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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上所述,对孙笑来说,海校的课程几乎都没有难度,包括那些需要死记硬背的科目,比如历史、国际法、大明律。
其中历史是孙笑最喜欢的科目——他在前世就是历史爱好者,上学的时候历史成绩从来位于班级第一,这个位面的历史对他来说很有新鲜感,因此也不困难。
至于国际法和大明律,孙笑不是还有个过目不忘的技能,只要上课时认真一点,下课后挤出点时间温习一遍教材,取得好成绩甚至在学校名列前茅都不是问题。
……
孙笑很少出校门,从来不去眠花宿柳,生活作风严谨,对于大部分课业的掌握深度和广度甚至超过了老师们的期待。
因此,回校仅仅五天以后,他就被选入新成立的学生会,并且在综合成绩、学习积极性和战绩等多个方面之后,越过4、5、6三个年级的学长们,被严校长直接指定为学生会长(原学生会长已经在战争中牺牲了)。
孙笑在军校中越发出名,大部分学生甚至部分老师,都把他当成领袖一级的人才。
就在这种背景下,孙笑迎来了本学期的第一节海军工程学课程。
孙笑预习过这一科的教材,知道所谓海军工程学其实主要讲解蒸汽舰船的结构以及蒸汽机相关制造和设计原理。
这一科在学校的前学堂(主修造船)是主课,但后学堂的学生不需要学的那么深(有点像前世文科班的数学),大概知道一些要点就可以了。
在孙笑看来,这不是一个很难的课程,因此他心里很放松。
但是没想到,就是这个不太难的一科,在他的学习生涯中引发了一次小小的波澜。
那一天是8月13号,孙笑参加学生会的会议,商议在学校中举办橄榄球比赛的事宜,因此是最后一个走进教室的学生。
一进教室门,他愕然发现,平时坐的整整齐齐的同学们,此时全都吊儿郎当的挤在教室最后面,最靠近讲台的几排位置,完全空无一人。
“这是怎么回事?”孙笑好奇的问。
立刻有人回答:“呵,会长你还不知道?这一课的讲师是日益格。”
“日益格?”
孙笑搜寻自己的记忆,过了好一会,他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海军工程学的讲师日益格,是一个法弥斯人。
他曾经担任过法弥斯第二帝国的海军军官,但帝国覆灭后,他没有给法弥斯第三共和服务,而是选择来东方寻找新的机会。
日益格很快与正在开办洋务的大明一拍即合,从872年开始(比另一个位面晚几年),日益格开始担任马尾造船厂的技术顾问,之后马尾造船浓重的法弥斯风格(开济、福靖和现在在建的小型装甲舰都是法弥斯风格)就是受到此人的影响。
明法战端开启后,日益格作为法弥斯人,自然不会被大明所信任,无论他怎么解释自己是波拿巴派,对现在的法弥斯没什么感情都没用,虽然大明没有为难他,但日益格也不得不辞去船厂的工作,暂时闲赋在家。
战争结束后,闲赋一年的船厂、水师、军校洋员全部返聘,但日益格失去了船厂技术总监的位置(现由魏源担任),只能先来海校做个教员。
问题在于,海校的年轻学员对法弥斯人的态度更差,特别是去年经历过马江海战的高年级学员,他们都还记得同学、老师战死沙场的血仇。
因此,虽然课没法不上,但学员们也可以通过这种不尊重的方式,无声的表达自己的愤慨和抗议。
孙笑摇头苦笑:“原来是这样啊。”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把自己的课本放在正对讲台的第一排课桌正中央位置,然后就在那里做了下来。
同学们一阵惊疑,有人忍不住开口问道:“会长,你不跟我们一起吗?”
“我之前请假了,所以不知道。”孙笑淡淡的说:“我问你们,日益格讲课水平怎么样?”
“其实……,还好……。”有人呐呐的回答。
当然还好,日益格当了十多年的马尾船厂技术总监,教海军工程学简直小菜一碟,而且他在大明生活了这么长时间,汉语水平也是几可乱真,根本不存在沟通问题。
学生对他的唯一不满,也仅仅是他的法弥斯人身份而已。
“还好?这就够了。”
孙笑淡淡的说道:
“我不在乎他是什么人,哪怕他以前是贼,是强盗,哪怕他现在还抱着坏心思,只要现在他来教我知识,只要他教的好,我就会给他足够的尊重。”
“不是尊重他这个人,而是尊重知识。学到这些知识,学到他的本领,我们才有能力报效国家,才能避免马江悲剧重演。”
“诸位,学习是我们的工作,知识学到手就是我们自己的了,我觉得不用太过在意知识来自哪里,这才是‘师夷长技以制夷’,你们觉得呢?”
一番话说得同学们哑口无言。
其实,这话若是别人说出来,肯定会有人质疑发言人的立场。
但孙笑不同,他正经八百参加了包括马江海战在内的明法战争大部分海战,他见识过牺牲也取得过胜利。
他凭借一己之力两次击沉敌人旗舰,击毙一个敌军司令并活捉了另一个。
这样的资历,这样的成绩,孙笑当然有资格决定用何种态度对待一个法弥斯人,别人想要置喙,也得考虑一下自己的身份。
外面传来上课的军号声,被孙笑这一带动,有几个同学也犹犹豫豫重新坐回到前面。
片刻后,一个半秃的法弥斯老头走进教室。
“起立!先生好!”
这口令本来应该是班长喊,不过这次孙笑主动代劳了。
他喊出这么一句后,自己立刻从位置上站起,习惯性的双腿并拢,对讲台上的日益格鞠躬。
日益格明显愣了一下,他环顾教室,除了孙笑,别人都没有站起来致敬,也自然没人称呼他“先生”。
学生的这种态度他已经很熟悉了,实际上他也能够理解这种态度。
来学校任教时,严复曾经带所有洋教员一起参观过高年级学生宿舍,那里一片片空床位上摆放着白色的小花——大部分牺牲的学生都没有留下照片,学校也只能通过这朵花来寄托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