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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颊。我遥遥望着伫立在寝宫门外默默看着我始终未有动作的他,心中仿佛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解脱……
既然,祈佑不能保护我与孩子,那我就只能自己保护了,我只能自己保护。
当我正欲朝碧迟宫前去看看杜莞之时,只见祈皓一脸哀痛地转进了昭凤宫。他手中紧紧捏着一条雪白的绣帕,走近我之时,他停住了,伸出手将那块绣帕递给我,“这是昨夜我离开碧迟宫前,表妹让我交给你的。”
我接过,放至手心展开,里边赫然有一颗夜明珠,价值不菲。再看看绣帕上,竟是用针线绣的几行赤红的字:潘玉,对不起,为了见皓哥哥我对你撒了个谎。其实,那些都是我四年前偷听来的。
这两句话,看似平凡无奇却又意义深远,怎么会这样?杜莞为什么要自杀?留给我这绣帕就好,为何还要给我一颗夜明珠?难不成她还担心我没钱用,这太不符合逻辑了。
“昨天夜里临走时,她还笑着祝福我与姚儿,她笑得很开心……她似乎真解脱了。可为什么要选择死呢?”祈皓的喃喃自语声被大雨洗刷了几点。
祈佑终于是朝我走了过来,神情有些复杂难解,低头凝望着我手中的绣帕与夜明珠,沉思了良久,再侧首而望祈皓,“杜莞真的是自尽?”
“仵作验过伤,确实是悬梁自尽。”祈皓悠然而叹,语气中无不藏着自责,“昨夜……我根本不该带着姚儿去见她,这才刺激了她,这才令她有了死的念头。”
“厚葬皇陵。”祈佑听罢,丢下一语便扬长而去,没有打伞,孤独地走在雨中,大雨侵袭了他满身。我很想带着伞追上去,很想陪他走完这条路,可是我却克制住了自己内心的冲动。
如今他的身边已经有苏思云的陪伴,我在不在他左右,都已经不重要了。
如今我的身上已经有了连城的骨肉,我更不能追上去,决不能那样自私。
那一夜直到戌时我还拿着杜莞留给我的绣帕与夜明珠凝望,始终不能解其惑。若说将这绣了字的帕子给我是说得过去,可是这夜明珠……她为何要给我夜明珠呢?真的很莫名其妙,杜莞绝对不会平白无故地送给我一颗夜明珠。
“绣帕,夜明珠……夜明珠,绣帕……”我喃喃着重复着,这到底有什么关系?又或许是我多疑了?
“主子,您怎么还不就寝?老拿着这两样东西左看右看,有什么问题吗?不就是一个帕子和珠子嘛。”浣薇端着一盆清水走了进来,奇怪地问着。
我置若罔闻,仍旧喃喃念叨着:“绣帕……夜明珠,绣……明珠,绣珠?”我立刻由凳上弹起,“绣珠,难道杜莞要说的是珠儿?”我一回首,正对上浣薇疑惑的目光,我冲上前,一把将她搂住,“浣薇,还是你来得好。”
没等她反应过来,我已经小步离开了寝宫,我要去找太后,我相信太后一定知道这件事。杜莞说她偷听到这些,那就是云珠说的?想起那日太后将云珠召进太后殿内说了一番话,才出来她就晕倒了,没有人知道她们在里面谈了些什么,只是可见太后与云珠的关系也不一般。那杜莞很可能是偷听到云珠与太后说话。
四年前偷听到的。
四年前不正是祈佑初登位那会儿吗?云珠为什么要与太后说起我?
……
在去往太后殿的路上我浮想联翩,想了众多个可能性,却仍不能解释。若当初,不是她们急着将云珠置于死地,我想,可以从她口中知道更多的事吧。云珠,你到底还有什么秘密呢?
在太后殿外我的求见却得到奴才的一句:太后娘娘不在太后殿。
我奇怪地上下打量她,也不知她是否在说谎,而且……这么晚,太后能去哪儿呢?
带着疑惑,我准备步出太后殿,打算明儿个再来问清楚。可正当我穿插过一片幽暗的草丛之时,听见了几声低低的哭泣之声若有若无地传来。我不禁打了个寒战,这么幽静无人的地方竟会有人哭泣,难道是女鬼?突然为自己这样的想法感觉到好笑,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女鬼呢?
