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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这杨志接了这生辰纲的差事之后是兢兢业业,从五月中旬出发,到了这济州地界,已经是半个月了,这济州附近还有一些山,过了济州之后几乎是一马平川。再者,这济州有广济渠直通东京,要是顾着一个可靠的船家,也能省的不少事,走陆路或者是走水路,两手的准备,都视情况而定。
这杨志是个发配的犯人,这一路随行的有个谢都管和两个虞候,剩余有11个军汉,一行人总共有15人。
到了这济州地界,已经进入6月。
俗话说的好,冬里雪,夏里热,去年冬天北方好大的雪,这到了今年初夏,这天就热的厉害了。
杨志这一行人想的办法是做一个行商,十一个人挑着担子,一路上谨慎行走,杨志是个谨慎的性子,一路上没出什么事。
只是这远道无轻担,这十一个挑担子的军汉不是专业的行商。这要是真正的行商,常年挑着担子走南闯北,靠的就是一个铁肩膀和一双铁脚板。这十一个军汉只是表面上看着强壮,但是这大宋的军队从上到下,都早已经书疏于训练,这走了不到三分之一的路程,这些军汉就扛不住了。不仅如此,这谢都管和两个虞候哪里受过这罪,以前不是没有领过差事,出过远门,这是这大名府是军事重镇,哪里能缺的了好马?
这下可好,一行人靠着一双铁脚板就可劲地走吧。
要说这杨志,那是有正经的家传武学,平时又勤于练习,更因为现在的报恩心切,那是一点就不觉得累,他受得了,其他人可是受不了。
这一开始的时候,杨志还是好言相劝,到了后面,见好话不管用,这才上起了藤条,这些军汉耐受不住,只得在老都管面前说杨志的不是。
杨志管不了这些,这一切都以完成任务为目的。
这不到了济州地界了,天气又是十分炎热,还没到正午,大家就受不了了。
“老都管,听说这济州新开了家酒楼叫醉瑶台,这酒味道足,性子烈,正是咱们汉子们喝的酒,只是听说这酒卖的贵,等闲人等喝不起。”一个虞候擦了擦头上的汗,一脸向往。
“哈哈,谁说不是呢,这酒据说要五两银子一斤,什么样的好酒能卖五两银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官家的御酒呢。”另外一个虞侯哈哈大笑。
“嘿嘿,你们还别小看这醉瑶台,有一次相公高兴,赏了我一瓶醉瑶台酒,你还别说,那真的是酒香浓郁,回味无穷啊,喝了这醉瑶台,其他的酒水就是解渴而已。”谢都管一脸回味。
“老都管,这酒真的那么好喝?”一名军汉惊奇地问。
“那是自然。”谢都管走了两步,扶住了旁边的一棵树,喘了一口气,一脸神秘地说:“听说还有一种叫什么飞天版的醉瑶台,要20贯银子一斤,这一坛子要200贯,那才真正是贵人们喝的酒。”
“那200贯一坛子的酒,有人买么?”一个汉子惊奇地问。
“我等自然是喝不起,但是自然有人喝的起。”一个虞侯感叹地说。
“大家这次辛苦,等办完了这趟差事,我定会向中书大人请个恩典,让咱们兄弟们也尝一尝这醉瑶台。”杨志给大家打气。
“好。”
顿时响起了一阵叫好声。
杨志看着大家兴致高了一些,心情略微放松了不少,看着渐渐上升的日头,心里略有一丝烦闷,看来今天又是一个热天,这地形慢慢变的崎岖,今天这路不好走啊。
其实这大名府到开封的距离不是很远,直直的南下就是,有宽敞的官道,那么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往东绕一个大圈?
这就是说这生辰纲的性质了。
这生辰纲比不得花石纲,这花石纲虽然也是民脂民膏,但那是给人家皇帝准备的,一路上走官道,过运河,那叫一个嚣张,沿途的州县不但不敢阻拦,还得好吃好喝地供着,耽误了行程,朝里的奸臣在宋徽宗的面前参上一本,这仕途可就完了。
这生辰纲是啥?这是梁中书给他老丈人蔡京的生日贺礼啊。
你一个女婿给老丈人的贺礼弄的这么大张旗鼓的,十万贯两银子的东西,一年一趟,那得多少民脂民膏往里填?这宋徽宗再怎么昏庸,你这一个权臣的生日弄的比皇帝都排场,那你这官也快当到头了。所以这生辰纲就悄悄摸摸送得了。
只是人家梁中书不是一般人,这礼物自然不一样。
这蔡京是什么人?那可是如今朝廷里的头号奸臣,家里儿子十来个,这些儿子中政治地位能赶得上梁中书的也就蔡攸而已,蔡攸的官职在品级上还不及梁中书,但是人家是京官。
你想想,一个女婿,人家老丈人凭啥这么照顾你?就凭你有能力长得帅你就得高升?在北宋末年的黑暗官场上你敢这么天真?
