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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多自由的贸易区，贩毒都是不自由的。
为了专门料理这些棘手货，C国政府西区发展署特地成立了西区特殊罪案专案司。
刚开始的时候，混专罪司很吃香。
只要有一点拿得出手的成绩，仕途就能像开挂一样平步青云。来西区扫荡一圈，大难不死捕到猎物，然后加官进爵，到更安宁的地方、掌更高的权、做更高的官。久了就有人眼红，削尖脑袋钻要进来，企图一夜间扶摇九万里。
但常言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这十年难了很多。
再精密的网都只能抓到鱼毛虾米，清一色黑毛渣，生产和传播大鳄总是轻易逃之夭夭，该涂炭的生灵一个也没少。
就像黑道里混饭吃要拜关二哥求煞气，才能镇住道上的牛鬼蛇神，这年头在西区做刺头将军，也要靠老天爷赏，尤其对手还是一群狡诈的腹黑老贼。身上没有一点皇气的人，就是挤进来也没有好下场，结局不是落慌而逃就是搭上棺材本。
所以在专罪司爬得高的人，都不只十八般武艺。
专罪司有几个副司长，纪律最散漫的，叫杨洲。
作为高职管理层，从不去办公室、不报行踪，没事就混迹在藏污纳垢的地方，很少人真正见过他。即便见过，也不知道是他，除了司长连峰，谁都不确定他具体长什么样。
就是这个最没规矩的，名字在黑老贼里叫得最响。
他挑伙计没有章法，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
老鬼们叫他的手下做癞皮狗，出名的鼻子灵、无赖，一嗅到偏门财路的味道，就穷追猛打、咬死不放，行事方式比小滑头还滑、比黑手党还黑，他伸手的地方，看得见的风月场、黑钱庄，无一例外只能关门大吉，但这些只能算汤汁肉末。
癞皮狗们最惦记的，自然是最嫩最香、张嘴也咬不到的肥鱼，而对于这部分，但凡有些抱负的黑老贼，都不会露白。他们会小心翼翼的将肥鱼和走货的水管埋在地底，以逃过狗鼻追踪，埋得浅癞皮狗照样刨地三尺刨出来，他们只能往深了埋。
刨三尺、埋六尺；刨六尺、埋九尺。
所以现在黑老贼手里的肥鱼，都不能靠嗅的了。
但是，别人钓不到的鱼，杨洲能钓到。
因为他除了狗鼻，还有一双蝙蝠耳，能听清黑暗里最细碎的风吹草动。
更重要的是，他和南海岸的控制者，曾经出生入死。
后来这两个人道不同不相为谋，但这种时势，最适合就是互惠互利。
无巧不成书。目无纪律、年纪最小的杨洲在专罪司平步青云的十年，恰恰是岩门在西区能扼住南天海岸一路风生水起的十年。所以，很难说他们真的划清界线。
杨洲知道，来自西湾海域的鱼想游入西区，只能走浅浦滩，那个地方藏了一条很深的地下水管。至于水管是怎么埋、里面什么鱼他想要，他不清楚。
起初张暮岩也清楚，全是刘荣冰捣鼓的方式，他不过问，所以这条水管绝对安全，一直没有被挖到，且，稳定地送着大鱼。
后来张暮岩看明白了，还是没有过问。
杨洲想套他的话，开了个不菲的条件，张暮岩觉得心痒，但不能为五斗米折腰，没有说。回去后又想了想，觉得可以为三斗米点个头，于是松了口，说了‘老冰海鲜档’五个字，至于答案是什么，还得杨洲自己去找。
看着他一副得意的模样，杨洲就想掐死他，又想到万一抓他，西区就要天下大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逍遥法外，自己探索。
浅浦滩码头很大，只有这一家海鲜档。清晨出，傍晚归、返航报收，周日休息是这里的习惯。
码头只有1、3、6、8、9五号，每个码头有一盘帐，每日报，每个档口收了多少鱼，数量、种类都会直接写在档口的黑板上。
老冰海鲜档很有些美名，熟客很多，大部分打到的鱼当日都能估清，一般不到五点各档口就开始撤板。刘荣冰偶尔会来看情况，跟客人聊天、吃饭。刘钊也会来打几瓶酱油。
东西要流通，一定有接洽，这里人多口杂手乱，最适合交易，而最有可能就是鱼。
谁、打了什么鱼、多少、什么人提走，刘荣冰、刘钊都和谁交流过，都有可疑，起先杨洲发动了手底下全部狗去嗅，为此买了不少鱼，贴了不少钱……仍然一无所获。
来来往往、进进出出、熙熙攘攘。
这里除了流水极大，跟普通海鲜档没什么区别，不论杨洲怎么分析，都发现不了端倪。最后不得不撤掉狗军，扮作鱼佬微服私访。
蹲踞将近一个月，荷包清光。无奈之下，他决定去找张暮岩闹上一闹，事情忽然有了转机。
主要是那几天心情不好，看见一号码头一尾孤苦伶仃的小东星斑，跟着起了恻隐之心，想买走它清蒸。
询价时鱼贩没报价，而是问他要不要三文鱼。
他想了想，要就要吧，做刺身也好。
鱼贩比了五个手指。
他不明白，是五十一斤，还是五百一斤？
鱼贩说是五百一条。
他大呼天价，犹豫了半天，没有买。
后来才觉得不对头，再回去看时，东星斑和三文鱼恰恰被一个老外提走了，而他在那老外身上闻到了危险的气息。
不对头！
数学差、没常识也不至于会五百买一条鱼，除非鱼里有什么更贵的……
一瞬间，如醍醐灌顶。那个鱼档肯定有问题！直觉那个老外是只老毒鬼。
于是他一路跟踪这个老外，才知道那是南天柯习银行的投资顾问。
一个金融巨子，到鱼档买鱼？别闹！肯定有古怪！
一连四个礼拜跟踪，发现他都有来买鱼。
第一个礼拜，九号码头，老虎斑、鸡泡鱼。
第二个礼拜，三号码头，青斑、刺鱼。
第三个礼拜，六号码头，东星斑、青斑、三文鱼、刺鱼。
第四个礼拜，八号码头，东星斑、青斑、老虎斑、三文鱼、刺鱼、鸡泡鱼。
杨洲仔细一比对，一阵狂喜。也忍不住赞叹，这样的暗号手法，绝对是高人手笔！要不是他穷好运装上了，怕是再砸一年半载也未必能看出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