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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惜才等人劝说他没有结果,就不想等他,直接拿出遗诏。可是他去乾清宫的时候,却发现遗诏不见了,问守门的护卫,却说只有霍元帅进来过,而且是他们发现遗诏的当天晚上,霍庆阳就进来了。想必他毕竟不放心别人,竟然一早就将遗诏拿走了。
事情顿时僵持,没有遗诏的支持,九皇子继续的呼声依旧较高,却没有十足的把握,眼看内乱不可避免。
几天之后,那个医术高绝的青年白随云来到霍庆阳府邸。他们谈了一夜,不知道说了什么,只看到第二日清晨,那青年抱着一封黄绫离去,而霍庆阳,一夜之间,满头白发。
十二 游说
黄昏时分,王庶坐在营房中静静不动。
亲兵掀开营帐,道:“九殿下,白随云先生来看您了。”
王庶站起,道:“请白先生进来。”
他的声音还有些沙哑,不过白随云说再吃几次药,就能和以前一样了。
当天他被毒哑了喉咙,御医说出无法医治,他还已经做好了这辈子都无法说话的准备。死的准备都有了,不能说话又算什么?所以王庶也并没有为此过于沮丧。只是那药物实在霸道,喉咙剧痛不已,连他这样战场上打滚下来的人都对那般剧痛心有余悸。
不过等御医辗转请来这个叫白随云的年轻医生,一看他的喉咙便认出他们中的一种来自遥远他国的毒草,他写了几种常见的草药,煮了给两人喝下去,没过两天,王庶的喉咙就能发出声音了。王敢比王庶恢复得慢一点,此刻也已经无大碍,只能阿如因为中毒过日太久,是真的无法可治了。
这个白随云不但医术过人,学识也极为丰富,王庶对他也颇为尊敬。两人这段时间见面次数不少,已经颇为熟悉,所以王庶听说他前来,立即站起相迎。
白随云笑着走进来,冲王庶躬身下拜,“草民拜见殿下。”说罢当真屈膝拜了下去。
王庶吓了一跳,连忙将他扶起,沙哑着嗓子道:“先生快请起。相交日久,我可是听说,你见了太府寺卿楚大人也未曾行礼的,怎的突然对我如此多礼?”
白随云笑道:“谁对我有用,我就对谁恭敬。”
“先生说笑了。”王庶哑声道,“先生是神医,我的喉咙是先生治好的,是先生对我有用,我对先生有什么用?”
白随云摇摇头,道:“别忘了我是白家的人,白家的人不管是会剑术还是会医术,那都是未节,归根结底,每一个姓白的都是商人!”他笑起来,“商人逐利,殿下眼看便要更上层楼,将来必然对我有莫大用处,我岂能不对殿下恭敬?”
王庶抬头,冷冷地看着他道:“先生还请慎言!”
他现在已经实职是四品杨威将军,爵位却是大苑最大的亲王,亲王要更上层楼,就只有做皇帝了。所以白随云这话一出口,王庶顿时冷下脸来。
“王爷何必如此矫情?”白随云却不在乎,“国不可一日无君。可我们的陛下,却失踪了已经不知多少时日,朝中上上下下,说愿意奉你为主的人越来越多。殿下你敢说,一点风声也没有听到吗?”
