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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一道人影飞冲而来,扶着清知叫道:“师尊,你……”谢阑手掌按在清知胸口,摊开一看,满手的血。
“阵法破了……阵法!破了!”清知颤声叫道,眼神痛惜而遗憾。
眼前之人乃是授业恩师,而气力尽失,真气涣散,若是不及时救治,只怕有性命之危。他却死死攥着谢阑的胳膊,颤声道:“决不可让他把斩魔刀带走,一旦此刀落入妖灵公主之手,她……尘观山的封印将在也拦不住她!”
谢阑感觉到手臂被师尊紧紧捏着,不停的颤抖,又悲又怒,回头看向鹤轩道:“鹤轩!你……你怎么能这么做?你怎么会是凤楼雪城的十三罗刹?”
旁边檀启连忙来为清知疗伤,谢阑装作质问鹤轩,却突然发难,陡然身起,一掌劈在鹤轩面前。
鹤轩隐藏了数年亦或许是数十年,只为了这一刻。不但阻止了清知封印灵妖心,还拿到了城主心心念念的斩魔刀。
他得意极了,未及多想,就感到一股凌厉的掌风迎面而来,另一掌朝斩魔刀而来。亏得他有妖力,勉强挡了下,手腕一翻,便将斩魔刀收了,侧身而立瞧着谢阑冷笑:“师兄,没想到吧?”
谢阑招来仙剑在手,临风而立:“的确出乎意料,你背叛师门,重伤师尊,决计留你不得!”
鹤轩即便成了半妖,面对这位昔日的师兄,内心还是有几分发怵,当下既然得了手,便想趁乱逃走。
天空中的棋盘忽然大放光芒,当中裂开许多裂缝,咯吱咯吱的声音极为刺耳。众人无不变色,谢阑瞬间脸色煞白,檀启惊呼:“天命棋局一旦被破,阵法反噬成为天雷,以师尊目前这个样子,肯定接不下来!”
可如今御星派的人只有他们三个,其他门派、和世家的人早就见势不妙,先行撤走了。
“真是天助我也,天助妖族一统天下!”鹤轩说罢,身子化成一股黑烟就要跑。
御星派掌门被刺,还是被自己亲传弟子所伤,这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群雄正惊愕万分,不知该如何是好,从人群之中突然出现许多面目筋脉盘穹的怪人,他们出手极为霸道狠辣,只见一片白刃闪过,立时倒下了一片人。
群雄登时反应过来,当即掏出兵刃反抗,三大正派亦是震惊无比,没想到紫霄大会竟然混进来如此多的邪派妖人。
奉天山庄庄主江无夜立即召令门客弟子,奋起拼杀。其余几个门派见状,也跟着招呼着掏出兵刃反抗。
一时之间,整个紫霄山喊杀声传遍整座山脉,台上台下杀成一片,无不是你死我活,绝不容情。
乌云渐渐散去,太阳隐隐露出光亮来,却更照的紫霄山一片惨状,血流成河,触目惊心。而厮杀还在继续,似乎无穷无尽。
晴天霹雳!
