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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她翘了自己不喜欢的课,任性地没有请假,溜到图书馆翻杂志去了。
在那段时间,她疯狂的迷恋上各种杂志周刊。
一如既往,她错过了餐厅的饭点。
于是,独自到离校不远的小吃街,把胃填的鼓鼓的。
在她咬着奶茶吸管,脚踩从杨树上落下的“毛毛虫”时,她所在的宿舍发生了一件事,而倪佳期浑然不知。
她悠然自得地揣着酱香饼,途中偶遇仰慕自己的男同学,一路聊天胡侃,返回图书馆继续看杂志去。
直到闭馆,她才懒洋洋地回宿舍。
宿舍楼下,三三两两的女学生,打热水、买零食的来往穿梭。
互相告别的男女朋友,照常上演依依不舍,倪佳期望一眼,心里想:能让自己依依不舍的那个人在哪儿呢?
经常也有男孩子护送她到宿舍楼下,可并非都出自她本意。
一来,实在推辞不了;
二来,对方也不讨厌。
来往几次,她仍旧一副若即若离的模样,待人家不咸不淡,最后,倒是被舍友追走了两个。
对此,她全无反应,每天照常上课,翘课,钻图书馆,逛小吃街……
那晚,她走在宿舍的走廊上,迎来往去的人都纷纷向她投来异样的眼光,她疑惑地摸摸嘴角。
……是不是沾上酱香饼碎屑了?!
推门进来,宿舍里鸦雀无声,每个人都揣着审视的目光对着她,她被盯的毛骨悚然。
“干嘛?”她环顾左右,走向自己的书桌旁,“一个个都很异常哦……”
她说完,宿舍里依旧安静。
“我又不是火星人,干什么都用这种眼神看我?莫非,趁我不在的时候,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快说,快说。”
倪佳期仰头,攥住上铺班长的手,使劲摇晃。
班长和四周的人交换过眼神,轻咽一口唾沫,“佳期,我说了,你可别生气喔。”
对方在与倪佳期的眼睛短暂接触后,慌忙转开。
接着,她告诉倪佳期今晚宿舍抽查的事情,班长解释道:“我们以为你的衣柜在靠墙的角落里,别人注意不到,所以就把电饭煲放你的衣柜里了,然后,被管理员发现了。”
倪佳期听后,笑起来:“怎么?就为这点儿事,还准备集体向我忏悔了?我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呢!”
她心想,顶多是管理员把这笔账算在她头上,可这有什么呀,明天到楼下找她道个歉说两句好话不就全解决了么……
“佳期。”
看到班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倪佳期这次觉得事情可能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不过,就凭一个电饭煲,管理员就算处罚她,大不了电饭煲我不要了,还能严重到哪里去?!
“管理员拿出电饭煲的时候,你的一套内衣掉地上了……”
倪佳期愣了一下,自己是有轻微洁癖的人,内衣掉地上,肯定沾染了灰尘,她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要把内衣好好洗洗。
她拉开布衣柜的拉链,黑蕾.丝文.胸和内.裤整齐摆放在原位,想到当时一屋子男女同学视奸.自己的内.衣,这种滋味,确实有点儿糟心……
不过,反正她本人也不在场,无所谓了。
当她拿着洗漱用品去洗澡间时,班长又叫住她。
倪佳期再看其他人的脸,她突然觉得,这里边肯定还有其他事……
是啊,区区一个电饭煲和一套内.衣,大家也不至于这样忧心忡忡吧?!
果然,班长豁出去了,“你的那个盒子也掉地上了。”
倪佳期眉眼微蹙,“什么盒子?”
她将头探进衣柜里寻找,等拿到手里,看清盒子真身时,她惊的张大了嘴巴,头皮一阵发麻。
它怎么会在自己衣柜里?
