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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日头火辣辣的,走在路上穿着鞋子都觉得烫脚。
村里家家户户都收了粮食,打完了稻谷,晾晒之后,再把粮食装进布袋子藏好。
这可是全家接下来大半年的口粮,谁要是敢来抢,全家上下都得跟他拼命。
何田田家八亩的豆子已经干完了一大半,大清早的,赵灯笼跟赵丸子下完学堂就往家跑。
两人关好了院子门,跑到井边一人打了一瓢水,呼哧呼哧灌完了一整瓢。
玉兰嫂子拿着帕子递给两个孩子,“你俩赶紧擦擦吧,脸上都是汗。”
“谢谢婶子。”
“谢谢婶子。”
赵灯笼和赵丸子齐齐的感谢。
玉兰嫂子笑了笑,“说啥谢不谢的,你们的阿娘还真是有远见,早早的在家里打了一口井。”
“早上俺听村子里人说了,村尾那口唯一有水的井也不出水了。大家都要去狼山运水呢……”
玉兰嫂子有些担忧,她家男人也在运水的行列当中。
听说那地方危险的很,豺狼虎豹,人都是有去无回的。
可是没办法,哪怕是有一丝活下去的希望,都不能放弃。
“啥?村子没水了?”赵灯笼眨眨眼,她赶紧去检查了一下自家井水。
幸好幸好,现在是还能看到水的。
她们家的井可不能干了啊,山上的老夫人金贵的身子,墨竹哥哥每天都要来她家拉水给老夫人用嘞。
“阿姐放心,上次咱娘不是也说了狼山有好多好多水吗?”赵丸子淡然的说。
玉兰嫂子很是惊奇,“原来你们的阿娘也知道?”
“对啊,上次寻水的时候,我阿娘也在其中呢。”赵丸子很是自豪。
玉兰嫂子心里油然而生一股敬畏,同样是女人,何氏咋就这么优秀。
真是能干,真是能干!
孩子们都围在一起摔豆荚,大家把活计搬到了堂屋,这样就不用在院子里遭受太阳的毒晒了。
饶是如此,干了没多大一会,每个人身上也都汗湿了。
院子的大门又传来“咚咚”的敲门之声,起初还只是轻轻的,后来变得越来越重,成了直接拍门。
“阿姐,有人来了!”赵丸子往院子外面看了一眼。
这咋每天都有人来敲门?她们家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闹了?
“你们别动,俺去开。”玉兰嫂子放下手中的活计,双手在腰间的围裙上拍了拍。
她快步走到门口,从里面开了锁。
“请问这是何氏家吗?”陶亭长站在最前面,他身后还跟着三个人。
玉兰嫂子一看是陌生人,心里便警惕了起来。
她不善的问:“你是谁?俺咋没见过你!”
陶亭长也不尴尬,而是闪开了身子。把后面的何春和他婆娘酸丽往前推了推。
“这是何氏的爹娘,还有这个,是何氏的弟弟。”陶亭长解释说。
玉兰嫂子看着这三个人,她对何氏的娘家可不了解。先前只知道何氏的娘家很远,好像是在什么叫……桃花村的?
“你们是桃花村的人?”
“是是,俺就是桃花村的亭长。你们村的赵亭长俺也认识,一起在府衙里开过会嘞。”陶亭长赶紧解释。
“婶子,是谁来了啊?”
