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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秋的时候羌族突破了潼关,直逼漱玉城。西北兵力不足,殷正命殷子都,高子晨领五万兵马前往边关。
“西北粮草不足,必须从豫章郡运粮。否则骤然多出五万士兵,西北恐怕维持不住。”殷玄道。
“西北周边等地也没办法吗?”
殷玄摇了摇头,“去年大旱,各地的粮仓为了赈济灾民,都去了五六成,五万的青壮男儿一天就得吃多少?何况战事不知何时结束,消耗甚多啊!”
殷正气急败坏:“大敌当前!蜀州,关东,北地都离幽州那么近,居然无动于衷,要是幽州沦陷了,我看他们怎么办!”
殷玄冷笑道:“蜀王一向唯我独尊,关东世家乱权,北地有蛮族蠢蠢欲动,都说腾不开手,不就指着我们吗?”
“我们能做什么?士兵尚可以日夜行军翻山越岭,运粮的马车辎重如何行进,就算我有心搬空豫章郡的粮仓也运不到西北去!”他还能造个飞机飞过去不成!?
“这群自私自利的小人!”殷正没想到整个大鄢那么多的郡州,除了幽州附近的居然没有一处支援西北,都忙着趁机揽权!世家尤其可恶,根本不管大鄢如何,不顾百姓生死,只顾着自己的利益!
卫渊在底下默默地听着,说道:“不如取道雍州,由东向西开道,这样会大大减少运粮的时间和难度。”
“雍州?”殷正捻捻胡须,雍州位于豫章郡以西,在东西贯通之处,只不过从豫章郡到雍州要翻越一座大山,且雍州多山,地势并不好。
卫渊道:“雍州虽然多山,但都是矮山低岭,而且山中多有间隙,山民往来如常。我们只需要绕过天城山,从雍州过,穿过山岭便可走平地直通西北。比从北逆水而行或着从南绕行都要简单。”
“你怎么知道雍州可以走?”
“前段时间容姑娘和江公子讨论商路的时候我顺耳听了一句。雍州并不像外界想象的那么难走,商人从雍州取道都能省下很多时间,虽然雍州山岭多毒瘴蛇虫,但是当地都有草药可以应对。且去年我们在山中剿匪颇有成果,这条路无疑安全了许多。”
“可是,豫章郡和雍州虽然毗邻,但是两地的联系并不密切。”其实这涉及到上一辈的恩怨了,雍州掌权的赵家和殷家祖辈上大大小小有不少摩擦,一直没什么往来。
殷玄道:“怕只怕赵家不肯同意借道……”
“这倒不是大问题,只有雍州走得通就行!我去一趟雍州,一为探路,二来说服赵家借道。就算有杀父夺妻之仇在国家大义面前也不值一提,赵家若是识大体我便打通豫章郡和雍州的关卡,派兵驻守山地,保护往来百姓和商户,带动雍州的生计;若是他们冥顽不灵……哼哼,那我就收拾他们!”雍州又小又穷,就算豫章郡只剩两万兵马也照样能打进去!
“太守,有我护送您去吧!”卫渊请命。
“你?”
“是的,太守!上次我去海上的时候您说过再有战事便让我上战场,子都表哥去西北您说西北险恶我又没有经验不让我去。这次去雍州您总该让我试一试了吧!”卫渊挺胸抬头,目光如电,带着一种势在必行的锐气,整个人英气勃勃。
殷正见他已经是半个大人了,虽然心里还是有种摧残儿童的负罪感,但是想一想卫渊也快十四了,在大鄢已经不算个孩子了,况且这次雍州之行也不会太危险,便点了点头:“好,这次你就护送我去雍州!”
