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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没瞎说！”殷缈躲到殷络身后，笑嘻嘻地说道：“公孙公子可喜欢五姐姐了，非要跟五姐姐拜堂成亲呢！后来我们走的时候他还追着我们的马车追了好久!”
殷络脸上一阵发红，恨恨道：“你再胡说我就告诉婶婶，让她好好管教你！”
殷缈现在一点也不怕殷络，她挑衅地吐了吐舌头，转头冲殷绾绾挤眉弄眼。
殷络作势要打她，殷绾绾笑着拉过她的手，道：“五姐姐你别生气嘛！这里又没有旁人，我们姐妹玩笑几句也无伤大雅。再说了，公孙公子为人纯稚善良，他喜欢五姐姐说明五姐姐也是心地纯良之人，你可不能辜负了公孙公子的一片赤子之心呐！”
殷绾绾和殷缈合着伙取笑殷络，她说不过这两个人，只好闭嘴。姐妹三个你来我往，斗嘴说笑，殷绾绾眼中露出了久违的笑意。
傍晚，殷绾绾散了发，坐在窗前翻看史籍，今夜月圆无星，雪地反射着月光，皎皎生辉，仿佛比室内还要明亮。
青浦往香炉里丢了两片茉莉香片熏衣服，殷绾绾问：“怎么不用梅花？”
“去年做的香片都在府里，剩下的只有茉莉了，姑娘不喜欢？”
“那倒不是。”殷绾绾道：“这里的梅花开得好，今年应该能做很多。”
青浦点点头，紫欣一边收拾妆奁一边说：“姑娘喜欢梅花，那就别用茉莉了，回头摘几只腊梅回来熏衣也是好的，虽然味儿不经久，但胜在清淡，没有烟火气。”
“还是紫欣姐姐心思巧！”青浦道：“明儿拿一只汝窑白瓷的美人觚来放梅花，一定好看极了！”
“库房里应该有，明天你去问问庄子里的管事。”
紫欣给殷绾绾涂好药油，边揉按边问：“若是重了姑娘就说一声。”
“嗯，这个力道刚刚好。”
“您这伤可比我要严重多了，伤筋动骨，一定要好好养养，寒冬时节万一落了病可不好。”
殷绾绾点点头，问道：“紫欣姐姐，听说我走之后，五姐姐替我上了花轿？”
紫欣笑了一下，“可不是吗，真是一场闹剧，公孙大人脸都绿了，满府鸡飞狗跳的。”
“后边发生了什么，你原原本本给我讲讲吧！”
“姑娘才走不久就有人来了，为了拖延时间，五姑娘就假扮姑娘，两个喜娘也没发现，后来她们拿了嫁衣来，我们骑虎难下，五姑娘只好硬着头皮上了花轿。本来我是不同意的，但是五姑娘说若是不这样公孙家的人很快会追上您，还得再拖一会儿。结果拜堂的时候，那位二公子看出身形不对立刻就发现了。公孙公子当场掀了五姑娘的盖头，高兴得要进洞房……”
紫欣忍不住笑了一下，接着说道：“五姑娘听他说了这混账话，一把就把他推倒了，公孙公子混不在意，高兴得不得了呢。其实啊他哪里懂什么成亲洞房的事，只不过单纯喜欢五姑娘而已，这您也是知道的。”
殷绾绾笑道：“是啊，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这么喜欢五姐姐呢！”殷络性子直，又蛮横又冲动，不是很讨喜，但是内里却是个很重情义的人。公孙敖人虽不聪明，但是很会分辨好坏，他看到的往往是别人最真实的一面。
“当时场面可乱了，公孙大人气得脸色发青，发现您逃出去了以后立刻派人去找，却没有迁怒我们。倒是公孙公子被拉下去以后大吵大闹的要跟五姑娘成亲，公孙大人发脾气吼了几句他才不甘不愿地离开，您没看到当时公孙二公子看五姑娘的眼神，那可真吓人！”
“他一向不喜欢我们，也不喜欢四姐姐，怕我们欺负了公孙公子。”
紫欣摇摇头，道：“我倒不觉得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当时我们是什么身份，公孙公子身边的人难道是傻的不成，何况他再怎么不聪明，好歹也是个大男人，我们能怎么欺负他？”
“紫欣姐姐这你就错了，怎么不能？我看五姐姐就很喜欢欺负他嘛！”殷绾绾笑道。
“嗐，他们那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过话说回来，二公子对大公子倒是真心爱护……”
“那接下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三夫人知道了，撑着病体质问公孙大人。夫人疾言厉色，公孙大人只好说出实情。真正对豫章郡有意的蜀王，豫州只不过是过河之桥，他还说很早就传信给太守了，又道太守音信全无，恐怕遭遇不测，他为了保住您才出此下策的，况且他并不是真打算要您嫁给公孙公子，只不过占个名头，日后蜀王来要人才能保住您……”
