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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声又响了起来,还是那曲《蝶殇》。同样的曲子,飘入不同的人的耳朵,便会有不同的感受。
阿善迈着碎步,在游廊里穿行。她很想去找石然,却找不出去那里的理由。难道要去解释一下吗?可有些事情,越描越黑。解释就未必会得到想要的结果。
伴着悲恸婉转的笛声,阿善走回自己的房间,她吃力的坐到桌边,阿然哥哥,现在你是怎么想我的?方才,姐姐有提起你,虽是轻描淡写的一问,但她是……
“姑娘,你回来了。”蒟蒻打乱了阿善的思绪,她走到阿善身边。“姑娘,你的鞋子脏了。”
阿善忙低下头,鞋子还是没有完全干透的,丝丝潮湿包裹着自己的小脚。“出门时,没有留心,就踩到水了。”
“姑娘,您出门了?”蒟蒻试探着问。
阿善立即警觉起来,“是出去了,去看了看嫣儿,怎么?”
“没什么,瞧见姑娘走的匆忙,就是有些担心而已。”蒟蒻为阿善拿出一双干净的布鞋,“姑娘,换上吧,脚上湿湿凉凉的,不舒服的。”
阿善看着蒟蒻为自己换上布鞋,好奇的问:“蒟蒻,你在王府多长时间了?”
“回姑娘的话,蒟蒻来王府四个月了。”蒟蒻把换下的脏鞋放到了一边,“姑娘,是蒟蒻哪里做得不贴心了吗?”
贴心?你带着面具面对我,又何来的贴心?“不,我才从洛水居回来。听小喜说,王妃会弹琴,就好奇王妃的琴声是什么样的而已。”
“蒟蒻倒是听王妃弹奏过几回,记得那时候,王爷和王妃总喜欢同坐在琴案前一起弹奏。可惜,蒟蒻是个粗人,不懂得这些儒雅的东西,要是换做我姐姐,说不定能听出几分味道来。”蒟蒻想到了自己的姐姐,那样一个娇媚的女子,无论外表如何魑魅,都是自己的亲人,只是忽然找不到了。
“你姐姐?”阿善在蒟蒻的表情里读出了思念,“你姐姐不在你身边吗?”
蒟蒻摇了摇头,“找不到了,不过我不会放弃的,我会去姐姐去过的地方找寻她的。”说时,她的脸上写满了坚定。
“那你为何要来豫王府?”阿善不解蒟蒻的行为,若要找人,就应该去外面打探,又何苦来王府做个下人呢?不是蒟蒻在巧施障眼法为了更好的完成卜天交给的任务,就是她姐姐的失踪跟王府有关系。
“我姐姐曾经在王府里弹过琴的,几个月以前,她还和王妃一见如故,每隔一段时间就来陪王妃说说话,聊聊天。”蒟蒻说的是实话,她不肯定姐姐的失踪跟王妃有没有关系,但是卜天说过,要想知道她姐姐的下落就去王府里从丫鬟做起,于是,她成了卜天的傀儡,但姐姐的事情还是没有丝毫进展,大概有半年的时间了,都未曾见过姐姐一面。
你找你的姐姐,为何要和我姐姐扯上关系!这个王府里为什么所有人都要针对我姐姐!阿善不悦的想,她托住前额,眼阖了起来。
“姑娘,你怎么了?”蒟蒻倒似是在关心阿善。
“方才,王妃又昏倒了。”阿善力不从心的说着,姐,你真傻,为何会爱上洵阳?为何会爱上那个风流的王爷?
“姑娘,王妃的病急不得的,在姑娘没来之前,卜先生也曾为了王妃的病心力交瘁过,其实,卜先生也研究了好一阵子呢。”蒟蒻开解着阿善。
阿善没有抬眼,“他研究了好一阵子,也不能和我探讨一番啊。就算先生可以放下身份和我探讨,但他行踪不定,我去哪里找他啊?”我师父用了五年的时间买人打探,才打探出了他的去向,现在虽然已经知道他的身份,可要找他也不容易啊。
“找先生?姑娘,当真要找先生?先生现在就在王府里呢。想必此时,正在陪皇长孙殿下下棋呢。”
“皇长孙?既然陪了人,那就更不可能和我一同钻研王妃的病情了。”看来豫王府倒是宾客往来不绝,又是卜天,又是皇长孙的,想必皇长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阿善慵懒的为自己倒了一杯水,送入口中。
“姑娘,其实王爷很爱王妃的,只要说是跟王妃有关系的,王爷定会叫卜先生过来的,你要不要叫卜先生过来?”蒟蒻显得分外热情。
“当真?”能把卜天请过来,哪里还管的了蒟蒻无来由的热情呢。阿善放下茶杯,“那还不快把先生请过来?”
