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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众人沿原路返回,阿禾在前面引路,穿过风雨桥,踩着崎岖的山路,来到事先安排的餐馆。
阿禾热情地介绍着苗族的生活习俗,才一天的功夫,她便像一位老友一样和每个人熟络的交谈。
拾级而上,餐馆门口列队站着满身银饰的苗家姑娘,手拿牛角酒具,一旁还有四个吹芦笙的小伙子。
还未进门,大家便被他们的热情感染了。
盛满米酒的酒具被整齐地摆在门口,阿禾向大家解释道:“喝了酒才能进去喔。”
入乡随俗嘛,每人都没有推辞,站在门外,爽快地一饮而尽。
餐厅里,两条能容纳二十人的长桌,佳肴美酒惹得人垂涎欲滴,牛肉、皮蛋、糯米饭和河鱼……
倪佳期的眼睛在食物上扫了好几遍,当然,口水也偷偷地咽了好几次。
廖与齐拉开椅子,坐在她旁边。
白天,他都处在工作状态,专注认真的模样让倪佳期怀疑他是不是已经忘了她的存在……
现在,他主动坐过来,她的小心脏又不争气地突突乱蹦。
廖与齐用勺子舀了糯米放在她盘里。
她砸咂舌:“我想吃肉。”
……他太不懂“察言观色”了,人家的眼睛分明在对着肉放电。
廖与齐笑起来,又帮她夹了块儿牛肉,“吃吧。”
她冲他一笑,把牛肉放在嘴里,简直好吃到爆!
当大家正用餐时,身后的芦笙响起来了,接着,苗家少女们踏着欢快的旋律走过来,银饰闪亮作响,歌声悠扬清越,她们将米酒捧到众人面前。
摄制组几个被敬酒的小伙子连忙起身,接过姑娘们递来的美酒,张口便喝。
小刘放下酒碗,刚要坐下,姑娘们早已又为他斟满一杯。
他不好拒绝,再次端起酒碗,没成想,刚喝过一口,身旁的姑娘们已经列队一排,六个酒壶向斜后方依次举起,一个高过一个,酒像淙淙的小溪层层叠叠,从高到低,缓缓流入他的酒碗里。
大家看到眼前的景象都惊呆了,慌忙放下手中的碗筷,纷纷掏出手机、相机竞相围观、拍照。
倪佳期对于苗家的高山流水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霸气十足!
她顾不得吃牛肉,起身也加入了拍照的队伍。
小刘的胸前已经被打湿一片,此刻,也没人帮他救场,强烈的仪式感反而引得大家鼓起掌来。
不胜酒力的小刘满脸通红,摘掉眼镜擦拭双眼,酒气熏得他眼角含泪。
阿禾递给他一杯水,说:“这是我们当地自家酿的米酒,度数不高。”
展锴顾不得听阿禾关于“高山流水,情深谊长”的讲解,他来到小刘跟前,看到他狼狈的模样,先是大笑,然后用手机开始抓拍他的大头照,边照边说:“小刘,来,笑一个!”
对方咬着大舌头呛他:“展锴……你你缺……不缺德!”
展锴揽着他肩头,义薄云天地说:“你睡吧,一会儿我扛你回去!”
“这还……还差不多。”小刘一面说一面往桌子上趴去。
这厢,大家正围着小刘打趣,那厢,芦笙音乐又响起来了,倪佳期想,难道又有谁被敬“高山流水”了?
她连忙拨开人群,远远地看到一个姑娘走到廖与齐旁边,向他敬酒。
倪佳期心里为他捏了一把汗。
当他准备喝的时候,旁边的姑娘依次举起酒壶,瀑布般的高山流水再次上演。
大概是看出了廖与齐的酒力,敬酒的小妹觉得“山”不够高,“水”不够长,“情谊”不够深,于是,示意其他姑娘踩在椅子上,以此,来增加“山”的高,“水”的长……
这时,大家都已经围观过来,只见廖与齐目不斜视,壮观的高山流水竟被他喝的十分优雅。
倪佳期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微扬的下颌,线条流畅。
喝酒的男人更有味道……
足足一分钟,高山流水泊泊不断,流向他嘴里,苗家小妹结束敬酒后,四周的声浪一下子沸腾了。
“廖总监真厉害!”