残云汇聚,缓缓在天空中出现一个巨大漩涡,好似通往冥界的通道,能将世间一切尽数吸入进去。当中雷声滚滚,电光闪烁,正是冲着清知而来。
这雷霆之势,在劫难逃。清知摇头无奈的叹了口气:“罢了,因果轮回,我劝他人去死,自身又岂不是在作孽,冥冥之中,自有天定。”
天空中雷声愈加密集,谢阑望了远去的黑烟一眼,再不犹豫,转身直直朝清知扑去。那天雷是长了眼的,只劈清知一人,谢阑只需要帮他挡了这一下,如此电光火石之间,他只能选择弃斩魔刀而救清知。
风卷残云,电芒攒动。
突然!一道闪电直直劈了下来,刹那间的光亮,映亮了每个人的眼睛。
响声震天动地,狠戾汹涌的雷电,如天神狂怒一般冲向高台,夹带着狂风冰雹,无情的砸了过去。所有人睁大了眼,面若死灰,原来这就是天道之力,难怪自古无人能逆天而行。
谢阑终究慢了一步,电光一闪即逝,耳中仍旧轰鸣作响。
只见地上焦黑一片,在清知身子周围十丈之内地面尽数迸裂。而他身上却伏着另一个人,那人浑身焦黑,谢阑欺身上前将那人翻过来一看,心沉了下去,是季明。
季明不知从哪里冲了出来,挡在了清知的面前,替他挡下了这道天雷反噬,却奈何自身修为低微,扛不住如此霸道的天雷,已然气绝身亡。
眼见自己最小的徒儿就这么死在自己眼前,清知就算修为再高,耐不住心神俱伤,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当下,救师尊最要紧,师尊伤势太重,若不及时救治,恐怕有性命之危。
谢阑面向高台外面,见得整个紫霄山笼罩在一片血雨腥风之中,厮杀还在继续,凤楼雪城及炎冥宗的妖人数量并不多,却十分猖狂勇猛,便是如此,正派亦是在更多的伤亡中,将妖人各自击破,逐一斩杀。
这一次的紫霄大会,可能会成为很多人心中的伤。
至少九年之内,无人会再来紫霄山了吧?九年,又会出现多少江湖新秀,又会出现多少武林豪杰。到下一个紫霄大会,还会有更多人不远万里的赶来紫霄山,站在这曾经血流成河的地面上,为正道昌盛而叫好喝彩。
“先不要走,呆在这,外面肯定有凤楼雪城的人守着。”如今师尊重伤昏迷,正是他们下手的好时机。檀启点点头,他精通医术,就地便为清知疗伤。只是旁边躺着焦黑的季明,心头不禁涌起一阵感伤。
“季明……”谢阑在他身上找到一枚玉佩,那玉佩很是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他脸色苍白,身子晃的一晃,转脸向台下看去。
一股恶臭传来,闻之欲呕,从山上徐徐下来一人,青面黑发,眼神阴郁,手上拿着一副画,正是云中青。
但见得无数灰色的地府阴兵席卷而来,将众多武林人士冲的当即眼一翻,口吐白沫的瘫倒在地。他好生得意,一瞥眼瞧见了奉天山庄弟子当中,有个熟人。
当即飘身而去,他身周有鬼兵围绕,旁人伤他不得,只见他如入无人之境,伸手就将江浪抓了来,咧着嘴笑道:“江大公子,好久不见,近来可好啊?”
众多奉天山庄弟子见大公子被抓,急的想往上冲,先头几个刚冲进阴兵之中,便口吐白沫的丢了命。江浪见状,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的面子,丢了兵刃连连拱手道:“云兄,云兄,咱们是旧相识了,什么事都好说,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多了,你能给我么?……”他眼光不经意的往远处瞟去,却突然浑身一震,手一松,江浪应声落地,再看云中青几个起落已往别处去了。
而他身后的阴兵仍是不管不顾的扑了上来,江浪吓的大叫一声,就见一道白光闪过,圣教圣女赶来。救了他的正是圣一泓,江浪脸皮一红,从地上爬了起来,左右看了看,问道:“圣涟漪呢?”
圣一泓白了他一眼,并不答话,当下带着其他圣教中人去了。
………………
“龙逍,龙逍!”
远远传来的声响,将龙逍唤醒,他晃了晃脖子,似乎感受到了从云缝隙照下的阳光,道:“天亮了吗?”
此时场中混乱,无人抽出空来管他。
云中青望着龙逍被烙铁烫瞎的双目,脸上身上尽是触目惊心的伤口,有不少地方的皮肉已经掉光,露出里面的骨头。普通人受这么重的伤,早就该死了,不知龙逍为何还能苦苦支持着。
云中青虽与龙逍道不同,但他二人相识甚早,打过的架没有一千次也有八百次了,他心中其实对龙逍十分敬佩,有惺惺相惜之意。
如今见他这般,不禁喉头哽住。
龙逍嗅了嗅,道:“臭,是云中青么?”
凭什么臭就是他?云中青心中愤愤,却不忍说他,干咳了两声,深吸口气,道:“不错,你能动吗?我带你走。”
龙逍声音嘶哑,咳出许多血沫,颤声道:“你真的和凤楼雪城同流合污了?”
云中青道:“不,我只是想借助凤楼雪城的力量,等我杀光这些自诩正派的人,我们炎冥宗就是天下第一门派,是最大的正派!我看谁还敢说我们是邪派!”
