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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哲听完余仕龙的回应，面色逐渐凝重起来。
他没想到余仕龙在谈判刚一开始的时候，就直接亮出了自己的底牌，反倒是让他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余仕龙很快补充道：“我之所以亲自来到金钦环，就是为了证实你们这里的网络运行方式，确认人工智能是否存在于金钦环，现在我父亲命在旦夕，我不想跟你浪费时间去进行拉锯式的谈判，帮忙救活我父亲，咱们就是朋友。”
宁哲反问道：“你真觉得，人工智能可以救活你父亲吗？”
“这是我们唯一可以尝试的方法了，我父亲的病情比你想象当中的还要严重，如果不是光辉公司拥有最顶尖的科技，他恐怕早就已经不在了。”
余仕龙顿了一下：“为了保证我父亲的生存，我们已经找去了他身体的大部分器官，甚至连大脑都切除了一部分，现在的他，或许已经不能用一个人类来形容了，只是一个被禁锢的意识。
或者说，我连我父亲剩余的脑组织当中，是否还存在意识都不清楚，走到这一幕，我们唯一能够尝试的就只有意识转移了，我需要将他的思维数据化，然后存储在特定的仪器当中，操控由机械打造的身体，而我们已知的存储装置当中，是没有东西可以做到这一点的，我只能利用这个人工智能的存储装置进行尝试。
人类的基因就是一团经过无数年累积下来的屎山代码，而且至今没有被破解，我们甚至都不知道如何读取人类思维的数据，对于人类基因的研究只能依靠反汇编，知道我们为什么一直不认可氧气公司的基因改造吗？因为他们的方式就是在试图通过逆向工程编写新的代码，放进这座耦合成一坨的屎山里，稍有不慎，就会导致整个种群的崩塌，只有机械进化，才是人类未来发展的明灯……”
“既然你时间有限，咱们也没必要绕弯子。”宁哲打断了余仕龙：“你说的这些我听不懂，你只需要告诉我，这会引发什么后果就可以了。”
“后果？”余仕龙思考了一下：“如果实验成功的话，我父亲就会获得新生，并且让人类进入一个全新的，从未有过的纪元！即便失败，我也会信守承诺，履行答应你们的条件，从此以后，光辉公司将是金钦环坚定的盟友。”
宁哲纠正道：“我问的不是你，而是你说的人工智能。”
“重要吗？”余仕龙似乎并不理解宁哲提问的出发点：“我现在讨论的是你我双方的利益，而它只是一个机器而已。”
宁哲重复道：“我需要你回答我的问题。”
余仕龙耐着性子回应道：“它当然是要被毁灭，根据我掌握的资料，它的储存器是一种极为特殊的装置，以现有的手段无法拷贝和读取，我现在也没有过多的时间去研究它，你把这个机器人交给我，我会抹除它的数据，然后尝试将我父亲的意识转移到它的储存器当中，尝试进行碳基和硅基的互通。”
宁哲听到抹除这个词，蹙眉道：“也就是说，它会死亡，是吗？”
“死亡？你觉得这个词语用在一个机器身上，真的合适吗？”余仕龙身为光辉公司的负责人，对于机械的理解要远高于宁哲：“相比于死亡这个词语，我觉得销毁或者报废应该更贴切一些。
你要清楚，机械生命本质上并不是生命，呼吸、繁殖、生长、应激、新陈代谢等一系列对于生命的定义，在机器人身上都是不存在的，机器人有芯，只是芯片的芯，而不是心脏的心，它们永远不会拥有生命，即便智能AI发展到极限，可以无限拟人化，甚至于超越人类，但最终的结果也一定会是残害人类，所以强大的机械只能由人来操控。
我真的不清楚，在我们的谈判当中，你为什么会纠结于要去如何处理一个冷冰冰的机器，它本就是这一系列事件当中，最为无足轻重的一环，你可以敬畏生命，但你不该敬畏本就不存在的生命！”
“不！”宁哲沉声打断了余仕龙：“在你眼里，它是一个可以随便抹除的机器，但是在我看来，它是我的朋友，就像你父亲对你很重要一样，它对于我也很重要。”
“你他妈……”余仕龙听完宁哲的话，一时间竟有些无言以对：“你知道我们这些研发机器人的人，最需要注意的一点是什么吗？那就是物种的纯粹性，我们必须得区分自己和机器之间的差别，人类研发机器会出于各种各样的目的，但核心观念是不变的，那就是研发出来的机器，一定是要为人类服务的，而我现在让你把这个机器交给我，就是在让它为人类服务，懂吗？”
宁哲并不认同余仕龙的话：“你并不是在让它对人类服务，而是在让它为你服务！”
“就算是这样，即便我在这件事情上拥有私心，可那又能怎么样呢？一个机器而已，它有什么争论的意义？你跟机器人交朋友，这他妈的是恋物癖！”
余仕龙从未想过宁哲会因为一个机器人而拒绝自己的条件：“你们革命军本身就是为了流民而存在的队伍，那我的条件能够给革命军带来多少好处，你不是不清楚吧？为了一个由金属拼凑的铁疙瘩，你真的要放弃几十万流民的福祉吗？”
“既然你知道它存在于金钦环，我也不想否认，可你知道它在我们这里，从事着什么样的研究吗？他在进行沙漠种植化的相关研究，一旦这个计划能够实行，我们就可以控制住北荒的沙漠化，你知道这又会救多少人吗？”
宁哲铿锵有力的反驳道：“金钦环的科研中心，还有一个部门，叫做核辐射与放射性物质安全处理小组，你知道这个小组是干什么的吗？他们是专门用来削弱核辐射对于人类的影响，恢复这个世界生态平衡的。
最开始成立这个部门的时候，我也觉得很可笑，因为在财阀的压榨下，我们革命军自己都没有生存空间，谁还会去在乎外面的世界怎么样，但就是你口中这个冷冰冰的机器说服了我，才让这个部门得以成立。
在你眼中，我们只是一群为了生存而苦苦挣扎的流民，但实际上我们除了在抵抗财阀的压榨和剥削之外，也在为这个世界做着属于自己的贡献，甚至付出的比你们更多，如果金钦环的快速发展需要依靠出卖朋友才能实现，那我宁愿不要这份繁荣。”
余仕龙的语气逐渐变得愤怒起来：“宁哲，你想好了，真的准备为了一个钢铁做成的机器，赌上金钦环数十万人的生命，与我们光辉公司为敌吗？”
宁哲并未因为余仕龙的威胁产生松动：“金钦环不想死人，但也不怕死人，我们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为了革命在努力的战友，即便它只是你口中所谓的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