这梁中书也是个会来事的,平时的时候,这好东西就不断地往东京里送,没事还弄些好东西给蔡京府里的那些家眷。要说这梁中书哪里来的那么多的钱?除了克扣当地的民脂民膏还有什么办法?钱总不能从天上掉下来吧?
你说这一切杨志不知道么?他知道啊,但是他就是一个流放的罪犯,靠祖上的名声和自己的一身武艺才有了现在这一趟差事,想的是有朝一日能一展平生学说,心中抱负。这官场再怎么龌龊,现在就是这么个世道,自己先走上高位再说吧,不然什么都是虚的。
这眼瞅着山路陡峭,树林变密,这杨志就留了心,这实在不是一个好地方,需尽快小心经过就是。
杨志不知道,在他们的身后,有一双双眼睛紧紧跟着他们。
“老都管,您老跟那人说一说,这走了好一截山路,兄弟们实在是累的紧,且让我们停下来休息休息吧。”一个壮汉喘着粗气说。
“唉,也是,这好好的大路不走,非得走这偏僻小路。”一个虞候嘟囔。
“逼嘴,相公订的路线也是你能置喙的?”老都管面露不悦。
“是小人多嘴了。”一个虞候一脸尴尬。
很多的秘密,外人不知道,他这个老仆确实清楚的多,这梁中书之所以拐这么一个大弯,就是为了遮人耳目,瞒天过海,但是这话能说出去么?
只是这梁中书也不想想,这大宋朝廷糜烂的都不行了,从上到下都跟筛子一样。这杨志一行人可能还没出府,这消息就漫天飞了。
眼瞅着大家累的不行,这天气又是十分的热,大家身上还担着百十斤重的东西,况且自己也承受不住,这老都管就开始和杨志说好话,想让大家停下来歇一歇。
这帮子军汉小官平时都办的是官家的事情,走到哪里都有专人接待,哪里办过这种偷偷摸摸的差事。这杨志落魄多年,正经的走南闯北找门路,什么江湖上的险恶没见过?眼看着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远离大陆,再加上山高林密,这正是拦路打劫的好去处。
杨志一开始苦口婆心地跟大家解释,大家不晓得这些还以为是杨志故意耍威风,杨志后来着急,这脾气就压不住,和你个人份难听的话就蹦了出来。
得,实在是走不了,爱咋咋地吧,几个军汉往地上一躺,杨志的藤条都打不动
杨志见实在劝不动,就抬头看了一眼,说道:“这里林密,埋藏了人不好发现,且往前面走几步,那里有宽敞的地方,大家去歇一歇脚。”
有军汉探身一看,也确实如此,大家就强忍着疲惫,一起往前走。
到了地方,看见前边的林子边上,有两个大汉,拖得赤条条的,靠在推车上乘凉,其中一个人脑门上一个朱红的胎记,连带着一大溜头发都是红色的。
“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乘凉?”杨志提了朴刀,上前几步问。
两个汉子一激灵,就翻了起来,眼瞅着杨志不像劫道的,这才踏实下来:“我两个是亳州来的商人,来这里贩了两车枣子去东京变卖,谁知道今年的天气这么热。”
朱红胎记的人叹了口气,也不再说话,闭着眼睛,又靠在了车上。
杨志从身上掏出一个短刀,插到了麻袋里,松了松,从里面掏出两个枣子:“恩,这枣子确实不错。”杨志微微一笑。
“你这汉子怎么这么粗鲁?想吃枣子说来就是,不值几个钱,何苦要割伤我的麻袋?”另外一个五官清奇的汉子跳起来喊。
“呵呵,想吃枣子了,对不住。”杨志拱手一笑。
两个汉子见他们人多,就嘴里嘟囔着骂了几句,继续靠在车上,眯上了眼睛。
“掌柜的,这边宽敞,且在这里歇息歇息吧。”老都管大喘着气说。
“行,且歇息一刻钟。”杨志周围看了一眼:“后面的人别睡熟了,留只眼睛看着担子。”
一行人欢天喜地,卸了担子,放在身下,各自找了舒服的姿势靠着。
杨志靠了一棵大树,一会瞅了瞅旁边的军汉们,一会儿瞅瞅不远处的那两个枣贩子。
迷迷糊糊中,杨志的思绪飞到了老宅子里,祖屋的正中间供着不少的牌位,其中最正中还有一副画像,画像是一个威风赫赫的将军,这将军不是别人,正是老令公,人称杨无敌的杨业。
这时,画像中的杨业突然从画像中走了下来,笑着张口说:“你小子也是个有运道的,合该是你遇个贵人,别忘了拿好家传的宝刀。”说完就消失不见,杨志定睛瞅去,还是那幅画像。
杨志惊得一身冷汗,赶紧睁眼,该死,我怎么就睡了过去?