我蹑手蹑脚地穿插过草丛,觅声而寻,今夜无月,唯有疏星几点,闪耀星空,勉强可以看见前方之路。我小心地朝声音处走去,哭泣声越来越大,我的好奇心越来越重……因为这个哭泣的声音我认识,是太后,太后怎会一个人躲在此处哭呢?
当我转入这片深深的草丛中,看到眼前的景象之时,彻底惊呆了!
太后正扑在韩冥的怀中哭泣着,韩冥不住地轻拍她的肩膀。
此时,韩冥也发现了我,由于四处太暗,根本无法看清楚他的表情。只见他下意识地将太后一把推开,速度之快……就像,两人做了什么亏心之事,被我抓了个正着!
原本,姐姐哭泣,弟弟安慰是件非常正常的事情。
但是,为何要躲在此偷偷摸摸地安慰?
但是,为何要在见到我那一刻用力推开了他的姐姐?
黑云翻墨,风潜入夜,秀秀相宜。
他们俩尴尬地看着我,相互间都没有再说话,唯剩夏虫吱吱的鸣叫声。这样的景象着实让我震惊了许久才回神,现在这一幕,真的好诡异,怎会如此?
韩冥?太后?我怎么都无法将他们两人拉扯到一起。
“潘姑娘,你找哀家有事?”最先恢复失态的是太后,她擦尽泪水,清了清嗓子朝我走来。
“没什么事。”我笑着摇了摇头,再看了看那一直隐在黑暗中的韩冥,他的身子有些僵硬,“我还是不打扰了。”说罢我便转身而去,我的脚踏过漫漫草丛,发出阵阵声响。
没有人拦我,但是我听见了有一阵脚步声跟在我身后,我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步伐,却被一个声音低声叫住,“潘玉!”
他的声音让我停住了步伐,没有回首,呆立在原地等待他的下文。待他走到我身侧,有淡淡的叹息传来,“是的,她不是我亲姐姐。”
“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我立刻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因为我不想知道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更不想将自己也牵扯进去。我有感觉,这将会是一个令所有人丧命的大秘密。
“十三年前我家遭遇变故,我侥幸逃了一条命,幸得她救下了我。这么多年来,她对我很好……”韩冥不答理我,继续说着,却被我打断了,“韩冥,你的家事我不想知道。”
“这件事,希望你不要告诉皇上。这是欺君之罪,连累我没关系,可我不想连累她……我欠她太多了。”韩冥第一次如此低声下气地恳求着我,可见他与太后之间那常人无法想象的“情”。
“对于你们的事,我没兴趣知道。只要你,不要伤害到祈佑。”我回视着他的眼神,里边的情绪很真,我相信他说的这些都是真的。我更明白了,曾经我为雪海,初入太后殿为宫女时她为何对我诸多刁难,为何总是提醒我少接近韩冥,为何要与韩冥甘冒欺君之罪骗我麝香之事……原来,这个太后一直这样爱着她的“弟弟”,用这样独特的方式在保护着他。
原来,爱情也可以这样无私的。
我们俩突然之间僵持了下来,我们之间突然没有了话题,很安静……
当我以为我们两人之间再无话可说之时,韩冥却突然转移了话题,“你知道养心殿后的那个小竹屋吗?”
我一愣,“怎么了?”
“这几日,皇上天天夜里都会去。”
“去……做什么?”
“这几日,下了几场大雨……皇上说,那儿还有你们种的梅。”
那儿有你们种的梅。
他夜里去小竹屋是为了我们亲手种的两株梅?他一个皇帝,光国事都处理不过来,为何单单要为这两株梅那么上心呢?