赵灯笼在里面看了好大一会,也没看到什么人,于是便也跟上前来。
“这是……?”赵灯笼努力的搜索了一下记忆,不认识。
她们家可没有什么亲戚。
“哎呦俺的外孙女,让外婆看看。”石头娘看到赵灯笼的那一刻,激动的眼泪的掉下来了。
她瘦弱单薄的身子,一双手已经枯的看不见一丝多余的肉。
赵灯笼只觉得握着自己的那双手,粗糙的扎的她有些疼。
“灯笼,你都长这么大了。俺,俺上次见你的时候,你还在襁褓里呢。”石头娘说着,又忍不住掉了几滴泪。
“灯笼,俺阿姐呢?”何石头长的憨憨厚厚,说了这么一句话,还有些害臊。
说实话,他都快六七年没见阿姐了,都不太记得阿姐长啥样了。
何石头今年不过十三岁,但是却已经长得比同龄人高了。
可能是因为旱灾饥荒的原因,何石头也很瘦。
半大的小伙子,赵灯笼一个女娃身上的肉都比他多。
赵灯笼有些懵,因为这些人讲的这些事,她压根没印象了。
“何嫂子在城里还没回来嘞,所以,所以……”玉兰嫂子也不知道该咋办了。
陶亭长一拍衣襟,“是吧!俺都跟你说了你家女儿现在在府衙,那可是给县令大人办事嘞,风光的很!”
何春这个当老父亲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些动容。
前几日亭长回到村里的时候,专门登门说了这事。
他压根不相信,今日又被亭长给拖来,哪怕现在他已经站在女儿家门口了,还觉得自己在做梦嘞。
“好了,俺不跟你在这啰嗦了。何氏让俺把你们送来,俺的任务就算完成了。”陶亭长说完,喊了后面的几个同村的汉子。
“你们牵着马车可要仔细点,这马车是县令大人统一发的,弄坏了可赔不起!走,咱们去运水。”
陶亭长心里乐呵的不行,乖乖,这可实在是太好了。
陶亭长还没走出村口,正好碰见了赵亭长也带着人牵着马车打算去运水。
两辆马车相遇,两位亭长相遇。
那自然是水火不容,赵亭长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待认清了真的是陶亭长之后。
他气的胸膛都鼓鼓的,指着陶亭长骂道:“你,你个老不死的,你来俺们村子做啥子!”
陶亭长跟赵亭长前些年因为缴税的事情,闹得本来就有些不愉快。
二人每次在府衙相遇,都要冷嘲热讽几句。
陶亭长嘲笑赵亭长管理的村落穷,连只蚂蚁都能饿死。
赵亭长就是看不惯陶亭长这副小人得志的样子,也是逮到机会就过两句嘴瘾。
久而久之,两人见面习惯性的互掐。
不过,今日陶亭长心情很好,不愿意打嘴仗。
“老赵啊,听说你们村子地界发现了水,俺们自然是来运水的啊。”
“你……”赵亭长有些不敢相信,是谁走漏了风声!
“你听谁说的,简直是胡扯!俺们村也旱着没水了,不信你去看看。”
陶亭长一把搂过赵亭长的肩膀,“那自然是县令大人说的啊,你难道没看到吗?前几日府衙已经派了官兵去狼山镇守了。”
“现在可不单俺桃花村的人来取水,还有万家村的,程家庄的……大大小小几十个村庄呢。”
赵亭长听完,只觉得自己脑子嗡嗡的,随时都要栽倒在地上。
“县令大人如何得知狼山有水!”
陶亭长指了指离得好远的何田田的家,“就是村口那家说的,她不是你们村子的人吗?”
顺着陶亭长手指的方向,赵亭长看到了来时经过的何田田的家门口。
是丸子娘说的?她应该不会轻易透露这个秘密。
不会是在府衙里出了什么事吧?
眼看着这都过去十几二十天了,咋还不见回来?
赵亭长脸上的怒气很快被担忧占据了,“城里的瘟疫现在咋样了?”
很难得,陶亭长也愿意回答,“控制的很好,说是找到了治疗瘟疫的方子。俺去的那天,城里街上的行人都多了。”
那就好。
赵亭长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
说出去就说出去吧,反正那水他们一个村子也用不完。只要丸子娘没事就好。
“赵老头,你这福气还在后头哩!”陶亭长羡慕的说。
现在外面那么多村子都旱着,可只有在长丰村的地界发现了水源。这不是福气是啥?
赵亭长可不想买这个老秃驴的账,冷哼了一声。
“俺看你就晦气!呵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