……
过了半晌,她想起来了,昨晚,吉他社团的一个男孩子送了她一束黄玫瑰,她拒绝无效后,便收下了。
当时,宿舍已经熄灯,她把花放桌子上,大概没放稳,花束掉了下来,随之“铛”的一声,她捡起了一个盒子。
黑暗里她也没有细看,以为只是小礼物,就一股脑塞到衣柜里。
杜.蕾.斯安静地躺在她手里,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那个男孩子竟然送自己一盒避.孕.套……
她觉得自己再没有颜面待在宿舍里,可除了宿舍,她现在能躲到哪里去呢?
那一夜,她辗转难眠,这种事情是捂不住的,何况,当时抽查宿舍时,那么多人在场……
从那天起,她便不自觉地背起思想包袱,毕竟是女孩子,对于自己的名声是相当在乎的。
这件事在最初的几天,也没怎么发酵。
后来,有一天,班长告诉她,让她去登学校的论坛看看。
她隐隐觉得事情不妙。
当她看到论坛网页上的帖子时,她一下子就崩溃了!有关她的帖子早已满天飞了……
‘倪佳期横刀夺爱’
‘感情史丰富’
‘作风放.荡,私.生活混乱’
‘小.三当道’……
她看的浑身颤栗。
从宿舍里跑出来,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头顶的阳光照得她眼睛睁不开,她像个无头苍蝇那样横冲直撞。
走着,走着,她终于知道自己要去哪儿了。
拿定主意后,倪佳期转身直奔男生宿舍楼。
她喊着那个吉他社男生的名字,那个送她一盒避.孕.套的人!
她在楼下大喊着,引得过往的同学们纷纷驻足,可她顾不得……
那一刻,她什么也不在乎了,她一腔怒火,她需要发泄!
网上骂她的人不计其数,她不知道如何回击,但这个吉他社的男生她绝不会放过!
每次想到那个时候,倪佳期都一阵后怕,她想,倘若当时自己手里真有一把刀的话,她真的会.杀.了他泄.愤。
前二十年的她是父母的掌上明珠,人家人爱的小顽皮.
虽然她身上没有女孩子们该有的温顺可人,可仗着颜值和好衣品,再加上那股子特立独行,也使得很多男孩子为她着迷。
因为有着良好的家教,所以,在与异性接触时,她总能将分寸拿捏的十分得当,并且表现出良好的涵养。
可是,异性缘好的女生注定会成为同性嫉妒的对象,倪佳期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后来,她想,当初在学校论坛上痛骂她的人大多都是女生吧,只是她不知道谁是发起者。
她觉得第一个发帖子的人估计就是她无意之中得罪过的人,在她的内心深处,她甚至深深地同情那个女生,是嫉妒心作祟?还是没看好自家男朋友?!
透过那些帖子,她感受到大家隐藏在肮脏语言背后那颗更加肮脏的心!
她站在宿舍楼下没多久,吉他社的那个男生就走出来了。
她立刻走上去,“啪.啪!”就给了对方两个耳光,声音又响又脆!
所有围观的人都惊呆了,倪佳期看到对方脸上立刻出现两个红色的手印,自己的手也开始发麻,她是用了多大的手劲儿……
围观者都在等着男生的反应,倪佳期也害怕起来了,她后悔了,她觉得自己做得过火了。
她低着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她为自己感到羞.耻。
等了半天,只听那男生轻轻地说了句:“佳期,对不起。”
她定定地看了对方一会儿,便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她以为自己宣泄过后,内心会好受一些,可是,偏偏没有!
后来,无论她走在校园的哪个角落里,她都能觉察到四周异样的眼光,当她走开后,身后便会传来窃窃私语。
她自我安慰,大家都是健忘的人,用不了多久,这事儿就翻篇了。
可世事往往难料,有一天,她去餐厅吃饭,宋勉在半路拦住她,要不是他站在自己面前,她都忘了,这是她刚分手一个月的初恋男友。
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佳期对不起。”
倪佳期觉得可笑。
吉他社的那个男生被甩了两个耳光,跟她说“对不起”,自己分手的男朋友现在也跑过来说“对不起”。
她心想,帖子又不是你们发的,我要你们的道歉干什么?