杨志赶紧抬头看了看那些军汉子们,都是安静闭目躺着,还有几个有呼噜声。
杨志猛然想起了刚才托梦的老令公,手就不自觉地握紧了家传的宝刀。
这宝刀周周转转,还是被梁中书找回,送还给了杨志。
这时候,杨志隐隐觉得前面的树林中有影子晃动,赶紧站起身来,大喊一声:“有贼人。”
说话间,杨志的宝刀就抽了出来,只见前面猛地窜出来十多个人影,蒙着脸,挥着刀就朝那些军汉们砍去。
这些军汉们有的睡得扎实,猛地睁开眼睛,惊慌失措,还有的一翻身,兵刃就抄到了手里。
杨志这时候觉得右手边有影子闪动,随手挥刀一挡,只听当的一声脆响,一截子刀就扎到了地上。杨志转身看过去,只见那个红毛枣贩子手里拿着少了大半截刀刃的朴刀发呆。
旁边那个相貌清奇的汉子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抽出了一柄宝剑,也挥剑刺了过来,这宝剑对宝刀,登时就比划了起来。
杨志在这里打着,那些军汉那边也不闲着,和十多个蒙面壮汉斗在了一起,那老都管和两个虞候早就哆嗦在了地上。
几个回合之后,那相貌清奇的汉子就知道不是杨志的对手,赶紧喊了一声:“兄弟,上手。”
这旁边的红毛汉子看了看手里残缺的朴刀,咬咬牙,硬着头皮冲了上来。杨志格开对面那人的宝剑,反手就是一刀,红毛汉子手里的朴刀又短了一大截,只剩一个尺长的短棒。
这杨志是谁?那是正经有家传武学的名门之后,又闯荡江湖多年,经验丰富,立马趁他病,要他命,一个箭步后撤,身子立马转了过来,朝着那红毛汉子的头就劈了过去,这红毛汉子坏了兵器,精神恍惚那么一下就中了招,右肩膀就挨了一刀,顿时半截子木棒就丢到了地上,赶紧一个后翻滚躲了过去。
这拿剑的汉子赶紧上前几步,护着红毛汉子,挥着宝剑和杨志边斗边撤。
“兄弟。”杨志身后一个声音惊呼,只见一个蒙面壮汉挥刀挡开两柄朴刀就要过来,没成想他后面接连不断传出来惨叫声。
蒙面壮汉看着接连受伤的手下,又瞅着慢慢后退的另外两个人,知道事不可为,就大喊一声:“撤。”就且战且退。
这蒙面壮汉不是别人,正是晁盖;红毛汉子正是刘唐,那手持宝剑的人正是公孙胜;剩下的人当然是晁的心腹庄客。
只是事情没有像晁盖他们预料的方向发展。他们没想到杨志的宝刀这么锋利,一下子就砍断了刘唐的朴刀,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要不是公孙胜的宝剑也不是凡品,两个人就危险了。自己这边也出了问题,这些军汉们再怎么不济,自己带来的庄客也不是对手。
别逞强了,点子太硬,还是撤吧。晁盖心里绝望。
这他妈的硬取生辰纲,到底是没取下来啊,公孙胜心里憋屈。
这个杨志有点猛,晁盖边跑路,心里边感叹。
刘唐一边跑路一边叹气,心里那个憋屈,就差没哭了。
这特妈都叫什么事啊,我这还没动手,好好一柄朴刀就剩个擀面杖了,还是饺子皮擀面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