“这样啊……”殷绾绾总算明白了，公孙大人其实很无辜，蜀王屯兵豫州，他也打不过，想给豫章郡传消息又失败了，于是不得不跟着蜀王进攻豫章郡，费尽心机抢在蜀王前边把殷家人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她爹又一直没有消息……公孙大人想保住殷家人，又忌惮蜀王的势力，两边难做，也够憋屈的。
“之前倒是我们误会公孙大人了。”
殷绾绾点点头，道：“阿爹说，这次可能会跟公孙大人联手。不过，豫州离蜀中近，公孙大人应该很有些顾虑。”
“顾虑是有的，但是他当初既然背着蜀王救下了我们，也就不得不站在太守这边了。”
殷绾绾也觉得是这个道理，只希望这场仗豫章郡能取得最后的胜利。她看了一会儿书，觉得有些困了便熄灯睡了。紫欣看她呼吸均匀睡得安详，对着一地的雪光，轻轻合上了窗户。
殷正本来只想让殷子都放两个□□，不想殷子都得知蜀王攻占了豫章郡，父亲重伤，叔父大病，妹妹被俘，直接挑了蜀王运货的队伍，还打开了蜀地边境一个关口，西北难民涌入蜀地，造成了很大的混乱。殷子都犹不解气，跟狄人周旋的时候把人引到蜀中与西北的交界处，原本只想自保不肯驱狄的蜀人不得不面对如狼似虎的狄人，蜀兵立刻传信给蜀王，卫世钊终于坐不住了，撤走一半兵马赶回蜀中。卫渊，盛红衣，还有红木率兵埋伏在山口，准备狠狠给他一个教训。
殷玄不是很满意殷子都的做法，对殷正道：“他抢东西也就罢了，打开关口也算帮了西北难民，但是把狄人引过去算怎么回事，蜀人也是我大鄢朝的百姓，怎么让外族欺辱？”
殷正笑眯眯地说道：“大哥，你放心，子都心理有数，他抢的货物都用来救助难民了，蜀地富庶得很，一些难民而已肯定养得起，不会造成什么大混乱。至于北狄人，子都特地选了一个人烟稀少的关口，蜀人可是秦国后裔，他们的士兵勇武善战，正好替子都分担分担。蜀王不管大局只顾自己的利益，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真以为我豫章郡是冤大头么！？”
殷玄还是皱着眉，“这样总归不好，传出去名声不好，哪有引敌人进门打自己人的？”
“这个时候了还管什么名声？人家都打到家里了！还跟他客气什么！再说了，子都现在正是建立威望的时候，大鄢内乱，有点儿凶名反而是好事！”
“你是太守，你说了算。”殷玄不耐烦地摆摆手。
殷正摸摸下巴，笑道：“大哥你最近火气很大吗？是不是担心伊兰？”
“胡说什么！”殷玄把眉毛一横，甩着袖子就走了：“去看绾绾吧，没事儿别来烦我！”
殷正不住地摇头，要不是他知道盛伊兰的信刚刚到，他还真担心他大哥是到年龄了，这么暴躁！
殷正朝殷绾绾的小院走去，门口扫雪的小厮告诉他殷绾绾去了山脚的梅林，他摸摸下巴，这么冷的天去雪地里干什么呢？
银装素裹的天地间，一片怒放的红梅妖娆绝艳，香气幽冷，仿佛无尽的红尘皆在其中。殷绾绾穿着一身大红的斗篷，领子上缝了一圈柔软的貂绒，衬得她脸蛋精致，眉目婉转，一乌发系成一束，白色的玉钗古朴清雅。
她伸手扶着一株梅花，黑色遒劲的树枝衬得她素手纤纤，细白如瓷，她低头嗅了一下，冷香幽幽，是最洁净的味道。
紫欣捧着手炉，劝道：“姑娘，捂一会儿手炉吧，卫世子估计要等一会儿才到。”
殷绾绾摇摇头，笑道：“我不冷，这么多天我都没来过这儿，这片梅林远看如画，近看如诗，真是美不胜收！”
“还是太守最清楚姑娘的喜好。”紫欣也笑了，远远看着青浦等人玩笑赏花，也不去打扰她们。
已是寒冬时节，天空清淡得仿佛雪的天色，又浓厚得仿佛梅花的香气。远山近景被白雪覆盖，只有梅林独具风情。殷绾绾嘴唇冻得发红，仿佛红梅的艳色。
忽然，她听见马蹄声近了，抬头一看，只见卫渊骑在骏马上，向她奔来。
“卫渊！”她欣喜地喊道，那一刹乌发轻扬，素白的脸上黛眉如柳，眼眸如星，红唇微启，笑容清丽，如一株盛放的红梅，美不胜收。卫渊勒紧缰绳，停在原地，看着立在树下殷绾绾，呼吸陡然一窒，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归于纯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