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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正武的脚步停了。追风也停下来。
他回身看向我,迎着阳光,神情复杂。我将他的惊讶,他的羞恼,他的不解,他的隐忍,统统看在眼里。而后他像一尊石像,矗立着。
风穿过我们之间,撩动他的衣襟,他倔强地盯着我。
我居高临下,也静静地望着他,“将军,该放下了。”
我在梦中被瞒了一生,不知有这样一个人。不知前因,也不知后果。他既然没有出现,便一定有自己的生活。娶妻生子,和旁人一样。
他紧紧地抿着唇,什么也没说,转身继续牵着马向前。
只是走得似乎比之前更慢了。
好不容易挪到马棚,我急不可耐地想要下马,那马凳却怎么也够不着了。忽地腰上一紧将我托起,眨眼就落了地。
我知道是他,霎时红了脸,“多谢将军。”
他撇过头,不置一词。
我有些莫名,叫他还我东西,划清界限,也不至于闹这样的小孩脾气?
“快去给将军和夫人泡茶!”跑堂见我们一起往里走高声喊道,而后又向着何正武讨好地说,“将军好福气,能娶到这么美的夫人。”
这是误会了。何正武是将军。我是大将军夫人。此将军非彼将军。即便都在寿城,未必人人都能分得清谁是谁。只听个大概,又见他为我牵马,便以为是一家。
不是对着我说,我不好开口,脸上滚烫。
何正武面无表情地睇他一眼,“去牵一匹温顺的小马。”
那跑堂点头,连忙为我们引座,又向着我道:“夫人好福气,像将军与夫人如此恩爱的夫妻,便是城中也是难见的。”
这若是被人听到还得了?我张口正想解释,盛青萸领着一行人从门口进来,“你们回来了?嫂嫂没事儿吧?好玩吗?”
“还好。”我总不能在人前解释我与何正武的关系,那跑堂见人多了也忙着泡茶,只得揭过。顿了一顿,见她们一个个大汗淋漓,额角的碎发都贴到脸上,笑着说道:“去哪儿了跑成这样,转眼就不见你们。”
“山上。”何正皎看看我,又看看何正武,狡黠一笑,“你那一片是新手才去的平地,没什么意思,我们去山上转了一圈。”
“怎么样,服不服?”伍红燕将手里的彩旗挥了挥,“哈哈哈哈哈,都说了你们不行,非得要比,拿来拿来!”
“就差一点!”谬文静解下腰间雕成虎头的玛瑙坠子,拍在桌上,“你是运气好!要不是皎皎挡了我,旗子就是我的。”
“可不关我的事儿,我还说青萸路上挤了我呢,大白天的跟喝醉似的,左摇右摆,差点给我撞了。”何正皎也摘下随身的腰坠子,是个翡翠的葫芦,打着崭新的红穗子,小巧可爱。
我大致听明白她们在说什么,这是去山上赛马输了。微微一笑,看向盛青萸,一直以为她骑术很好的,“怪不得青月不让我跟你学。”
“哈哈哈哈哈,当然不能跟她学,她那三脚猫的功夫。”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打趣盛青萸,“她也就跑平地还行。”
“胡说!我是分心看我嫂嫂,才跑成那样。”盛青萸一边不服,一边解被自己输掉的荷包,“不行下午比比马球。”
我见她热得碎发粘到脸上浑然不觉,一边用手绢为她抹汗,捋顺碎发,一边劝道,“日头这么大,莫要中了暑气。”
“夫人有我哥护着,你还怕她掉下来,真掉下来也接得住。”何正皎颇有深意地看着我,“夫人你说是吧?”
“……”说是或不是都会让人误解,我不由自主地瞄向何正武。只见他望着门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嗯,追风很好,后来走得很稳。”
“哈哈哈哈哈。”她们都看着何正武大笑,我似乎还是说错了。
“诶?盛青萸,凭什么你只给一个荷包?”伍红燕收取自己的战利品,蓦地打断笑声,“你这就耍赖皮了?”
盛青萸最受不了人家冤枉,霍地站起来,拍了拍空荡荡的腰间,“就带了那个,我还不想给你呢,要不我回头给你送个坠子去,你把荷包还我。”
“一只荷包而已……”伍红燕左看右看,好奇道,“气味还行,这有什么稀奇?”
“你懂什么,成天舞枪弄棒的,能看出什么好!那是我嫂嫂给我绣的,今儿才戴出来,早知道不跟你们押腰上的了。”盛青萸后悔地说道,“反正你也瞧不上,你还我,我回头给你送两个好坠子去。”
“夫人绣的?”伍红燕这才定睛细瞧,“了不得,这针脚,我看着都手指头疼,还是双面绣,我针都拿不住,夫人居然能绣出两面花,哈哈哈哈哈,那我可不换,这就是我的了。”
“还不如不告诉你。”盛青萸盯着那荷包,气鼓鼓地坐下。
我瞥了一眼,那荷包的确是我去年无事绣来送给她和青月的。没见她用过,以为她不喜好这些,也就没再送过。没想到今天见着了。转手就成了别人的。
“你要荷包有什么用,你连裙子都不穿,我拿坠子和你换。”何正皎的坠子早交出去了,随手就去扯何正武的。何正武见她拉拉扯扯,眉头微皱,一把拍开她的手。我以为他是不愿意给,结果却是自己摘下来放在桌上。
“这……太贵重了吧。”与她们戴的不同,何正武拿出的是块成色上好的和田玉牌,镂空雕琢,精致非凡,一眼便能看出价值不菲。伍红燕面露难色。
何正武却不以为然地站起身,淡淡道:“你们闹吧,我去外面看看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