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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听潮你意下如何?”
胡姬满面带笑,温言软语说了一通,方才如此问道。
云头之上,气氛陡然为之一凝。
胡姬说话似乎只是在与晚辈拉家常,但许听潮如何回应,却关乎南海妖族兴衰,即便雷政、桃花圣母涵养再高,也不得不凝神以对。
许听潮此时却在心头苦笑,倘若是血妖在此处,八成一句话就回绝了,他却做不到这般决绝。
胡绮刃正双目殷切地注视。
这位狐妖姑姑对自己说不上多好,也不算多差,但她毕竟救了自己性命,并抚养长大,虽然知晓答应此事同样会惹来诸多麻烦,却不忍心看她失望。此为其一。更紧要的还是灵狐宫并非就等同南海妖族,且自家那位吕师叔甚至与该派宫主之女相恋,二人结成道侣,几乎已成定局,似这般,就算自己害怕招惹是非,不愿与灵狐宫扯上关系,只怕也不能。
想到此处,许听潮便神色一定。
雷政、桃花圣母,以及胡姬等人见状,却是心中一紧,关键时刻就要来了。
“胡前辈方才所言固然不错,奈何小子早已拜入太清门,如今更有钧天别院这牵挂……”
听得此言,一干妖修不禁好生失望,胡绮刃看向许听潮的目光都多了几分怨怼。
“……不过方才宫主所说也有些道理。”
胡姬心头老大松了口气,形诸脸面,便是笑靥如花。只听这狐妖嗔道:“什么叫有些道理?分明就该如此,灵狐宫副宫主之位,你却是坐定了!”
许听潮暗道,之前怎的就不曾看出吕师叔这丈母娘如此难缠?她能仗了自家乃是女流之辈这般耍赖,自己却不好如此,但想要自己就此答应这般坐蜡的事情,也还不够。
心中如此想,许听潮面上却露出些微笑意:“前辈硬要小子担当这差事,小子也无力推脱,不过让日若有人问起,小子也决然不会言明。”
胡姬面上神色微微一滞,继而掩嘴咯咯笑起来:“既如此,本宫这就给副宫主准备仙诰印信!”
许听潮见她如此,哪里还不知方才那般承诺已在灵狐宫预料之上?事已至此,如何反悔?且这般决定也是仔细思量后做出,左右都逃不过与灵狐宫牵连。不过他依旧淡然道:“前辈需知,在小子眼中,灵狐宫是灵狐宫,南海是南海。”
如此一本正经的模样,惹得胡姬吃吃而笑。
“晓得了晓得了!副宫主大人什么时候需要,只管来宫中将诰印取去!”
“胡丫头却是寻了好一株大树,当真羡煞老婆子!”
桃花圣母一开口,胡姬便成了乖巧丫头,走上前搀住了,才道:“您哪里显老了?这般容貌气质,不知多少女修求也求不来……”
这狐妖玲珑妩媚,几句话就将桃花圣母哄得眉开眼笑。
雷政也不去管两个女人如何,径直对许听潮道:“小友,你家吕师叔和平卉丫头还不知要缠绵多久,不妨来论一论道法!”
“前辈请!”
……
渺渺黑水托素莲,皎皎月华凝水精。
夜色下的瀚海只听得浪潮喧嚣,海面之上三千丈,却有一道首尾相衔的盘曲黑水,上生千百晶莹水莲,在明月照射之下熠熠生辉,分外惹眼。
此刻已是吕乾阳与胡(蟹)平卉相见的第十二个晚上。
这对怨侣两百来年不见,自有说不完的衷肠情话,表不完的旖旎缱绻。
吕乾阳知晓许听潮就在附近,于是将元水幡祭起,化作涛涛黑水,蜿蜒纵横,生生隔出一方天地,他与胡(蟹)平卉躲入其中,也不虞有人偷窥。
许听潮与南海一干妖修坐云论道,倒也不嫌无聊。几个妖修修行年月长久,诸般心得多有,而许听潮参阅过的顶尖功法比几妖加起来还多,又曾听合道境老怪讲道论法,交流过的虚境更是极多,算得上见识广博,似这般彼此互补,自然都受益极大。不过相比之下,还是南海四个虚境老妖更占便宜。
雷政等本还只将许听潮当做福缘深厚的晚辈,但这一番论道却让他们吃惊不小!
许听潮所见所闻,胜过自家十倍,而欠缺的不过是锤锻打磨,假以时日,修为成就必定远超想象!
如此人物,焉能不早早与之结好?
所幸灵狐宫已将他奉为副宫主,想来于南海也应当大有裨益。
许听潮自是不知这些个老妖如何想法,只觉这一番交谈,也不枉了十余日的等待。
晶莲砰然破碎,黑水收敛,吕乾阳牵了含羞带怯的胡(蟹)平卉走将出来,抬头来看高空之上那悬停了整整十二个日夜的云朵。
原本志得意满的面色微微一变,吕乾阳向身旁低眉垂首的胡(蟹)平卉说了什么,这狐妖立时一个激灵,猛然抬起头来!
“你这丫头……唉!”
胡姬在高空现了身形,低头看来,目光又是懊恼又是无奈。
“娘,娘亲……”
胡(蟹)平卉期期艾艾,胡姬也不理她,径直对吕乾阳道:“贤婿且随我来,有些话要与你分说!”
声音虽然温软如昔,却不似对许听潮那般自然,很有些生硬。
“遵命!岳母大人稍待!”
吕乾阳倒是大大咧咧,先拱手一礼,又安抚了惴惴不已的胡(蟹)平卉,身上方才腾起一阵雷光。
胡姬周身粉霞一闪,便投东方而去。
吕乾阳洒然一笑,也化作一道百丈雷芒跟了过去。
胡(蟹)平卉独自一人留在原地,目送两人消失在天际,满面皆是忧虑。
“小姐!”
胡绮刃不知何时已然遁至她身旁,同来的还有许听潮。
这狐妖猛然回过头来,两只明眸掠过胡绮刃,见得许听潮,面色陡然一红,小声唤道:“许师侄……”
“见过师姑!”
许听潮露出个浅淡的微笑。
胡(蟹)平卉目光却有些慌乱,匆匆避开之后,才问道:“沂、沂师妹可好?”
许听潮觉着这位师姑委实有些奇怪,也不知和自家那吕师叔躲在元水幡中做了什么好事……不过话还是要说的。
“沂儿与孟师弟在太清别院之中,却是安稳得紧。”
“灵狐宫的女儿,为何总也逃不开你太清门弟子的手心……”
胡(蟹)平卉并未回头,只幽幽说出这么一句话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