,但实在有些气愤,他凭什么说我一定有病。
我刚想说拒绝的话,电话那头的他却抢先说话了:"其实,是ROSE提醒我要给你打电话的,不然我还真有些忘了。"
ROSE,我的脑海里迅速出现了那张脸,"ROSE--"我轻轻地念着。
"你说什么?"
该死,让他听见了。
"对不起,我是说,我马上就来。"
"那好,我等着你,再见。"他挂上了电话。那头的"嘟嘟嘟"的声音让我完全清醒了过来。我看了看钟,天哪,7点钟还没到,莫医生不会是什么工作狂吧。
我费劲地爬了起来,磨磨蹭蹭地到了8点才出门。半小时以后,我到了诊所,进门又看见了那个叫ROSE的女孩。
"早上好。"她向我打着招呼。
"早上好。"我低着头回答,却不敢多看她,好像欠她什么似的。
"非常不巧,刚才已经有几位来治疗了,你是不是在这里等一会儿。"
"哦。"木讷让我说不出话来,尤其是在她面前,我只能呆呆地站着。
"请坐啊。"她指着一排椅子。
我坐了下来,不安地看着天花板,装饰很美,镶嵌着类似文艺复兴风格的宗教画,圣母怀中的圣子,还有诸天使,我没想到莫医生很有艺术方面的爱好。
"请喝茶。"ROSE给我泡了一杯茶,我轻轻地放在旁边的椅子上。
ROSE弯腰递给我茶的时候,两边的头发尖几乎扫到了我的脸上,还有,就是她身上的香味,那种香味实在太熟悉了,是任何人和任何香水都无法模仿的,这种香味我只在一个人的身上闻到过,现在她是第二个,那是一种天生的体香,从肌肤的深处散发出来的。闻到这气味,对于我,却像触电一般,立即坠入了记忆的陷阱中,我有些痛苦。
过了好一会,我们一直没有说话,她一直坐在办公桌前看着什么资料,但我注意到,她好像一直在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我。我意识到了什么,急忙喝了一口茶,味道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如果是平时,别人泡的茶叶我是从不碰的,我知道这不礼貌,但我实在没有喝茶的习惯。
半个小时过去了,这个房间里几乎一点声音都没有,尽管有两个大活人。我可以清楚地听到自己手表上秒针的走动声,我终于忍不下去了,也许莫医生压根就是在捉弄我。我站了起来,对ROSE用了一个婉转的方法说:"对不起,我能上去看看莫医生的治疗吗?"
她显得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没关系,请上去吧。"
我轻轻地踩着楼梯上了楼,尽量不弄出声响。我在楼上的那扇门边停了下来,仔细地听着房间里面的动静,好像有人在说话,但听不清。我思量了片刻,没有敲门,而是直接推开了门,我以为还是会像上次一样一片黑暗,但这次不是,充足的光线透过窗户照射进来,房间里一览无余。莫医生还是坐在大转椅上,撇着嘴,像个帝王一样看着地上的三个人。
地上的三个人很奇怪,一个60岁上下的老头,一个0多岁的女人,还有一个年纪与我相仿的小伙子。他们都盘着腿坐在蒲团上,双眼紧闭,就像是在庙里拜佛,或是和尚打坐。
那小伙子正闭着眼睛说话:"马路上的煤气灯亮了起来,一些印度巡捕在巡逻,我坐上了一辆黄包车,轻快地穿过霞飞路,最后在一条小马路边停了下来,我给了车夫一个大洋,这够他拉一天的车了。
"我走进一条巷子,有一栋洋房,我围着洋房转了一圈,现在是晚上10点,整栋房子一片黑暗,像个欧洲的中世纪的城堡,只有三楼的一扇窗户亮出昏黄色的光线。我爬上了围墙,我的心忐忑不安,紧紧地抓着围墙的铁栏。
"终于翻过去了,我进入了洋房后的花园,徘徊了片刻,看到三楼的一个人影在亮着灯的窗前晃了一下。于是大着胆子来到洋房的后门前,门没有锁,虚掩着,厅堂里一片昏黑,只有一支小小的白蜡烛发出昏暗的光线。我循着这光线,找到了楼梯,浑身颤抖着走了上去,楼板的声音嘎嘎作响。
"三楼到了,月光透过天窗照在我的脸上,我能感到自己额头的汗珠,忽然门开了,晕黄色的灯光照射出来,我看见了她的脸。卡罗琳,我的卡罗琳,我握紧了她的手,就像握住了整个世界。她有力的手把我拽进了房间,我可以感觉到她的饥渴难耐,她重重地关上了门--今晚是我们的。"
他突然停止了叙述,眉头紧紧地搅在一起,他已经说不下去了。我惊奇地看着他,然后又看了看莫医生。莫医生对我笑了笑,说:"别害怕,他在回忆,回忆194年他的一场经历。"
"194年?他看上去年龄应该和我差不多啊,194年我爷爷还是个少年呢。"我难以置信。
"我理解你的反应。你难道不知道他刚才叙述的那栋洋房究竟在哪里吗?就是这里啊,就是现在我们所在的房子。半年前,他路过这栋房子,突然感到非常眼熟,虽然此前从没来过这儿,于是,他开始慢慢地回忆了起来,他觉得自己来过,是在194年来的,来和一个叫卡罗琳的法国女人偷情。"
"他有精神病吗?"
"不,他回忆起的是他的前世。他的前世是0年代上海的一个青年。起初我也不相信他的话,但后来问过当年在这里做过佣人的几位尚健在的老人,证实了这栋楼在0年代的确住过一个叫卡罗琳的法国女人,她的丈夫长期在中国的内地经商,于是在这栋楼里,留下了许多风流韵事。而他,是不可能事先知道这些的,所以,我相信他对前世的回忆是准确的。"
"这也是治疗?"
"那当然。好了,下一个。"莫医生俨然在发号施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