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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梦中有天,有月,有星,有云,还有他,这一切太梦幻了,梦幻的让燕子飞根本不敢相信这是真的,那便就当做是一个梦境罢了。
微醺的暖风刮过脸庞,舒服极了,云与星都在身边,似乎伸手就能碰触到,原来在九天之上翱翔,是如此美好的事情。上次谢阑抱着她在天上飞,还是因为有那四个罗刹在后面追,现在光风霁月,如果不是她浑身捆着绷带的话,燕子飞简直想要高歌一曲。
为什么梦中这些绷带都还在呢?
“你冷吗?如果困了,就先睡吧,距离凤鸣山还有一段距离。”谢阑低声道。
燕子飞紧紧靠在谢阑胸前,她被他托的稳稳地,感受不到任何颠簸,为了避免她冷,谢阑专门撑开屏障为她挡住强风,听得凤鸣山,燕子飞还是很惊讶,那不是在庙里遇见小竹子和李欢的时候,李欢提过的地方吗?
“你怎么知道凤鸣山?你又跟踪我?”
“小竹子整天在龙逍耳朵边念叨,要他带她去凤鸣山看日出,任谁都能知道了,不过凤鸣山实际上是在紫霄山的北方,靠近蛮族的地方,一般没人会去那里。”谢阑道。
燕子飞诧异道:“你带我去看日出?”
谢阑疑道:“当做你救我的报答,你不喜欢吗?”
燕子飞点头像捣蒜,喜欢,当然喜欢,谢阑就是带她去看猴山,她都喜欢。罢了嘿嘿一笑,将头轻轻靠在他身上,抬头去看。他和燕子飞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一样,浑身散发着超凡出尘的气度,眉眼如画,恍惚又想不起他究竟是什么模样。他眼眸清凉如水,当中含着璀璨的光华,夜空中繁星闪烁,却不如他耀眼。
“他真的是仙人转世吗?真的有仙骨吗?为什么他要带自己去看日出,难不成真的觉得对她有愧疚之心?还是只是想她心情愉快,到时候好顺顺利利的封印灵妖心?”
她不敢问出口,只是在脑子里想一想,想起那时他们刚从剑圣墓里面出来的时候,那时是落日,也很美,只是那时却没有好好的看上一眼。自己还把他穴道点了,谁知他那么快就解开了,反而追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想及此处,燕子飞噗嗤一笑,手不由自主去攀着他脖子。
“笑什么?”
四目相对,呼吸可闻,燕子飞目瞪口呆,心跳加速。
“我……我只是想起我们在剑圣墓的时候,对了,我师父还让我们找后代呢!”
谢阑转过脸,嘴角勾起,道:“亏你还记得,我以为你忘了呢。”
燕子飞道:“那道长可有什么高见呀?”
谢阑想了想,道:“那时南宫小艺被杨离羽留在了奉天山庄,我自然是从奉天山庄入手,我查到奉天山庄庄主江无夜有一名小妾,姓杨。”
没想到他真的去查了,亏自己还口口声声答应了师父,燕子飞暗暗惭愧,他既然不说江萱萱和南宫小艺的相貌,那必然是还没见过这位江湖第一美人,却不说破,道:“姓杨的人多了去了,整个江湖中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这可说不过去。”
“关键是,这名小妾闺名念离,而且据剑圣所说,南宫小艺怀的是双胎,凡是双胎长大之后再行婚配,也有很大的几率再次怀上双胎。而这位念离,你不觉得她名字很耳熟么?她为江无夜生了一双女儿,其中一个就是如今的奉天山庄大小姐,还有一位如今下落不明,念离亦是与那另一个女儿同时消失。”
燕子飞伸出自己被绷带缠的紧紧的手臂,掰着手指头算,啧啧道:“江萱萱还有个同胞姐妹,那还有一位什么羽的在生一对双胎,啧啧,这可就是四口人,接着四口人变八口人,八口人变十六口人……我师父要是知道自己子嗣如此之旺,都得笑掉大牙,看来九生剑派剑冢还是个风水宝地啊!”
“你果然很聪明,我想一位叫念离,另一位该是思羽或是忆羽之类,只是不知是男是女,天下之大,想要找这么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唉……愿相思,莫相忘,长相守,永相随。那位南宫小艺,对师父也真是用情至深,真不知她为何要突然失踪,那位念离又是如何回到了奉天山庄,这些都无从问起了。”燕子飞叹道。
星罗棋布,熠熠生辉。
此时想起洞中所见所闻,不由得涌起一阵酸楚,杨离羽乃一代剑圣,却与心爱的女人落得如此下场。那两首词刻于石壁之上,彼此呼应,如此缠绵悱恻,悲哀婉转的结局,杨离羽因爱入骨髓,苦苦守于洞中,痴痴等待,连死了都不肯轮回转世。
那南宫小艺,该是如何一个惹人疼的人儿啊,竟能让他深爱百年,痴心不悔。
她如今年纪尚轻,不知情爱之痛,甚至连甜头都未尝过。可是她现在这个样子,还有能力去尝试么?面前之人,乃是今生必将飞升的修道之士,与她之间有着万丈沟壑,若是她爱上了他,他又会像杨离羽对南宫小艺那般对她么?
