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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宝林?李玖一时没有记起来是谁,看着宫人欲哭无泪的模样忽然想起来,皇贵妃陈氏因某害储君贬为宝林,生子后左迁清凉宫。居然是陈氏难产了,李玖平定心情后仍有疑惑,按说陈氏现在不过是怀胎八月有余,怎么会这么容易就难产了?而且陈氏难产,为何会有慈安殿的宫人来通知她,不该通知三公主李玉衡么?
宫人颠三倒四地说了一通,李玖凝神听他哭了一阵这才明白其中的关节。今日清晨陈氏在承恩殿忽然早产,原本宫里就没有备齐东西,匆匆地请了医女产婆后,陈氏又是难产。贤良二妃执掌后宫,处事圆滑,不愿在这事上落人口实干脆请人去慈安殿把太后请来,由她决定。
李玉衡跟着太后去了,原本对陈氏百般气恼可看着她在产房痛苦的模样又忍不住心软,只是她身份尴尬不知如何说话,就暗中遣宫人来敬王府请九郡主进宫帮忙。
李玖听明白宫人的话就开始头疼,李玉衡身份尴尬她的身份也不是光明正大来的。一个郡主本就不该插手内宫之事,凌后在时她分说几句也没什么,如今贤良二妃把持后宫,两人俱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她想做什么也是有心无力。只是李玉衡既然遣人请她,这一趟是免不了的。李玖吩咐了杜宇去拿进宫牌子,打着给太后请安的名头递牌子,复坐上了现成的车马往皇宫赶去。
现成的马车的确省了不少力气,李玖把车里装着香烛纸灰的竹篮拿出来,就直接进去吩咐车夫进宫,宫人在前头和车夫坐在一起。路上明艳还服侍李玖在车里换了一身衣裳,把过于素净的那套放在了车里暗格。
进宫的时候李玖偷眼往宫门守卫那里看去几眼,没看到眼熟的监门卫的睚眦白袍,只有身穿绯红色金吾卫锦袍的直长守门,忍不住又皱了皱眉头。就算此时见了慕辞也没有多大作用,她仍是想在这种无措的时刻瞧他一眼,那样惶然无措的心也会随着那人安静沉稳的面容一起安静下来。
李玖径直去了承恩殿,拐过一处宫墙远远地就看到承恩殿混乱的场面。就算陈氏盛宠,贬为宝林,可那腹中的孩子也能让整个后宫热闹起来。毕竟皇族子嗣实在凋敝,后宫也太久没有传出过喜讯。
拦下正想拉着她往承恩殿冲的宫人,李玖整理好衣裙这才不急不缓地往承恩殿走去,身后的明艳落后一步紧紧跟着,手里的锦帕已经被拉扯得不成样子。
承恩殿宫外站着各宫的宫人,李玖眼尖地瞄见慈安殿的一位宫人,收拾好脸上的表情便上前搭话,不说如何来的只说在慈安殿未看到太后,问过宫人就来了这里。宫人不敢怠慢,行礼后就往慈安殿里通传,片刻后孙嬷嬷就出来请李玖进去。李玖进了殿里趁着还未见到后宫嫔妃时低声问着孙嬷嬷情况,请她说了以后心里才有了底。
内殿里太后李玉衡守着,贤良二妃领着后宫位份大些的嫔妃侍奉一旁,陈氏现下情况不容乐观,太医院的章炎已经明言两难保全,请太后做主保哪一个。宫里年长的产婆和嬷嬷也已经看过,说法与章炎类似,李玖听后就惊了一下。
保大人或是保孩子,这要如何决断?难怪贤良二妃会把太后请来,真是好精明的算计啊!李玖收敛了外泄的情绪,进了内殿给太后请安。太后体力不支在承恩殿守了近两个时辰早就困倦异常,看到李玖才勉强打起精神,招呼她坐在身边关切地问中元节为何不去泰阳山扫墓,反而往宫里来了。
李玖心绪转了几转,抬头笑道给敬王妃扫墓后就开始惦记祖母,趁着府中无事就来给太后请安,不想宫里发生大事误打误撞地就来了承恩殿。一边说着一边暗中扯了扯李玉衡的衣袖,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李玉衡也是个不显山不露水的,纵然此刻不安难耐对着一宫心思各异的妃嫔也隐藏得厉害,使贤良二妃一时摸不清她的想法。
不足半刻钟,负责接生的产婆就抹着脸上淋漓汗水跑了出来,一脸危机地喊着皇贵妃不行了。还未走到众人面前就被几个斜刺里冲出来的粗壮婆子拿下,贤妃已经严词厉色地呵斥那产婆。
“胡言,哪里来的皇贵妃?如今宫里只有陈宝林,可没有什么皇贵妃!”
