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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长,我想我以后都不会再用倾诉瓶与你说话了,我会将定魂珠与倾诉瓶都还给你,我不在需要你的照顾了。我要感谢这么久以来,你对我的帮助与关照,燕子飞感激不尽,永不敢忘。只是,就到此为止吧,无论结果如何,无论清知真人将来是要杀我也好,封印我也好,都不用道长再插手了。我泥足深陷的日子,要一个人过下去,不要道长再来拉我了。
——可是,怎么办呢?我好难过,明知这种龌龊卑微的念头不该有,可我仍是存了,不但存了,刚才还想要做一件傻事,想要去给你表明心意。道长,你听到这里,一定感觉很厌恶吧?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已经有了喜欢的人,相思姑娘是个好姑娘,她与你相配,郎才女貌。可我还是想说出来,即便是冒着被你讨厌的风险,不想以后后悔,能否,当做一个笑话听听就罢了?
——很多时候,我很感谢灵妖心来到我的身上,如果不是这样,燕子飞如此卑微的身份,恐怕生生世世都无缘见到御星派的首席。我明白我们之间的距离,犹如天堑,能与道长相处这么长的一段日子,已然死而无憾。我喜欢你,就像喜欢天上的星辰,虽然喜欢,却从未想过将它摘下来。星辰就该待在属于星辰的苍穹,所以道长你不必因为我说的话而有所困扰,你仍是你,我仍是我。
——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也说不出为什么喜欢你,但我知道,你就是我不会为其他人动心的理由。即便如此,我不想在辜负任何一个对我好的人,我已经错过太多,以后不会在打扰道长了,我要嫁人了。
当谢阑听到倾诉瓶中传来的话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他正与檀启相对坐在紫竹林的亭子里,对弈下棋。
他的目光穿过紫竹林,薄雾笼罩,仿佛看见燕子飞如泣如诉说着这些话的模样。
突然间,周围陷入一片静寂,仿佛瞬间静止,如中了定身术一般。
不知什么时候,燕子飞的音颦笑貌已然深深镌刻在他心间,这番话语,她语声轻柔,却带有抽噎之音,她哭了?
谢阑一动不动,只有心,痛的像被刀割。
而又不断冲上阵阵喜悦,如浪潮拍岸,燕子飞喜欢他,是的,没有听错,她是在对他表明心意。
她看到了什么?
相思,为何她会觉得他喜欢相思?仅仅是因为那么一个不重要的女人,她就这么伤心难过,就要将定魂珠和倾诉瓶还给他,就要推开他的关心去嫁给别人?
不知哪里来的一团火,谢阑冷哼一声,忽然抬手一挥,满桌黑白棋子被掀起,飞了出去,如雨一般落到了竹林之中。
“师……师兄,这是什么情况?燕子飞她,她对你表白了?”
檀启被他突如其来的怒火吓的双手都在颤抖,难以置信的看着谢阑,更让他惊慌的是,这位万年冷淡的师兄,似乎真的对那燕子飞的态度很是与众不同。
谢阑静坐,想要运气平心,却发现无论如何也无法静下心来。不知不觉,燕子飞已经进入了他的心,无论他睁着眼还是闭着眼,都能在脑海中刻画出她的模样。
晨间清风,凉丝丝的吹着很是舒适,而谢阑如坐针毡,似乎在惧怕着什么,可这世间又有什么能让他如此惧怕?心头烦闷,从未有过的焦躁感蔓延全身,他原本可以下完这一盘棋,却因燕子飞的最后一句话而乱了心神,不但掀了棋盘,心头更是大乱。
他猛然站起身。
檀启吓了一跳,生怕他一时冲动去做什么傻事,连忙叫道:“师兄!你别忘了,燕子飞是被灵妖心妖化了,她现在是妖!你是御星派首席弟子,是未来的掌门,她知道只要将你道法废去,便能一劳永逸,妖族便无所畏惧了!”
谢阑抬头看了他一眼,檀启瞪大了双眼,因为他在谢阑的眼中看到了,动情二字。
他眉头轻蹙,道:“她不是妖,我知道,她是燕子飞。”
“这是欲擒故纵!既然她要嫁人,那就让她嫁好了,反正只要能稳住灵妖心,怎么样都行不是么?这不是我们一直在做的吗?”