蒟蒻应了一声就跑了出去。
阿善略带困惑的看着蒟蒻消失,一扇敞开的大门外是一片不真实的春意。有一刹那的错觉,阿善觉得蒟蒻并不是想象中那样。阿善,你怎么了?你在动摇了吗?想想姐姐!她从怀中掏出锦缎,手指轻轻的磨捻在凹凸的绣花图样间,上面散发着洛雪的味道。未绣完的鸳鸯,两行绣完的小楷字:与君共连理,唯不羡相思。
姐,这是你们的誓言吗?别再想这个负心的男人了。他不值得的。
阿善把锦缎小心翼翼的收到了枕头下,又走回桌边,看着桌子上的茶碗楞了一会,从怀中取出一个如鱼眼大小的白色药丸放入了蓝瓷花茶壶中。静静等候卜天的到来。
约莫半个时辰,卜天在蒟蒻的带领下,走进屋子。他摇着羽扇,脸上是从不曾消退的自信的笑,笑的含蓄,若有若无。
阿善起身迎接,“阿善冒昧的把先生请来,多有不敬之处,请先生海涵。”
卜天又把羽扇摇了摇,“阿善姑娘言重了,不知姑娘请卜天过来有何事?”
阿善为卜天倒了一杯水,“先生喝水,阿善只想向先生讨一丸药丸。”
“什么药丸?”
“先生医治王妃的药丸,恕阿善愚笨,苦思冥想了许久,都研究不出王妃的病的来龙去脉,所以想向先生取取经。”阿善摆出一副虚心请教的模样。
卜天不再摇动羽扇,面露难色,“这……恐怕……”
“先生,是觉得牵强吗?也是。那是先生秘制的良药,又岂可轻易就交给外人呢。阿善只是觉得自己是先生向王爷极力引荐的医者,若是治不好王妃的病,会对不起先生。”阿善垂下眼帘,“都怪阿善不该逞强的自不量力的不知天高地厚的跑到王府来。”
“阿善姑娘,你别这么说。”卜天从袖囊中掏出一颗药丸,放到了桌子上,“这药并不是什么不能告人的,姑娘如若需要,拿去便可。”
阿善盯着桌子上的药丸,迟迟不肯相信,这么容易就给我了?是不是假药啊?
“不过,卜某人事先声明,这药恐会叫姑娘失望了。”卜天话带玄机的说。
阿善顺势问:“先生的意思是?”
卜天走到阿善的梳妆台前,随手拿起一支银色发钗,复又走了回来,拿起药丸,把发钗插了进去。拔出时,没入药丸的钗身已经裹上了一层铅黑色。
“啊?”阿善瞪大了眼睛,“这是……”
卜天把药丸和发钗一同放到了桌子上,“这并非是什么良药,而是含着剧毒的毒药。大概是以毒攻毒的缘故吧,才能缓解王妃的病情。”
“以毒攻毒?”阿善的眼睛暗了下来,“这不是要害死王妃吗?依先生判断,王妃到底是何故才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王妃应该是服毒了,一个半月前,我拼尽全力救活王妃,可是救回来的王妃却不再是以前的王妃了。醒来后的王妃性情大变,暴虐异常,忽冷忽热的。也是一个偶然的巧合,我才发现这些自己配制的毒药对王妃的病情有帮助,于是,每当王妃毒发时,我便喂给她一颗。这些药毕竟是毒药,所以,我才会对外人声称此乃我家秘制的灵药的。”卜天一脸坦诚的说。
“难为先生了,先生所说之话,阿善绝对不会说出去的。”阿善掷地有声的说,她又道:“这药也非治本的药,真不知该如何着手王妃的病。”
“卜某人相信阿善姑娘一定可以医治好王妃的。如果需要卜某人帮忙,就尽管开口吧。卜某人就先行告辞了。”卜天摇起羽扇,告退了。
阿善坐了下去,拿起那支染着铅黑色的发钗,紧紧的攥在了手心里。我就知道你绝对不会轻易的就把药交出来的,你给我毒药,还对我信誓旦旦的说了一番大道理,是怕我毒不死王妃吗?还是你就是真的一直用这种药医治我姐姐的吗?不可能!从你医治我姐姐的举止里,我看不出仇恨,你的每一个动作都是恭敬的。
桌子上的茶,卜天纹丝未动。阿善放下发钗,端起茶杯,朝着地上一泼。狡猾的人,就料定你不肯喝下去。下一杯茶,我绝不会叫你有不喝的余地的!
窗外,混杂着鸟儿的啼声,石然忧伤的笛声再次响起,飘飘扬扬的随着风儿无阻的穿行。阿善闭目,凝神静静聆听,想要听出笛声中有没有自己的影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