宋勉低着头,表情复杂,倪佳期转身便走,他又上来拦她。
“干嘛?”倪佳期一把推开他。
“对不起。”
“说完了吗?”她已经发怒了,“我可以走了吗?”
宋勉看她,说,“我会让她删掉的。”
他说完,就立刻走开了。
倪佳期呆呆地站在原地,想着他刚才的话,“她是谁?”倪佳期猛地一哆嗦,直觉告诉她,又有什么事儿发生了。
她连忙跑回宿舍,打开电脑,一颗心突突乱跳。
果然,又有人发了新的帖子,她只看了一行字,便手脚冰凉。
如果说之前的那些帖子给她带来了很大的痛苦,那么这条就几乎要了她的命。
……因为,院长也被拉扯进来了。
这也是整个事件当中,对她最致命的一击!
大一新生报到时,倪睿鸣告诉她,说院长是他以前的老同学。
倪佳期来学校时,倪睿鸣让她给院长带了几包上等的茶叶,可能是倪睿鸣在电话里跟老同学打过招呼了,所以,倪佳期到院长办公室时,院长十分热情地招待了她。
倪佳期喊他“院长”时,他笑说,“喊伯父就行了。”
从他的言语里,倪佳期能感觉到他跟爸爸之间的关系还是很铁的,她当时还想,爸爸让她带东西给院长的行为,是不是行.贿呢?!
后来,有一次学校放小长假,她没有回家,院长让她到家里吃饭,她就去了。
当时,院长的儿子恰好也在家,对方长的一表人才,比倪佳期大了五岁。
吃过饭,院长让儿子送她回学校,她说自己可以打车回去,结果,院长没同意。
于是,倪佳期就坐了这位哥哥的车回学校。
在路上,倪佳期得知对方已经订过婚了,下个月就要结婚。
这位哥哥高学历高颜值,关键是他说起未婚妻时,脸上的幸福都快溢出来了!
倪佳期记得自己当时还暗自小伤心了一把,特别羡慕他的未婚妻能找到这么好的男朋友。
接下来的一年里,她又到院长家吃过两次饭,一次是自己打车回来的,一次是院长顺带把她捎过来的,总共也就那么三顿饭。
但发帖子的人却把这件事恶意涂写,各种不堪入耳的言语还写得像模像样。
天下没有不隔风的墙,院长到底还是知道了,这件事在学校被闹得沸沸扬扬……
倪佳期的精神彻底崩溃了!
她自己蒙羞无所谓,现在又牵扯进了无辜的人,而且对方是德高望重的院长,还是爸爸的老同学,她觉得自己在这里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她不知道接下来还会有哪些荒谬的事情发生,她站在电话亭里给倪睿鸣打电话,她还没张嘴,就先哭起来了。
倪睿鸣在电话里只说了一句:“别哭,爸爸下午去学校接你。”
她站在马路上,哭成了泪人。
她不在乎过往行人怎么看她,她什么都不在乎了!
在等爸爸的时候,她没有回学校,她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发呆,从那一刻起,她恨透了这所学校,恨透了里面所有的人。
当倪睿鸣来到她跟前时,她扑到他怀里,哭喊着,“爸爸,对不起。”
倪睿鸣轻拍她的后背,只一句,“跟爸爸回家。”
两人办妥了休学手续,当她得知倪睿鸣要去跟院长告别一声时,她极力反对。
倪睿鸣拉着她,“最起码的礼貌还是要有的。”
在院长办公室,倪睿鸣不住地跟他的这位老同学道歉,院长当时表现出了很好的涵养。
倪佳期却更加无地自容了。
她在家休学了一年,刚开始那段时间,她足不出户,整天窝在床上。
李澜曾跟倪睿鸣提议要不要带她去看心理医生,她的话,刚好被倪佳期听到了。
她当时手里正拿着水杯,听到李澜的提议,她气的直接将杯子摔到地上,大喊起来,“我没病!我不需要看什么心理医生!有病的是那群造谣生事的人!”