王庶沉默,他当然听到过,不少人故意在他面前说些对国事的焦虑,逐渐开始有人向他示好,甚至连楚惜才都隐晦地问过他的意思。
他从出生受的就是帝王教育,可不是一个单纯的军人。有大臣主动示好,就意味着朝中对奉他为主这件事,已经有足够的势力支持,已经形成了足够壮大的声音。声音大到让这些敏感的朝臣有极大把握,这些又胆小又贪利的人才会不怕嫌疑地主动上前。
这些天,王庶也把此事反复想过,他没有多少欢喜或者惶恐,只觉得世事好生无常。
从枝头娇蕾到零落成泥是那么突然,从匍匐红尘到似乎可以飞上九天,也是这么突然。
但是他和其他候选人不同,历经苦难之后,他已经相当成熟。有了问鼎宝座的机会,说不想要,那肯定是假的:说想得头脑发昏,什么也不管了,那也没有。
白随云看着他的目光,微微露出敬意,口中却道:“在下听说九殿下冒死打开城门,大苑的士兵这才能夺回京都。听得我热血沸腾,不辞劳苦赶来为你医治,没想到却是假的,传言还真是误人,为你这沽名钓誉之徒浪费了我的好药。”
王庶抬眼看着他,微微一笑。激将!要放在以前,他或许会义愤,不过此刻,却不觉得有什么可生气的。如果天下事白随云说什么就是什么,那他就不是皇帝,是玉皇大帝了。
白随云见他油盐不进,眉毛一扬,抱拳道:“九殿下,我向您道歉。刚才说传言是假,那是我胡说的。城门确实是您打开的,在下明明知道,不该胡说。”
“你没有胡说。”王庶微笑,“门闩是李显尧拉开的,他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没有他,我毫无作用。我身后有无数兄弟保护,他们几乎伤亡殆尽,没有他们,我只能死在城下。我做的,只是将那扇已经拉开门闩的门推开一道缝而已。不管谁说门不是我打开的,我都会承认。”
白随云微微有些吃惊,眉头一挑,道:“好!我们不说这些了,就直接问一句,殿下难道想放过眼前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吗?”
“想一想是一回事,有没有资格是另外一回事。”王庶淡淡地道。
白随云轻笑,“九殿下说笑了,你是凤子龙孙,你是先帝和德妃娘娘所生的天潢贵胄。目前在整个大苑,还有谁的血统比你高贵?要说资格,除了你,还有谁有坐上太和殿正位的资格?”
王庶也笑了,“我说的资格,并不是血统。血统如果有用,昔日杨相叛乱,我就已经建功立业了。”
“男儿在世,应该有担当!这担当,不只是自己妻儿,还要有家族部署,有依附你追踪你的弟兄,如果因为有困难便退缩,岂是男儿所为?”
“以做大事为名,实则是为了自己的欲望,将追随自己的兄弟、将家族部众都拖进险地,更不是男儿所为。”
“如果我说,只要有我的帮助,你就可以没有一点危险地登基呢?”
王庶眉头一挑,道:“白兄这句话说得气吞山河,可不像寻常商人啊。”
白随云嘿嘿一笑,道:“绝对是商人,只不过,我们白家的买卖做得大,要说在关键的时候谋国,也多少可以出些力气。”
王庶看了他半晌,才道:“愿闻其详。”
“无他,不过是百年来,历代世家朝臣收受贿、瞒税吞饷,甚至将禁物与敌国交易的证据罢了。”白随云轻笑,“我白家收集了几代人,现在大苑的高官豪门,能不被牵涉进来的不足十分之一,其余,人人都有把柄在我手中。殿下若不透露出骂名,我白家可以替殿下出头,相比大部分的官员,都不会反对殿下登基了。”
王庶内心翻腾起来,思虑万千。没有多大希望的时候他可以不受诱惑,但是希望大增的时候,他也难免动心了。
白随云笑道:“能被我们白家百年引诱几代人都坚持不收贿赂的,那就是死忠之臣,这封先帝遗诏可就有大用了。”他说着拿出那个黄绫来递了过去。
王庶眼睛立即热了,虽然还是没有说话,可是结果黄绫的手却颤抖起来。有这封遗诏的消息,王庶在这些天已经隐约知道,可是看到父皇亲笔,他还是激动不已。
景帝对自己的儿孙颇为薄情,可以称得上景帝喜欢的孩子,也就是王庶一人而已。所以王庶对景帝和青瞳不同,他是有真感情的。
景帝在遗诏中把自己境况说得很惨,把青瞳说得穷凶极恶,王庶明知事情已经过去,明知这或许是父皇偏激的想法,明知就皇位不正常更迭而言,青瞳已经极其温和,但是看到父皇字字血泪的控诉,还是忍不住泪流满面。
白随云等他心思平静,才道:“九皇子得天独厚,得到大苑最强的军事力量——西北军的认可,有了武力基础。有白家全力支持,财源无忧。有官员把柄在手,使他们不敢忤逆。更有这封遗诏,让你名正言顺,足以让天下万民各方势力都再无二话!”