我恍恍惚惚地来到养心殿外,突然之间好想见祈佑,却踌躇着不知该不该进去打扰。徘徊间,却碰上了我此时最不想碰上的人——苏思云。
她乘着玉辇,一身淡紫轻裳锦缎衣,在细风中飘逸着,鬓角间斜插着一支玲珑八宝簪,额间镶着淡紫花钿,秀气中带着淡淡的妩媚,手中捧着一个孩子,不时低头逗弄着他,孩子发出咯咯的轻笑。
当玉辇在养心殿外落下,苏思云高傲地步下玉辇,小心翼翼地捧着手中一岁左右的男娃。那孩子双颊白里透红粉嫩粉嫩,一双炯炯的大眼透着灵气。这就是他们的孩子——纳兰永焕。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啊。”她带着娇媚的笑,不时轻轻拍着孩子的背,像极了一个母亲。看到这样的情景,我的手不禁抚上自己的小腹,还有七个多月我的孩子就要出生了,到时候,我也可以做一个母亲了。
一想到此,我便露出了笑容。可是,一巴掌就这样狠狠地朝我挥了下来,我立刻后退一步,紧紧握着她的手腕,“苏贵人……注意你自己的身份。”
“你刚才为什么要笑,你在笑我的孩子?”她使劲儿要抽出自己的手,我却狠狠地握着不让她挣脱。
“怎么,苏贵人很怕别人笑吗?还是自己做了亏心事?”我颇有所指地暗嘲一句,她片刻的走神,随即朝两旁的侍卫道,“快去请皇上出来。”
两名侍卫对望一眼,随即转身朝养心殿内冲了进去,而我却始终握着她的手腕不放。苏思云无奈,只得一手托着孩子,另一手任我捏着,表情有些得意,似乎……她料定了祈佑会帮着她。而我,却突然没把握了,因为祈佑对她是那样特别,如今我与苏思云闹矛盾,他真的会站在我这边?
我的心中开始犹豫彷徨,捏着她的手渐渐开始失去力气,当我想放开的时候,祈佑出来了。他的目光徘徊在我们两人之间,深不可测。
苏思云一见祈佑到来,立刻扯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带着哭腔,泪水毫无预兆地滴落,“皇上……您终于来了。她欺负我与焕儿。”
刹那间,我回头对上祈佑深邃的目光,没有说话。终于是将紧捏着苏思云的手悄然松开,我不会哭,不会撒娇,所以我注定要输吧。
“你现在立刻带着焕儿回长生殿。”祈佑的语气很平淡,但是平淡中夹杂着丝丝警告。
“皇上?明明是她……”苏思云突然停止了哭泣之声,蓦然仰头看着祈佑,那原本清丽的淡妆被泪哭花,有些狼狈。
“朕,不想再重复一遍。”阴鸷之声又提高了几分,目带寒光直射于她,骇住了她。
苏思云双手紧紧揉着怀中的孩子,紧咬下唇,眼神无不流露着隐怒,来回飘荡在我们两人之间。
“那……臣妾告退。”一跺脚,转身踏上了玉辇,悠悠地离去。
我的视线始终追随着她远去的身影,我没有料到,祈佑什么都没问,就选择相信我,还将她怒斥而去。我不明白,真的很不明白,昨天他还信誓旦旦地对我说,他能为苏思云保证,而今日这样大的转变,真的让我不知所措。他的心究竟在想些什么,他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何必同她动怒呢?”祈佑的声音惊扰了我的思绪,他轻托着我的脊背,将我带进了养心殿。
“我刚才可是在欺负你的苏贵人与大皇子,你不生气?”
“她不先惹怒你,你是绝对不会先去挑衅他人的。”祈佑低声笑了出来,我的神色却僵硬了。他还是了解我的,如此了解我的祈佑,如今我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他呢?
独与他漫步在这养心殿的花石阶之上,暗尘被夏风卷起,吹散了我原本的燥热。殿宇巍峨,琉璃瓦闪闪,侧首看着祈佑面容上那蛰伏已久的东西,似乎正在蠢蠢欲动。他似乎有话要对我说。
果然,他无比郑重地执起了我的右手,十指紧扣,“馥雅,你说我从来都将事情默默地藏在心里,不肯与人分享。现在,我就将苏思云的事,告诉你。”
我静静地听着他格外低沉的声音,他真的要告诉我吗?似乎,想了很久,才打算告诉我……他能对我坦白,我是该高兴还是难过?
“我很早就同你说过,苏思云是昱国的奸细。可是,昱国的奸细远不止她一人,为了将所有的奸细抓出,我必须控制住她。”他将我的手按到自己的心窝之上,“这里,一直都只有你!”
起先我因祈佑那句“奸细远不止她一人”呼吸险些停滞,后因手心感觉着他心脏的跳动,我的心似乎也跟随而动,那份强烈的感觉让我手足无措。他原本紧蹙的眉毛慢慢舒展开来,笑意渐浓,“那日,望着你仓皇地奔出寝宫,进入那漫漫大雨。那一刻,只觉你又将离我而去。”
眼眶中慢慢凝聚着泪花,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