“你这是自取灭亡。”龙逍顿了顿,接着说:“琏昕呢?”
云中青耸耸肩,道:“当时不是答应你们了么,到了紫霄山自然会放了她,现在,也许……她已经回到那个人身边了吧?”
龙逍勉强扯起一个微笑,道:“云兄对琏昕有意?”
云中青道:“流水无情啊,哎,算了,先让我看看怎么把你放下来。”
不知云中青究竟在想什么,或许是内心深处仅存的善念,让他不忍丢下龙逍。
褚幽、车岩和琏昕从人群中杀出一条血路出来,与他们的少主汇合,琏昕随云中青到了紫霄山,没想到云中青真的放了她,终于和车岩重逢。
他们本就混在群雄之中,原也想帮燕子飞,但是这紫霄山他们人多势众,冒然出手恐怕是自身难保,何况他们也是有心无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龙逍和燕子飞受苦受难,毕竟是多宝楼的弟子,心怎会不痛?
几人抬着龙逍,在云中青的掩护下向山下撤,这一幕,被许多江湖人士看到,至此,多宝楼邪派之名坐实。与炎冥宗、凤楼雪城一道,勾结妖族,杀人如麻,祸乱人间,人人得而诛之。
身在高台的谢阑,也瞧见了这一幕。更瞧见了燕子飞,天命棋局的封印将她折磨的体无完肤,任凭褚幽背着她。
她却还没昏迷,昂着脖子时时关注着龙逍,死里逃生,究竟是什么滋味?
师尊是为了封印燕子飞才遭到鹤轩偷袭,若是平时,岂能有利物接近师尊,更别说重伤于他了。若不是鹤轩偷袭,导致阵法失败,季明也不会为了帮师尊挡天雷而死。
按理说,他应该去把燕子飞抓回来。
可是,为何迈不出这一步。
他手挥起,三把仙剑呼之欲出,在他身边静静的漂浮着,剑拔弩张,只待他一声令下。
心念电转,依稀想到过往种种。
忽然间,燕子飞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把目光投向高台,那灰色的道袍,扬在风中,清冷孤傲的身影,是她梦中百转千回,想过无数次的那个人。心中一凛,她猛的从褚幽身上跳下来,身子却难以受力,立时瘫倒在地。
距离虽远,燕子飞仍看到他清冷的面容,如星般闪烁耀眼,叫人移不开目光。同样,她也看到了谢阑身边蓄势待发的三把仙剑,直直对着自己。
周围的一切声响尽数消失,安静的诡异,二人目光相接,燕子飞惨然一笑。
那曾经近在迟尺的人,如今只能遥遥相望,各自立于不同的立场,她本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从此,他就是正,我就是邪了么?
如今清知生死不明,燕子飞必须跟龙逍他们走,否则一旦落入三大正派手中,他们一定会把紫霄山发生的所有事,尽数怪罪在她头上。而且,龙逍如今变成了这个样子,她怎么能放心?所以,她必须得走。
她望着那三把剑,心中有害怕,有失落,有悲伤,一丝微不可察的情愫钻入她的鼻尖,酸酸的。
谢阑岂有不知的道理,他冷峻的面容,看不清神情如何。那风吹起他灰色的袍子,猎猎而舞,是燕子飞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这一瞬,仿佛过了千年万年。
见他缓缓举起右手,修长的手指一根根窝进手心,仙剑消失,仅剩他一人独留风中,深深的,深深的看着燕子飞。
她的心灵,似乎没有那么清澈透亮了。
“今日一别,正邪殊途,若是再见面,绝不留情。”
谢阑的声音幽幽传入燕子飞耳中,没有一丝情感,冷冰冰的,一如她第一次见到谢阑时,谢阑对她说话的语气。
数月相伴,一起经历过生死的情谊,当她终于觉得谢阑有了丝人情味的时候,现在就这样消失了。
燕子飞浑身一凛,心中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股浓浓的苦涩蔓延在她舌尖,涩涩说不出话。
由着褚幽搀扶着,燕子飞缓了几口气,她每呼吸一下,随之而来就是撕裂般的痛。面露肃色,冲着那高台上的人,拱手,躬身一拜。
无法看到谢阑是什么表情,见他拱手回礼,微微苦笑,随那些奔走下山的邪派,一同消失在山林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