“这天下,还有比殿下条件更好的人吗?”白随云目光烁烁,“你的皇妹昔日继位,连这一半的条件也没有,现在也创出赫赫功绩。殿下要是到这时还不敢做,那我无话可说,只能另寻他人。”
王庶明知他是在鼓动,他血管里流淌的苑室皇家血脉,还是沸腾起来。他咬牙握拳,久久不语。白随云知道这是个极为重大的抉择,关乎性命荣辱,所以也不催促,只是温和地看着他。
许久,王庶抬起眼睛,盯着白随云,“白家这样不遗余力地帮助我,想要什么好处?”
他问得这样直接,白随云微微有些出其不意,却随即展眉,“殿下快人快语!既然如此,我就说二路。新政之中,有颇多不利我们白家的条款,不过才实施了半年而已,我白家的损失就达到千万之巨,我希望殿下得偿心愿之后,能让白家保持原来的地位!”
“不可!”王庶毫无犹豫地摇头,好似没有看见白随云一下子难看的脸色,道,“新政利国利民,势在必行!不过我可以将盐茶交予白家独家经营,恢复你家皇商的身份,如何?”
白随云眼睛一下子亮了,盐茶生意代表着巨大的利润一下子让他喜出望外,而且王庶既然说出“我”将盐茶生意给你,自然就是表明态度了,他策划这么久的目的达到了!
他追问:“盐茶历年都是国家经营,殿下真的交予我家?”
王庶沉声道:“当然还要在国家的允许价格范围内,此两物所需之大,哪怕利润再低,也足以弥补你家因新政带来的损失了。”
白随云略一计算,就满心欢喜起来,别说整个大苑的盐茶,就只是南部九州,就足以抵税率造成的损失了。这笔生意,是大大地赚了!他躬身施礼:“谢殿下!我想,家主一定会满意殿下的诚意,白家收集了百年的书信账本,这就给殿下送来!”
“白兄,”王庶拦住他,“你要回去说给你们家主知晓,盐茶关乎民生、关乎社稷安稳。任何囤积提价的行为都不允许,哪怕你们只是运输不利,造成某一地盐茶短缺,我也将收回这项权利,明白吗?”
白随云先是微微一怔,不以为忤,反而展颜大笑起来,赞道:“盐茶生意关乎国家命脉,你越是条件严格,我越是放心。你若什么也不说就交给我白家,我倒要怀疑殿下的诚意呢。”
他拱手道:“九殿下本来只是一块璞玉,如果让我说殿下登基,还缺点什么,便是缺了一点气势。可如今,我已经看到气势了,殿下万事俱备,腾空而起已经势不可当,在下恭侯你的佳音。”
十三 皇位
王庶恢复苑姓,开始了名正言顺的帝位争夺。他强势开头试水引出无数浪头起伏,在皇帝还没有确定死亡的时候,有人要登基,得到的回应大多都是反对的。这些人无论是为了青瞳,还是为了他们自己的利益,都不能支持王庶。
然而王庶没有采取任何举动,反对的声音却一天比一天自己小了下来,大部分人疑神疑鬼,议论纷纷,只有轮到自己,才知道白家那个密报的威力。可以说,有白家这个富可敌国的大商支持,比楚惜才、霍庆阳等无数高官加在一起还管用无数倍。
反对王庶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只剩下少数人还在坚持,争执的焦点就在名分上。
青瞳在位日久,无论是感情也好、利益也好,毕竟收集了相当一部分臣子是绝对忠于她的。这些人能接受另立新君,却不能接受九皇子登基,因为九皇子是被青瞳流放的,中间虽然被圣旨赦免过一切罪责,但是赵如意事情败露之后,大家都知道圣旨是假的。所以名义上,九皇子仍旧是个流囚,承认他是登上帝位的资格,就等于间接说青瞳做错了事,流放错了人。
在中原民族的习惯中,先帝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已经死了的皇帝必须受到绝对尊重。哪怕他做了多么不公平的错事,只要他生前没有弥补,死了之后就只能将错就错了。既然大家都觉得青瞳已经不在,那么她就是先帝了,先帝说九皇子是罪犯,他就不能翻身。
朝野之中,这种声音越来越响,鉴于得到白家支持之后,九皇子的竞争力太大,许多眼看争不过的势力,也支持这种说法,一时间,“岂能违背先帝之意”成了最大最有利的借口。
九皇子毕竟是帝王教育熏陶出来的,他一直很沉得住气,装作无力回应这种声音,只让自己的党羽从他的功劳、血统、能力上辩驳。
反对他登基的人见到他没有能力反驳,就把“先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