“廖总监海量啊!”
……
倪佳期坐回他身旁,一脸关切,“你还好吧?”
对方轻咳一声,“没事。”
“你可以拒绝的。”阿禾给他端来一杯水,“重在体验嘛。”
廖与齐笑了笑说:“苗家人的热情好客,我们没办法拒绝。”
当苗家姑娘把敬酒目标锁定小智时,一群人又蜂拥过去。
倪佳期坐在他旁边没动,“还好吧?要不要先回去休息?”
廖与齐背靠椅子,摇摇头没有说话,显然他已有了醉意。
倪佳期起身又帮他端来一杯水,他抬眼看她,嘴角勾出一抹笑。
他略显疲倦的模样,让倪佳期一阵心疼,她的手情不自禁地抬起又落下,自己还没有当众抚摸他脸庞的勇气。
她安静地坐在他旁边陪着,直到大家用餐结束。
回去的路上,展锴履行了自己的诺言,背着小刘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最前面。
他伛偻着瘦高的身板,从后面看,只能看到小刘宽厚的脊背和展锴的两条大长腿。
倪佳期对着他的背影喊道:“锴锴,你注意脚下。”
“知道了!”他的回答里喘着粗气,看来累得不轻。
倪佳期快走几步,与他并肩,“停下歇会儿吧,离住的地方还远着呢。”
展锴说:“我怕我一停下来,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她刚想说“大家轮换着背”,转念又想到,摄制组的其他人不是喝得晕晕乎乎的,就是扛摄影机器的,廖与齐独立行走也是在勉强支撑。
想到廖与齐,她往后望去,他的手臂正搭在罗清的肩头上,整个身体倾向她,脚步凌乱。
大概他真的醉了……
倪佳期转回脸,心里一阵失落,刚从餐馆出来时,她问他用不用扶着,他说自己可以,不用扶。
可现在他却倚靠着罗清,他不是说不用扶么……
她这一出神,墙角过路的小猫从她脚下穿过,“啊……!”
“怎么了?”展锴停下来看她。
倪佳期惊魂未定,手按着胸口,“一只猫。”
展锴说:“你胆子真小,小猫小狗多可爱呀,你倒好,还怕它们。”
一起工作久了,他对倪佳期的了解越来越多,两人一同外出时,只要见到街上的小动物,她都会选择绕着走。
她告诉他,“我不喜欢毛茸茸的动物,心里很膈应。”
展锴说:“不长毛的动物也有很多啊,比如说:蛇,蜥蜴……”
“锴锴!”倪佳期刚压下去的恐惧又浮出来,“不要再说了!”
“我家里就养着一条宠物蜥蜴,出差前,我把它寄养在我爸妈那儿了,现在还怪想它呢。”
倪佳期听他讲得一阵毛骨悚然,“你不要再讲了好不好!”