不,不可能,她没有南宫小艺那般倾城之色,没有叶蓁蓁醉人之舞,甚至没有好听的歌喉,亦或者是一技之长,不是圣女,不是名门闺秀,只是这江湖中最为不起眼的尘埃,些许会一点在他眼中粗浅的刀法,但这能入得如此讳莫如深的人的眼么?
谢阑不过是想安安稳稳的封印她,燕子飞明白。
燕子飞忽然想起那年,她险些成为了江无夜的弟子,门外那两个女人所说的话,她似乎明白了一点点。当年,如果她成了江无夜的弟子,成了三大正派中的人,她是否能……不,这世间,哪里有如果?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是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景,只影为谁去。”
“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她幽幽叹道。
以往她在书中读到此句,只是痛惜双雁之死,而如今却真的是相守越是欢乐,离别酒越是凄苦。他们都是大雁,龙逍、黄倾、小竹子、杨云城、沈亦侠乃至谢阑,他们都是能纵情高飞的大雁,大雁为情而死能得诗人凭吊,而她只是莺儿燕子,死了便是死了,魂归黄土,无人记得。
我亦无能,只醉酒高歌,无言其他。
谢阑一路无言,抱着她一路向北。
她挣扎了一下,道:“让我下来吧,你的伤还是挺重的,我这么重,再把你累坏了。”
谢阑道:“你小身子骨才几斤几两,放心吧我没事。你若是累了,就睡一会,待会就到了。”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我听季明说,你回御星派之后会被关禁闭,那我还能见到你么?紫霄大会你会去么?之后是你来接我,还是季明?又或者是你其他的师弟。”
谢阑沉默着,脸上闪过一丝挣扎,最后还是说道:“这次回来看你,还是师尊念我将妖兽拖至他们到来,避免生灵涂炭,才松了口。但是这禁闭肯定是免不了的,紫霄大会不会去了,至于后面鹤轩会来替我接你,你不必害怕,我就在御星派等着你,保证你一切如常,不会有性命之危。”
他知道燕子飞担心的是什么,所以斟酌了半天,还是尽量捡着她爱听的说,却不知燕子飞听了他的话,还是好生失落,半响才哦了一声。
前途忐忑,一片黑暗,只有谢阑就像是北斗七星,为她指明生命的方向。
“你去过很多地方吗?”说出来燕子飞就觉得自己的问题很蠢,他们能飞,当然去过很多地方了。
“只是替师尊办事时会下山,其他时间我都在灵台山,并不经常出去。”
“我好想去更多的地方看看。”
“其实,大千世界,并不如你所想的那般精彩,同样是世道艰辛,人人为生存而奋斗,你如今年纪小,会觉得这都是煎熬与无聊,却不知这煎熬与无聊,才是组成人生的绝大部分,正是因为有这些,才足以令我们坚持着度过一生。”
燕子飞有些懵懂,却争辩道:“我不是觉得煎熬,就是不甘心,你们修仙的人能活一百两百岁,总能将人间看个遍。若是飞升了,就能上天山过仙人的日子,去仙境看更美的风景。”
“你想四处流浪?”谢阑道:“那你也得有流浪的资本,仅凭着一把刀,就想走遍天下,你吃什么?喝什么?”