这次雍州之行,同行的还有江岚和容丽云,西北运粮的任务交给了江家和容家。这是殷正交待的第一件事,江岚十分上心,想借此机会得到重用,不仅联系了江家的商户还向各路亲友探听了消息,甚至派遣一小队商队先行进入雍州。江岚心细如发,还特地向容丽云说明了雍州的情况,嘱咐她带防蚊虫和解毒的药。
殷正走的时候,带走一千人马。豫章郡总共七万士兵,殷子都带走五万,剩下的驻防在豫章边界和各个关口。这样一来郡城内守卫空虚,城外的兵营都已经空了。留下守城的殷玄和高亮不免忧心忡忡,加紧巡防,生怕有什么异动。若是这时有人乘虚而入,豫章郡恐无力一战。
此时正值深秋,今年冷得早,殷绾绾站在城头,看着殷正和卫渊的身影渐渐地看不见了,天地间一片清冷之色,西风渐起,带着萧索的凉意。
盛伊兰道:“西北这个时候已经落雪了,一直到明年三月,雪积三尺,寒风削骨,豫章郡的士兵常居南方,恐怕不习惯西北的严寒。”
殷绾绾也担心起来,“只希望阿爹这次一切顺利,趁还没到冬天,早点把御寒的棉衣,粮草和烧炭运到边关。”
“是啊,将士们浴血杀敌,用性命拼杀,万万不能叫他们吃不饱穿不暖……”盛伊兰叹了口气,牵着殷绾绾的手走下城楼。
殷绾绾抬头望他:“盛舅舅,你的手好凉……”
盛伊兰的头发被风吹乱了,他望着一片平静的郡城,目光飘远。
殷玄走了过来,将披风披在他身后,低声道:“当心着凉……”
盛伊兰用手紧了紧披风,对他一笑:“不要紧。”
殷绾绾感受到两人之间有一种沉郁却温情的默契,她回头望着队伍远去的方向,想到卫渊离开时眼中仿佛有千言万语,那一眼让她的心忽然有力地跳了两下,她低头,沉默地跟着盛伊兰和殷玄回府。
殷正走了大半个月,已经勘测完路线,到了雍州州府。
殷绾绾正在书房看殷正的来信,信中写到他们正派人疏通一条官道,设置关卡,方便雍州和豫章郡的往来。卫渊也说到在山中看到一株十分好看的兰花,准备移栽下来种到皎月阁的花房里。
殷绾绾笑了一下,回信写到兰花生于山野更清幽高华,不必为了个人的喜好破坏它的本质。
殷绾绾信没写完,忽然听得外面一阵嘈杂声,紫欣急急忙忙冲进来,焦急道:“不好了姑娘!有士兵攻进了豫章郡,已经往太守府来,您赶快离开!”
“什么!”殷绾绾一惊,还来不及思考已经被紫欣拉着往外跑,“姑娘房间里有密道,直通城外,会有人接应!”
殷绾绾脑子里一片空白,踉踉跄跄往前走,这时西面忽然传来巨大的爆炸声,这巨响仿佛天崩地裂一般,半城的人都被震得回不过神来,街上攻进来的士兵和逃命的百姓都呆住了,随即火光漫天,浓烟从城东传来,烟火气弥漫开来。不知谁喊了一声:“太守府着火了!”整座城有开始沸腾起来。
殷绾绾呆呆地看着那片火光,耳中一阵轰鸣,她听不见紫欣的话,只从她恐惧不安的脸上看出了焦急和无力,她看着近处的火光,忽然挣开她的手:“那里、那里是盛舅舅和大伯父!”
殷绾绾被巨大的惊惧淹没了,她向火光处跑了几步,却被浓烟遮挡了视线,一只手狠狠地拉住了她,她转头看见紫欣放大的瞳孔,那里映出了快速涌进来的士兵,他们银色的刀被光焰映红了……
豫章郡被攻破了,即使高亮率兵拼死抵抗也抵挡不住源源不断攻上来的士兵。进城的士兵没有烧杀抢掠,而是首先包围了太守府和开山侯府,将里边的主子奴仆都带走了。
殷绾绾被俘。
那群士兵好像十分着急,抓到她之后立刻把她们送出了城,关在马车里不知道往什么方向去。殷绾绾和紫欣她们分开了,手脚被绑住,嘴也被封上,她惊魂未定,还没来得及仔细想想这一连串的事,又有人被扔了进来,却是谢氏,殷络和殷缈,她们比殷绾绾好一点,好歹手脚是自由的。
谢氏看到殷绾绾一身狼狈,气得浑身发抖,急忙把绳子揭开,咬牙切齿道:“他们怎么敢!怎么敢这样对你!”