谢阑挣开檀启的手,转身道:“既然她想嫁人,我就去娶了她。”
檀启惊在原地,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似乎不相信谢阑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你……你说什么?你要为了她,放弃修仙,放弃你的道法修为吗?我们对她已经仁至义尽了,你犯不着把自己也赔进去!”
我喜欢你,就像喜欢天上的星辰,虽然喜欢,却从未想过将它摘下来。星辰就该待在属于星辰的苍穹,所以道长你不必因为我说的话而有所困扰,你仍是你,我仍是我。
谢阑气息一滞,嘴角泛起微笑,晨间的光线,将他的侧脸勾勒出一道英俊硬朗的线条。
你喜欢星辰,星辰也喜欢你,那不如星辰降临人间,来到你身边,与你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想透了这一点,谢阑呼出一口浊气,整个胸腔顿时通透,一时间豁然开朗。
此时他什么也不想去想,所有顾虑尽数抛于脑后。曾经他对道法执着,而如今,他只想为燕子飞一人执着,不论付出怎样的代价,此刻他只想去找燕子飞。
“师兄,求求你,你不能去……你不知道你此生意味着什么,你不能走错,不能……”檀启眼圈泛红,语声哽咽,缓缓说道。
“我不能在骗自己了,檀启,我的心,在她那里。”谢阑回身一指,檀启登时浑身僵硬站在原地,歉意道:“对不起檀启,师尊那边,我自会去交代。”
檀启绝望的闭上眼。
“对了,提亲需要什么?”谢阑临走前问道。
“聘礼……”檀启说完就想扇自己的脸,怎么嘴这么快,都不过脑子呢?
“多谢。”
…………
燕子飞蹲在墙角,听着里间传来笑声,连连叹气,难不成她的下半辈子就要这么交代出去了?没想到秦大婶办事这么神速,昨天晚上才决定的事,她今天就把人招呼到了一起,说是喜事越快操办越好,商量个良辰吉时,就把人生大事给解决了。
面前一黑,燕子飞挥挥手,道:“若琳,你别理我,我正在晒太阳。”
小成一愣,不好意思的抓抓头,脸已经羞成了绛紫色。他已经听说了,屋里面是成婶和秦大婶,正与媒人商讨婚事如何办。屠户老成本也想来,但他素来惧内,成婶说秦大婶一个女子,他们这边也该只来一个女人,这样才显得他们并没有任何拿气势欺压的意思。
一个身姿挺拔的少年郎,硬生生让他羞涩成了扭捏造作的女子作态,还让燕子飞误以为是若琳。
“这里明明是背阴面,哪里来的太阳。”
燕子飞抬头见是他,往边挪了挪,给他空出个地儿来:“晒我心中的太阳。”
他干咳两声,蹲在燕子飞身边,道:“那个……小燕子,你真的要嫁给我了?”
“那还有假?要不我娘在里面跟你娘说什么呢?”
没听见回声,燕子飞扭头向他看去,却发现小成正把头埋在胳膊肘里偷笑,暗叹口气,这傻小子,淡淡道:“你别太高兴,我是为了给我娘冲喜,若是你不愿意,这就可以进去跟你娘说你不乐意。”
“我乐意,我当然乐意,冲喜多好的事啊,咱们把婚事办了,说不定秦大婶真就好了。”
“我自然是想她好起来,却也不想委屈你。”
“不委屈,不委屈,我愿意的。”小成面对着她,认认真真的说:“小燕子,我是真的喜欢你,我会对你好的,让你过上好日子。”
他神态真诚,说出的话更是不似有半分虚假,燕子飞失落的心情稍稍好转几分,看着他道:“小成,既然我们要做夫妻,我觉得有些事还是不应该瞒着你,你听我说,其实……”
她没说完,就听得里面媒人喊他们两人进去,小成一脸喜色,拉起燕子飞就往屋里走,边走边说:“以后日子长着呢,你慢慢跟我说。”
原来村里的习俗是要男方和女方的八字,找人看看合不合,燕子飞一听就开始犯难,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哪天出生的。
等小成将生辰八字写在了一张红纸上,一屋子人期待的向燕子飞看去。
