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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孤鸿正在魏家正厅,此时厅内熙熙攘攘。魏无风坐于正中,四剑派剑使落座左侧,其余四家家主坐于右侧,此外,这大厅中竟多了许多武林人士,连魏家家院中也站着许多人。
柳茹从魏家旁院厢房出来,见这许多人,心中不禁有些紧张,心道:今日怎的这许多人,师父怕是在商议些大事,我贸然进去,必在众人面前折了师父脸面,这可如何是好?一时在门口踌躇不决。
“在下青州归元门游子诚,五日前听闻今日世家剑斗,便率门下弟子日夜兼程赶来江州,以睹各家风采。”
厅中站着一人,约莫四十岁样貌,手执一柄拂尘,身着道袍,见了世家各人也不作揖,悠然笑道。
“不日前听得青州归元门掌门‘拂里剑’游兄在我仓州伤人,将仓州万宝剑庄李氏夫妇逼得双双自刎,那李氏膝下一儿一女不知所踪,你归元门真是好大的威风。”韩江客冷冷说道。
“韩家主此言差异,若事起无因,在下断然不敢在仓州无礼。
青州盛产宝剑这天下皆知,我这归元门也以此维得一口活计,本是接了万宝剑庄的生意,谁知剑运到万宝剑庄,这李老儿竟说我这批宝剑精铁不纯,贪图我这宝剑不说,还打伤我三个徒儿。
在下也并非不辨是非,前往仓州予以理论,我归元门虽不是什么大门派,也决然不背无信之名。
我本意与李老儿前往府衙一断究竟,谁知他这老儿却犹豫不决,无奈之下用了些强硬手段,那老儿便引颈自杀。
哎,原本这李氏夫妇与我归元门也算有些交情,若他肯与我去府衙走一趟,虽说身败名裂,但至少能苟活一世。
请各位剑使决断,此事可是在下之错?”说到这里,游子诚向四剑派之人微微一躬身。
这四剑派剑使哪个不是潜心修行,少理世事?
且四剑派门规甚严,举世皆知,即便下山,要么忙碌于平乱,要么奔走于破敌,若非这三年一次的世家剑斗,逢得太平安稳之世,只怕十年也下不得山来,怎可得知这等琐事?
人立于世,无不尊仁义礼信之道,如若真如游子诚所言,那当是李氏背信在先,最终也落得了自刎下场,且这游子诚并未出手,倒是不能说错,但个中原委单凭游子诚一人之言如何评断?
于是十二位剑使你看我,我看你,无语以应。
“此事个中原委难断,且今日也不是断定此事的时候。咱们还是先做正事,在下灵州天风门孙道庭,见过各位。”这孙道庭五大三粗,穿着一身青色布衣,背后背着一柄精铁阔剑,长相凶猛。
“在下云州御华堂方之言,见过各位。”
“幽州落云庄王九回,叨扰各位了。”
……
各人你来我往,竟一下报了十来个门派。
“灵州华剑门上官长悠。”此言一出,各世家家主均是一愣,不仅如此,原本嘈杂的人声也安静了一阵。
柳茹在院中,心中焦急,但实在不敢贸然进厅,匆忙中在人群中看到了谢家四弟子竹心,赶紧跑了过去。
“竹师姐,楚青师弟受伤了,大师兄让我来叫师父,可是,可是……”
“师弟在哪?”竹心说道,这竹心长相柔美,素纱白衣着身,极具江南女子的婉约清秀,只是平时在谢家打理药园,居于谢家后山,极少露面。
“在左二厢房,大师兄在那。”柳茹焦急说道。
“我且去看看,待一会儿你找个机会进去,禀明师父,别怕。”竹心淡淡一笑,抚了抚柳茹发丝。
一句“别怕”出来,柳茹顿觉身上一股暖流,原本慌张的心平静不少。
竹心转身正要离开,突然一道人影挡住去路,那身影手一伸,便向竹心袖口伸去。
竹心一回身,玉足轻点,回身一步,飘然无风,躲了过去。身前已站了一青年男子,生得虽不比司凌空,但也算是俊朗。
那青年手执折扇,轻一拱手:“这位仙子,在下落云庄少主王云卿,冒昧请教仙子名讳。”
竹心轻轻一笑:“公子若耽误了奴家要事,那奴家便只好杀了公子。”说罢便向厢房旁院走去。柳茹和王云卿皆是一愣,待回得神来,哪里还有竹心的身影。
竹心一去,柳茹一时轻松不少,谢府弟子之中,若论医术,当属竹心第一,秦谢两家弟子凡有刀伤剑伤,送到竹心居处,便没有治不好的。
数年前,楚州越灵庄护谢家灵药前往幽州边关,路遇西荒高手抢夺,越灵庄少庄主杨骞拼死相护,经脉受损之际强行运转内功,与西荒高手战得半日,最终护下灵药,自己却因此经脉重创,气血逆转。