产婆擦着额头的汗告饶,跪下给贵人请安谢罪。太后烦透了这种场面,把贤妃拦下来问婆子陈氏如何,婆子战战兢兢地回一句性命堪忧,再耽搁一段时间恐怕母子不保。
李玉衡抓着李玖的手蓦然收紧,疼得李玖战栗后用力反握去,无声地安慰着看似漠不关心的李玉衡。李玉衡如今身子愈发重了,在椅子上坐了许久早就坚持不住,只是为了陈氏又不得不硬撑着坐在这里。陈氏隆宠不衰又嚣张跋扈,在后宫树敌颇多尤以贤良二妃为首,此刻性命交关却是有二妃一旁虎视眈眈,只怕不容易熬过这一关。
太后皱紧眉头,戴着金色护甲的手重重拍在桌子上,将那一群无用的太医医女责骂一番,而后无力地坐回榻上,脸上忽然添了一抹凝重的表情,深沉地让李玖心里一惊。
李玖突兀起身,伸手帮太后按揉着太阳穴,一边温言细语地安慰着太后,一边对孙嬷嬷使了个眼色让她去端茶水,一边看着太后的动作。太后动作缓慢地挥开身边的李玖,拉着她坐下往产房的方向看去。陈氏早已失去了全身的力气喊不出声,产房里只有医女和接生婆子的动静。
“既然天意如此,那就……”
李玖全身僵硬,等着“保大人”那句话从太后的口中说出。一旁的李玉衡也是腰背挺直,暗中已把长甲深深刺入手心。贤良二妃则是因为太后终于下定决心而得意起来,露出一抹讥讽的笑。
“祖母!”
良妃的笑留在脸上,已经看向忽然出声的李玖,勾起嘴角对着她露出意味不明的浅笑,尖利的护甲交叠在一起,悠然开口。
“九郡主忽然出声阻拦太后,不知是预备着做什么?莫不是打算为了那怀着妖孽的陈氏求情?”
李玉衡正要发作,李玖赶紧拉着她的袖子让人坐下,在她肩头愤恨地拍了一记,再抬头来面对着贤良二妃和太后,已经神色如常目光温远。李玖并不搭理目光不善的后妃,只出来给太后行了一礼,垂手解释。
“祖母见谅,只是阿玖瞧着前面似乎有信和殿的宫人来了,所以出言打断,请祖母责罚。”
李玖站的位置正好,抬头就能透过屏风的缝隙看到外面的情况,那一闪而过的藏蓝色衣角,正是圣上信和殿宫人独有的衣服。太后听此疑惑地望去外面,不顾骤然喧哗的后妃问着外间的宫人。
等到司薄进了内室给太后请安,李玖提起的心才放了下来,暗中捏了捏李玉衡的手以示安慰,同时庆幸司公公来得及时。储君中毒案爆发后负责殿中省的司公公就受了牵连被贬去职位,连带着圣上对他也不如从前。今日李玖进宫后先让宫人拿着自己贴身的玉佩去信和殿,告诉司公公她去了承恩殿的事。司公公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自然有他的办法解决此事。
司公公笑得和善,给太后和后妃挨个请安后道明自己来意,说是圣上听闻承恩殿此事,特意让他跑一趟告诉太后,当以皇嗣为重。李玖瞬间睁大眼睛愣在一旁,怎么也想不到司公公带来的会是这样的话。当以皇嗣为重,那陈氏呢?就要牺牲了她来换皇家一条血脉么?
皇族子嗣单薄,自然重视子嗣。后宫旧闻三皇子平王出生时也是难产,太后毫不犹豫地选了保孩子,也因为三皇子生母卑微圣上并未求情,所以那个卑微的女人就用自己一命换来了皇族的第一位皇子,可平王并没有多受重视,收到的待遇不说无视,也没得过今上的重视。
李玖以为陈氏伴君近二十年,隆宠不衰圣上对她定然存着几分恻隐之心,知道她危难想必会来探望或者派宫人传话留着陈氏。原来陈氏和那可怜宫人的地位一样么,到了舍弃的时候就能毫不犹豫地被圣上舍弃!