回到酒店,简单洗漱后,倪佳期躺回床上。
舟车劳顿一整天了,她却不觉得累,在床上打了几个滚儿,一点睡意都没有,想起廖与齐被罗清扶了一路,她便闷闷地生气。
隔壁就是廖与齐的房间,她侧耳倾听片刻,他的屋里没有任何动静,估计是酒劲上来了,现在,他大概已经睡熟了。
倪佳期闷闷地想了会儿,跳下床来,因为是第一次住跳脚楼,一切都感觉新奇,稍用力迈步,木质地板便轻轻作响。
时间不算晚,她给聂灵钧打电话,对方仍旧关机。
打开朋友圈,聂灵钧最后一条状态停留在半月前,是她在剧组过生日的照片,一脸明媚的笑。
倪佳期看得一阵心酸,谁的成名之路会是一帆风顺的呢?大众看到的只是你生活中最靓丽的一面,其实,阳光背面才有最真实的你。
她刷了会儿朋友圈,微信叶染,汇报工作进展。
视频里,叶染敷着面膜,正在熨老公的西装。
她说:“让我看看跳脚楼。”
倪佳期镜头对着房间转了一周,笑着说,“窗外是青山绿水哦,可惜,现在天黑了。”
她将镜头对准外面的黑夜让叶染看。
叶染说:“明早,拍张照片传给我,让我好好嫉妒你一把。”
“好的,待会儿我把今晚敬酒的视频发给你,那场面太壮观了!”
“不会是高山流水吧?”
视频里,叶染探出脑袋,面膜被她变化的表情褶皱的狰狞。
倪佳期嬉笑猛点头。
“哇!”叶染激动地抬高声音,“我跟我家老白度蜜月时候去过苗乡,姑娘们太热情了,老白被灌的不省人事,第二天还下不了床,原计划的行程都耽误了。”
“我们明天准备停工一天,因为有几个人需要醒酒,”倪佳期回想今晚大家的状态,明天决计是开不了工的。
叶染问道:“都喝大了?”
倪佳期挠挠头,“差不多吧,男主角也醉了。”
叶染放下熨斗,看她,“啧啧啧,听着好甜蜜喔。”
倪佳期没说话,还甜蜜呢?他宁愿让别的女人扶他,都不让自己插手,简直可恶死了!
叶染问:“你俩进展的顺利吗?”
……
叶染又问:“你为什么反转镜头,害羞了么?”
……
叶染诧异:“你把手机撂下了么?我这边怎么什么也看不到了?”
……
叶染说:“沉默就是默认了。”
倪佳期终于沉不住气:“老大,我们能不能说些工作上的事情,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卦了?”
叶染说她:“你就藏着掖着吧……”
“我没有。”
叶染感慨道:“连我都瞒着,真让人寒心那。”
她说着,撕下面膜,一张脸晶莹剔透,四十加的女人,保养得宜,岁月静好的刚刚好。
两人视频快结束的时候,叶染仍不依不饶地:“你俩到底进展到哪一步了?”
倪佳期想了想,说,“等回去之后,再讲给你听。”
叶染给她一个白眼:“好吧。”
重新躺回床上,倪佳期心想:自己和廖与齐进展到哪一步了?
昨晚,两人的关系不是已经有了实质性的进展了么……
可这种进展,叫她如何讲得出口,再说,他们也没有确定男女朋友关系,只是,彼此感觉特别好,那这种关系该叫什么关系呢?
她也说不出答案,是暧昧么?
那暧昧之后呢?
倪佳期觉得自己的脑袋里像缠了很多圈毛线,乱糟糟的。
她在床上躺了会儿,实在无聊,于是又翻身起来看手机,打开晚上敬酒的录像,热闹的氛围,好客的苗家人,最后,她的目光落在那张熟悉的脸上,盯着看了许久,直到眼皮沉重得再也睁不开……
后来,她被惊醒了,那声音是隔壁房间传来的,像是什么东西被打碎了。
她一骨碌爬起来,枕边的手机录像还在播放,她只睡了不足半个小时。
那一声碎裂的响声之后,便没了其他声音,思来想去,她决定去看看。
她站在廖与齐门前,抬手敲门,敲到她自己都灰心的时候,房间里传来脚步声。
廖与齐打开门,右手撑在门沿,神情憔悴地看她,嘴张了张,没有发出声音。
倪佳期感受到他的醉意昏沉,“我听到你房间的声音,所以……来看看。”
他嘴角微微一弯,露出一个浅显的笑,眼睛依旧看着她,“我往水杯倒水,不小心把水壶打碎了。”
“我房间有热水,你等一下。”过了会儿,倪佳期从自己房间拎过来一个保温壶。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房间。
她看到暖水瓶的碎渣散落在地板上,一滩水正顺着地板流淌,她弯腰打扫,廖与齐坐在一旁看她。
感觉到被注视,倪佳期手上的动作开始变得僵硬,好不容易清理妥当了,她慌忙起身告别。
她的手刚碰到门把手,廖与齐温暖的怀抱已经从背后扣了过来。
他将头埋在她耳后,嗓音低哑地说了一句什么,有些含糊,她没有听清。
倪佳期故作镇定地问他:“什么?”