她说完,便甩门将自己反锁起来。
李澜一边扫地上的杯子碎渣,一边流泪。
倪睿鸣叹口气回书房去了。
现在想想,那是全家最黑暗、最难捱的一段日子。
倪佳期每天都待在房间里,吃了睡,睡了吃。
清醒的时候便疯狂地打游戏,有时候一打就是一个通宵,第二天眼睛冒血丝,李澜给她眼药水,她也不要。
李澜怕她再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干脆每晚都睡在沙发上,女儿的房间一有什么动静,她便条件反射地坐起来。
有一天,倪睿鸣和李澜下班回来,家里静悄悄的,他俩以为她又在睡觉,也没有在意。
等过了晚上八点,李澜觉得不对劲,往常这个时间点,她应该从房间里出来了。
李澜去推她的门,发现床上没人,一下子慌了!
倪睿鸣闻声赶来。
李澜已经泣不成声,“她去哪儿了?手机也没带……”
倪睿鸣努力让自己镇定,说:“先到楼下找找。”
两人在家属院里转了一大圈,也没寻到她的人影,“说不定在校园里。”她以前不是总爱到爸妈的学校闲逛么……
操场、教学楼、图书馆,他们连餐厅也没放过,可哪里都找不到。
李澜蹲在地上大哭起来,“当初就不该由着她的性子报什么外地的大学,待在咱们身边多好啊,跑到那儿上学,才一年的功夫,就差点儿要了她的命!”
自打倪佳期休学在家,她和倪睿鸣就没睡过一个完整的觉,每天过的提心吊胆。
他们就这么一个女儿,她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李澜觉得自己也活不下去了。
倪睿鸣听着她哭,心像刀绞一样,“我们去报警。”
两人拿定主意后,出了校园,倪睿鸣说,“我去开车,你在这儿等我。”
李澜抽抽搭搭的抹泪,“好。”
过了一会儿,倪睿鸣从车库走出来,神色慌张,“车不见了。”
李澜一把拉住他的手臂,“是不是佳期开走了?”
“不知道。”倪睿鸣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他拉着李澜往派出所走。
那晚,他们俩在派出所守到半夜,眼睛盯着各个路口的监控。
自家的车只出现了两次,透过监控,可以确定的是,确实是自家女儿把车开走了。
他俩到车最后出现的那个路口寻找。
凌晨时分,他们在一家酒吧的停车场上找到了自家的车,两人的心一下有了着落。
李澜在车旁等,倪睿鸣进到酒吧去找倪佳期。
他这个年纪的人几乎不怎么进酒吧。
放眼望去,全是年轻人,音乐震耳,灯光闪烁,舞池中是尽情跳舞的男女。
他越过人群往二楼走,服务生上来招呼他,他阴沉着一张脸,“我找人。”
最后,他在三楼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了倪佳期,她披头散发地坐着,手里拿着酒瓶。
她连杯子都省了,桌子上还躺着几个空瓶子。
倪睿鸣上前夺过她的酒瓶,“跟我回家。”
倪佳期先是一愣,出乎意料地,她没有任何反抗,顺从地跟着他下了楼。
李澜看到她走出来,上前一把将她抱住,“宝贝儿,你吓死妈妈了。”她说着又哭起来。
倪佳期回到家倒头大睡,第二天又接着打游戏。
李澜和倪睿鸣上班时,将她锁在家里,防止她再次离家出走。
又一个新学期来时,她在李澜的鼓励下开始出门活动,“一直盯着电脑,对眼睛不好,跟妈妈上课去吧。”
然后,她便坐在倪睿鸣的自行车后座上跟他们去学校旁听。
倪佳期总觉得那两年是自己人生中最痛苦的日子,可现在想想,对于爸妈来说,又何尝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