李玉衡像是彻底失望,对着传话的司公公露出一抹讽笑,抓了李玖骤然冷下来的手忽然用力,厉声呵斥着垂手站在原地的产婆还不快去,说完又颓然地倒在椅子上,松手轻抚自己凸出的肚腹。
“没听到司公公说么,快去保孩子吧……”
贤良二妃对视一眼,而后挥手把产婆赶回产房等着,干笑了两声。内室的气氛忽然冷了下来,甚至无人敢大声喘气。李玉衡收拾了满心的落拓,对着太后说了一句身子不适就要回去,起身的时候顺便拉着李玖,任她搀扶着自己走出承恩殿。
走出内室的时候两人就听到了产房里的哀嚎,凄厉得让李玖瞬间颤了一下,而后无措地望向李玉衡看她反应。李玖没见过生孩子的过程,记忆里敬王妃产下李璟那次也是模糊,如今听了陈氏哀嚎才想起了当时的些微细节,故而对着李玉衡更觉得不知如何应对。可李玉衡只是冷着面色,拉着她走出承恩殿的宫门,走到宫门前才扶着宫墙停下。
“玉衡,你……”
李玖本想劝她无事,张口又觉得太过苍白无力一时犹豫起来该不该开口,就停在原地将李玉衡半搂在身前。两人身形差不多李玖甚至比李玉衡还高一些,她把半弯着腰的李玉衡搂着倒是方便,只是触手上去才发现她的身躯微微抖着。
“……阿玖,本宫肚子疼,怕是这孽根也要出来了……”
李玖愣在当场,反应过来就禁不住喊了一声,呼喊着宫人过来。难怪方才李玉衡面色惨白,原来不只是因为陈氏,还因为肚子里的孩子。李玖看着她额上滚落的汗珠,也跟着揪心起来,头脑里一片苍白几乎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承恩殿彻底得热闹起来,李玖看着宫人在承恩殿产房里又收拾了一张软榻,将已经疼得站不住的李玉衡抬进产房。她本来想跟进去看着,却被贤良二妃以未婚女子进入产房不详拦下,只能守在内室陪着太后一块等待。产房里此起彼伏的尖叫不断传入耳中,李玖分不清哪声是陈氏的哪声是李玉衡的,只能不停着跟着揪心,片刻都觉得像是煎熬。
不知等了多久,送来的饭食也被太后打发走了,大多数人都是饿着肚子,只有少数身子虚弱的妃嫔被太后赶回了自己的宫室休息。等到掌灯的时候,产房里忽然传出医女的喊声,李玖早已麻木并未在意,直到婴儿呱呱坠地时的啼哭响起,她才惊喜地起身,带着笑意看向产房。
内室等待的妃嫔还未来得及问一句是陈氏生了还是李玉衡生了,产房就骤然喧闹起来,接着产婆带着一身的血渍扑了出来。
“陈宝林产下公主,现下血崩生命垂危,三公主产下男婴,夭折了……”
李玖猜测过百般结果,却从未料到会是这般境界。中元节傍晚,百鬼夜行的逢魔时刻,李玉衡与陈氏一同产子,一个生命垂危一个孩子夭折,到了这步田地。
身边的妃嫔还在低声议论着,果然是勾陈大人说的祸害啊,出生也选在这样的时辰,就是不知是哪只恶鬼转生,长大后可要如何嫁娶。太后向那个妃嫔瞪去一眼,而后斥着产婆让她赶紧去把陈氏救回来,顺便给刚出生的公主清理后抱过来。
产婆诺诺应是,还未走进产房就听到里面的哭声,脚步转了几转干脆停了下来,回身跪下。隆宠了十余年的陈氏,殁了。
李玖说不清自己心里的各种情绪,只觉得甚是不平眼里也蓄满了泪水,对着一众低声议论的妃嫔恼怒得不行,恨不得挨个打骂几句。太后扯着她的手安慰几句,说玉衡没事阿玖别哭了再过几日就是要做新娘的人了。李玉衡和李玖在慈安殿待了多年,太后只以为两人关系好,她在担心李玉衡。可李玖清楚,她难过的不单单是李玉衡。
过了一会儿产房处理好了孩子,由陈氏贴身的嬷嬷抱着刚出生的小公主走出来,跪在太后身前泣不成声。纵然太后与陈氏不和素有罅隙,对着一个出生丧母的孩子也发作不起来,喊嬷嬷起身抱着小公主上来她打量打量。
李玖跟在太后身后,也清楚地看清了那被司天监勾陈说成妖孽祸星的小公主。精致的黄缎裹着的红通通皱巴巴的孩子,一双细长的眼睛努力地睁着,察觉到陌生人的目光就哇哇大哭起来,细小的嘴张得很大干嚎。李玖在她身上找不到一丝陈氏或者今上的模样,只一双眉毛的走向与李玉衡有几分相似,想说句话又沉默下来。
太后坐在榻上,细致地看着孩子目光慈祥却不伸手去接,看过后示意嬷嬷起身,看向好奇往她自己看来的妃嫔,只一眼就让她们低头噤声。
“稚子何辜,哀家欲躬身抚养只是年老体迈,不知哪宫的妃子有意领她回去?”
(今晚四更要考试了好麻烦啊整天都在复习^=_=^)(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