回楚州行程中,庄主杨再弛遍访名医,但却无人能治。
只因要治这杨骞致伤,需卸去杨骞内力,且卸力之时须避开经脉过处,但凡触碰,经脉必断。
又因这杨骞引气太过,逆转的气血遍布周身,人体经脉何其复杂,若要避开周身经脉无异于天方夜谭,只得以顺气滋养的药膳护着一口生气,延百日寿命。
回至楚州,因其为护谢家灵药受伤,谢孤鸿便让竹心出手相救。
竹心施针三日,引气血,度鬼门,以天人手笔卸去杨骞周身内力而未触经脉分毫,又以灵药辅之,重塑了杨骞周身经脉,疗养三月,杨骞便可下床行走。
如今,这杨骞的修为反倒比受伤之前更高了一筹。从此便有“楚州莫问医,听命竹仙子。抬手驱鬼差,落针逆生死”的说法。
凡是谁家有个大病大灾的,无不前来谢府求医,但要请得竹心出手自是极难,自杨骞之后,除为秦谢两家弟子医治重伤之外,竹心再未为他人出过手。
“怎的我灵州的华剑门长老也来了?这可热闹了。”一瘦高青年说。
“这上官长悠是谁?看样子六家家主对其也颇为重视。”那瘦高青年旁边一白衫男子说道。
“兄台没去过灵州?”那瘦高男子说。
“在下云州御华堂弟子,修行尚欠,师父不让奔走,因此还未到过灵州。”
“在下灵州天风门弟子,兄台未到过灵州,怪不得不知灵州华剑门。
华剑门乃是灵幽二州之地第一门派,门主上官长乐、护法上官长铭、长老上官长悠并称‘灵州三剑’,剑法高绝,其中以上官长铭为最,上官长悠次之,上官长乐最末。
两年前,上官长悠百招内便击败了‘海剑浪花’齐河,乃是灵州一等的高手,他竟然来观习世家小辈剑斗,让人着实不解。”
“那这华剑门比四剑派如何?”
“兄台这可说笑了,四剑派是仙门,华剑门虽是厉害,怎得能和仙门相比。”那瘦高青年说道。
听得华剑门高手前来,各家家主不由得也面色凝重起来,魏无风起身问道:“诸位皆是天昭七州英豪,不知来我魏府有何贵干?”
“魏家主,我等前来不过是寻一个公道。”上官长悠双手一摊,面向各帮派主人。
“上官兄请明言,是要问什么公道?今日我名剑世家皆在场,更有四大剑派剑使在此,有何委屈不妨说来听听,让大家做个评断。”魏无风笑道。
“委屈倒是没有,只是有些不解之处,想向四剑派剑使请教。”上官长悠说道,四剑派之人听得此话,均一皱眉。
良久,才由逍华剑派剑使方才说道:“晚辈逍华剑派沈垣泽,不知上官前辈有何见教?”
“竟是逍华剑派的沈垣泽。”各帮派之人不禁惊道。
听得“沈垣泽”三字,上官长悠双手一抱拳:“原来是逍华剑派‘青玉公子’,两年前公子于幽州剑破西荒四鬼,打得巴尔轧、巴尔苏、巴尔甘、巴尔拖落荒而逃,两年未踏足我天昭半步,老夫着实敬佩。”
“西荒四鬼?沽名钓誉罢了,不知前辈有何见教。”沈垣泽再次问道。
“那老夫便直说了,敢问沈公子,逍华、流岚、清霞、穹苍四派乃天昭之泰山北斗,四派虽重仙道,但至天昭危亡之际,必以护天下苍生为己任,是也不是?”
“前辈所说不错。”
“好,众所皆知,四派武道天下卓绝,若有朝一日,天昭危亡,我天昭武林必以四派为首,护天昭亿万百姓,此话可对?”上官长悠再次问道。
“此言虽属实,但真有那一日,护亿万百姓,乃我辈修行之人分内之事,凡心系苍生,护佑百姓之人,皆可为首,我四派亦将鼎力相助,因此不必非以四派为首。”沈垣泽说道。
“沈公子高义,老夫佩服,但沈公子虽自谦,老夫之话确实不争之实,大家说是吗?”
“上官兄所言不虚,除四派之外,无人可统领天昭武林。”孙道庭说道。
“多谢孙兄直言,现今天昭,西有大荒、北有沙梵,两国对于我天昭觊觎之心昭然若揭。
而我天昭,论内功道法,哪门哪派能与四剑派相提并论?论剑术修为,又有哪门哪派敢与四剑派一较高下?
如此一来,凡我天昭修行之人,谁人不想入四派修得无上剑术,以贡定国安邦之力。
但四派新弟子中,六大世家占十之二三,我天昭其余数百门派、家族,只得在覆剑山前争那十之七八的命数。
且不说这六大世家弟子未必在剑法上稳胜各门各派,单是入四剑派的机遇,已然是天差地别,敢问沈公子,四剑派此举是否公道?”上官长悠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