殷缈躲在谢氏怀里瑟瑟发抖,殷络上来揽住殷绾绾的肩,上下打量她:“绾绾你没事吧!”
殷绾绾心怦怦跳得厉害,出了一身冷汗,她摇了摇头,:“我没事!你们呢?”
“没受伤就好!”谢氏把两个惊魂未定的女孩儿都揽在怀里,低声安慰:“别怕,别怕,会没事儿的……”
谢氏反复说着这句话,以平复内心的惊惶,她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还有三个女孩儿在身边,一定要镇定,她们什么都不懂,只能靠自己了……她深吸一口气,同时止不住地担心,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她们四个至少能保住性命,可她丈夫还在与兵厮杀,两个儿子都在书院,女儿在高家,都生死未卜,还有太守府的殷玄,那巨大的爆炸声现在想起来还叫人心悸,她抚慰着女儿的双手不住颤抖。
殷绾绾感觉到了她的紧张忧虑,拉住了她的手,轻声问:“大家都会没事的,是吗?”
谢氏握紧了拳头,不知是说给她们听还是说给自己听:“是的,大家都会平安无事。”
马车们被锁了,车窗被细纱笼罩着,从里往外只能隐隐看到行进的士兵和绿色的树林。
车内有清水和食物,居然还是几样糕点,冷了之后散发着甜腻的味道,四人都没有什么胃口。
谢氏道:“看来他们不是想要我们的命。”
殷络听了,皱眉道:“那他们抓我们做什么?”
谢氏摇摇头,目光沉郁,她们这些女眷若是被俘,要么是当人质,要么是……谢氏摇了摇头,看着三个花容月貌的女孩儿,只希望不是最差的那种情况。
马车一路不停,到了晚上,停在一处山谷休息。马车也被打开了,一伙人推着几个丫鬟过来,道:“有什么都现在解决了!”
谢氏脸上一阵难堪,却敢怒不敢言。
“姑娘你没事吧!”紫欣不顾脚上有伤,扑到殷绾绾身边,摸了摸她的脸。
殷绾绾也红了眼眶:“我没事,你受伤了?”
紫欣摇摇头:“扭伤了脚而已,刚才玉衡帮我处理过了。”
殷绾绾见自己的四个丫鬟都好好的,一时间悲喜交加,不过一天的时间,仿佛经历了生离死别似的,也不知道太守府的其他人怎么样了?豫章郡现在又是什么状况?
紫欣擦掉她的眼泪,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低声道:“姑娘,你要冷静,别害怕,看样子他们暂时不会伤害我们的,只要照着他们说的做就行了,我和玉衡会想办法给太守传信,您千万不要着急!”
殷绾绾点了点头,叮嘱道:“我知道,你们千万要小心,性命最重要!凡事一定要先保全自己!”
这一路上士兵们都没有跟她们说过话,但是还算礼遇。荒山野岭里送到马车里的食物还算干净,有时候路上打了野味也都先给她们送来。
殷络见到那些士兵都就着凉水啃馒头,不由道:“看来,他们真的没有伤害我们的意思,哪有俘虏吃肉,他们啃馒头的?”
谢氏道:“他们是豫州的兵。”谢氏之前看到士兵们衣服上的绣纹,一开始还没想起来,这些天才慢慢记起来,这分明是豫州的标志。豫州离得近,豫章郡有什么风吹草动豫州都是最先知道的。这次殷正发兵西北,动静颇大,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了,但是殷正去雍州这件事却很少有人知道,豫州一定是通过特殊的渠道得到的消息,趁殷正不在,府城空虚,乘虚而入,一举攻城。
谢氏目色沉沉,豫章郡里一定有内奸,而且身份不低。
“豫州?豫州为什么攻打豫章郡?他们又是谁的兵,为什么要抓走我们?”殷绾绾疑惑不已,开山侯府出事的时候,殷正曾经对她讲过豫州太守复姓公孙,是个中庸得有些懦弱的人,因为豫州西有蜀州,南有湘越部族,东有豫章郡,四面都是较大的势力,豫州向来只求自保,没什么野心。
谢氏也十分不解,照理说豫州就是打下了豫章郡,也根本吞不下呀,何况殷子都还有五万士兵,殷正也还在雍州,难道豫州就不怕他们打回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