“我可以给别人做工,当伙计,去茶馆端盘子洗碗,做任何可以做的事。如何不能挣钱,有了钱我就能出去。”燕子飞头头是道的说。
“等再过几年,你再想想此时你说的话,会不会觉得可笑?”谢阑道。
“少看不起人了,我既然说的出就做得到,哼,不过那得看我有没有命在过几年。”燕子飞冷哼。
“好了,不要置气,前面就到了。”
他们落在凤鸣山最高峰涅槃峰之上,据说千年前,有凤凰在此地涅槃重生,是以因此为名。
来的正是时候,东方天际浮起鱼肚白,人间也亮了起来。
天渐渐破晓,大地朦朦胧胧的,如同笼罩着青灰色的轻纱。凤鸣山属昆仑山脉,绵延至蛮族荒芜之地,此时他们站在涅槃峰上,眼望周遭山脉此起彼伏、层峦叠嶂,实在壮观无比。燕子飞方才被他一席话说的甚是灰心,而此时风光无限,一扫胸间阴霾。
万籁惧寂,二人迎风而立,望着东方,等着那最激动人心的一刻。
须臾,地平线上透出缕缕红霞,白云一层层的铺在天幕上,每分每秒都变幻的令人难以捉摸。一轮红日露出橙红的脸来,光照云海,五彩缤纷,灿若锦绣。景色由暗到明,仿佛只是眨眼间的事情,燕子飞激动的浑身颤抖,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她不是第一次看日出,在多宝楼她每一天都能独自在山上观赏,而在那天被老鼠蜘蛛追的一晚,那天的日出也是和龙逍等人在一起。
却不一样,只因身边有他,只有他。
她终于看到了凤鸣山的全貌,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这山实在是太美了,比多宝楼所在的山不知好看了多少倍。一时间,层林尽染,漫山通透,恰好有一股劲的山风吹来,云烟四散,峰壑松石,群山翠柏,与众云呼应,时隐时现,瞬息万变。
红日喷薄而出,顷刻朝霞满天,将他们所在的涅槃峰映的一片绯红。谢阑不经意转头,看见燕子飞痴痴的望着前方,看的如此专注,看来她此时心情一定很好。而此时她亦是被光芒倾洒,秀丽绝俗,自有一股轻灵之气。
良久,燕子飞才从美景之中缓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勉强站立,身子疲累不堪,立时软倒在地。谢阑忙过来扶着她靠着一颗老松树下坐下,瞧她看的开心,他心里也舒坦许多。
谢阑从怀中摸出一个琉璃模样的珠子,拿给她道:“这是定魂珠,是我突破功法之时,师尊赠与我的,你拿着,这段日子我不在你身边,它能使你稳定心神,不被妖心所乱。”
即便燕子飞并不知这定魂珠乃是御星派至高法宝,有定天下妖邪之大用,也光听名字,就知来历不凡。
若是换做旁人,这么贵重的东西,燕子飞肯定是要推拒一番,但既然是谢阑给的,自然是要收下,岂知谢阑末了又补了一句:“等你到了御星派再还我就是。”
燕子飞闷闷的收下,突然侧头朝他看去,他此时的面目也被撒上了一层绯红,帅气逼人。
这不是梦吗?就当做是梦好了!
她深吸一口气,鼓起自己全部的勇气,看着他道:“紫霄大会时隔九年一次,这一开,就是将近一个月,我都见不到你,若是我有话与你讲,或者……或者我遇到了危险,又或我……想你了,想与你说话,那该怎么办?”
谢阑一愣,没想到她问出令他如此为难的问题,想了想从身上拿出两个小瓶子,道:“这是剑圣前辈赠予的倾诉瓶,你要是有什么事跟我说,就对着这瓶子说就是,六个时辰之后我就能听见了。”
六个时辰……要是真有什么事,燕子飞的尸体都凉了……她脸色一黑,没想到这谢阑当真如此不开窍,自己都将话说成了这样,他竟还是不懂。
当然,宝贝不能不要,燕子飞心中涌起一阵火气,一把抢过他手中一只倾诉瓶放进怀里,斜眼睨着,今天非要摘了这颗星星不可!
江湖儿女,爱恨绝不纠结!调动起浑身的力气,也不顾身上疼痛,眼一闭,心一横,直接就扑了过去。
谢阑正疑惑着燕子飞这是没来由哪里来的气,就见她眼中似有烈火、热情而奔放,带着不取不快的决心,还未及细想,就见燕子飞直扑了过来。他吃了一惊,燕子飞还有伤在身,如此用力只怕伤及肺腑。
他伸手想扶,却感觉到一双柔软的小手攀上了他的肩,接着唇上传来一阵温热带着滚烫呼吸的触感,感觉到她清香柔滑的唇沿着他的唇亲吻,试探的轻触,温柔的摩挲,辗转流连,轻柔吮吸。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心底炸开,一股异样的情愫蔓延至奇经八脉。
谢阑大惊,慌忙想伸手推开他,眼光却瞟过她颈项中一片雪白,再不敢乱想,手上使力把她分开。再看她小脸通红,说不出的羞怯可爱,刚要开口,就看一道鲜血喷了出去,燕子飞竟然喷鼻血晕了过去。
“我……”
他一阵无语,看看现在也不早了,还是早点把她送回去才是。
燕子飞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灵州永醉楼的客房之中,此时已是午时,没想到她会睡了这么久,因为有伤在身,所以一般她不醒,就不会有人来打扰她。
“这个梦真好……”燕子飞徒自回味,想到梦中的一切,实在太梦幻太不可思议了,她竟然梦见谢阑不顾身上伤势,带她去看日出,而且她还……
想及此处,燕子飞羞红了脸,便要蒙上头在被子里窃喜一会儿。
“哎呀,什么东西,硌的我好疼,咦?”
从被子里掏出来两件东西,好像就是梦里谢阑给她的定魂珠和七窍倾诉瓶。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