他轻轻吸了吸鼻子,一声低笑混着酒气使得倪佳期有些眩晕,他箍紧她的身体,醉意使他的体力渐渐不支,随即轻轻一带,便将她倚在墙上。
接着,他轻轻地叫了一声“佳期。”
倪佳期抬头看他,对方的眼底氤氲着醉意,像隔了一层水雾,有着说不尽的柔情。
他的手掌开始轻抚她的脊背,倪佳期感觉到他掌心的灼热,紧跟着,一张俏脸烧得热腾腾的。
他抓起她的手,搭在他的脖子上,长手臂在她腰间一紧,倪佳期便完完全全被他束缚起来。
在她为两人之间亲密无间的距离呼吸不畅时,她又被他吻了。
她心里喊起来:完了,呼吸更加不畅了……
倪佳期本想着矜持一些,可是,对方根本不给她留余地,酒气和他的气息势如破竹,渐渐地,她缴械投降了,开始跟着他的节奏热情地回应他。
两人分开后,廖与齐的手臂却没有松开的意思,他在她的腰肢上一寸一寸地摩挲,她被他撩.拨的浑身不自在,嗓音哑哑的:“我得走了。”
她把自己的手臂从他的肩膀上挪开,这时,廖与齐也没再坚持,松开了她。
见她要走,廖与齐从后面拉住她的胳膊,“等一下。”
“怎么了?”
廖与齐笑起来,她见他抬起手,以为他要对自己做什么亲昵的举止,她害羞地别过头去。
接着,万万没想到,倪佳期的脑门吃了一记板栗!
她低呼起来,这就是你的摸头杀么?!
……这,这也忒暴.力了吧!
倪佳期揉着脑门,一脸郁闷地跟他道了晚安,就回屋接着郁闷去了。
偶像剧里被男主摸脑门的女生不都是一脸幸福的么,她怎么没感觉到幸福,只觉得疼呢……
廖与齐关上门,他想自己刚才下手是不是太重了?可转念一想,给她吃两记板栗都不为过!
从餐馆出来时,他觉得自己可以勉强支撑,所以,就不想让她扶着,怕她累。
可当他迈了几步路之后,酒劲儿上来了,他发现自己根本支撑不了,这时,他想去喊她,可是倪佳期人呢?
她跑的跟个兔子似的,正欢快地跟展锴肩并肩聊天呢……
又是那小子!
廖与齐站在路边,头沉脑胀,他一步路也走不动了,然后,助理罗清过来扶了自己。
前段时间,她天天和那小子去小吃街,吃的那叫一个开心!
还有在庆功宴上,她还和那小子跳舞!
廖与齐想,一记板栗真是太便宜她了,他刚才应该再补上去两个,让她好好反思去!
不过说到反思,廖与齐可能要失望了。
因为吃了一记板栗回房间的倪佳期并没有按照他预想的那样反思,她脑子里想的事儿跟反思没有半点儿关系。
倪佳期想,没跟他接触前,她看法式深.吻的电影,从来都是面不惊,心不跳的,现在轮到自己身上,她竟会害.羞到这种地步?!
她觉得廖与齐肯定将她的脸红心跳看得一清二楚……
但岂止啊?
他可是把她和展锴吃小吃、跳舞都记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