“不……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我的生辰八字。”
媒人犯了难,不过这世道,不知道自己生辰八字的人大有人在,不知道难不成还不能结婚了不成?当下与成婶交换了个眼神,正要打个哈哈,搪塞过去算了。
“等等,我想起来了。”那天她醒来,谢阑端了碗面给她,告诉她以后就将今天当做是生辰,心中一痛,压制住心中不断涌起的悲痛,深吸口气,按着那天的日子,又自己胡诌了个时辰,将八字写在了红纸上。
秦大婶笑道:“孙婆婆,我家闺女的终身大事,就交给你了。”说罢从身上拿出一串铜钱塞到孙婆婆怀里,成婶见状,哪能让秦大婶出钱,忙拦了下来,好说歹说让秦大婶收了回去,她才从身上拿出钱袋,拣出了锭碎银子,妥当交给孙婆婆。
孙婆婆笑的脸上的皱纹都开了花,接过钱谢了,将小成和燕子飞来回看上几眼,笑道:“向前是我看着长大的,是个男子汉,成家了也定是一家顶梁柱。啧啧啧,小燕子可真是个标致的姑娘,一脸的福相,他们俩啊,肯定是天赐良缘。”
孙婆婆毕竟做了几十年的媒人,一开口就将他二人夸的天花乱坠,叫两家听了都高兴的合不拢嘴,只觉自己家孩子找的是最好的人。
她们又说了一会儿话,就在燕子飞听着就快要睡着的时候,孙婆婆终于起身告辞。她刚走到门口,就被一个人挡住了,抬头一看,登时愣住。
外面阳光极好,屋里相对暗上许多,猛的到门口看见人,在微光中,竟看不清面貌。只觉的面前的人身材高大、气度不凡,隐隐有股压迫感,叫人不由自主生出一股敬畏之心。
“妈呀,仙人!”孙婆婆高呼一声,便要下跪。
谢阑伸出手扶起她,道:“孙婆婆,您瞧清楚,我是谢阑。”
孙婆婆是大王村里的老人了,对道观上的道士见的也比其他人都多,自然对白云观里的这位才貌双全的道士记忆颇深。她老脸一红,连连说道:“老眼昏花,冒失了,小道士,你来这做什么?”
谢阑的目光送其他人身上扫过,最终落在燕子飞身上。
“我来找燕子飞。”
燕子飞心中一紧,暗叫不好,不会是他听到自己说的话之后,大为恼怒,所以,他是来找她算账的吗?难道不许她在这待着了,是要将她封印?还是要把她关起来?
谢阑缓步走近,随手将小成推开,他的眸子精亮绝伦,举世无双,此时直视燕子飞,直叫她怔在当地。其他人也被谢阑的气势所吓,秦大婶更是从未见过他这般严肃迫人的模样,话语被堵在嗓子眼里,说不出口。
“我要娶燕子飞为妻。”
什么!
一屋子除去燕子飞之外的四个人均是大惊失色,孙婆婆到底是年纪大了,经历的场合比较多,最先缓过来,问道:“小道士,你说什么?”
“我要娶燕子飞为妻。”谢阑一字一字的说,每个字都如一把大锤,重重砸进燕子飞的耳膜,砸的她脑中一片晕眩。
“可是,可是你是个道士啊!”成婶尖叫着脱口而出。
“我不做道士,也要娶她为妻。”谢阑看向她,眼神威严不容质疑,成婶被他一瞪,立时闭了嘴。
燕子飞脑中嗡嗡作响,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听到谢阑说不做道士,也要娶她,恍惚想起他们在剑圣墓的时候,在剑圣的那段回忆之中。叛出御星派的冲阳,那时也说过要娶南宫小艺为妻,若是因为是道士不能娶妻,那便不做道士就是!
可那是拥有倾城之貌的南宫小艺,她只是普通人。谢阑与那时的夏道士冲阳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看向谢阑,两人目光相接,他眼神复杂,却唯独对她,眼光温柔无比,好似冬日暖阳,一眼便暖到了四肢百骸。
这是不是做梦啊,这梦也太不真实了,道长怎么可能来提亲?她向他身后扫了一眼,还有两个大箱子,竟然连聘礼也带来了?
即便不真实,可此情此景,没有哪个女孩子能承受得住,这实在太过令人心潮澎湃。如此神仙一般的人,是自己那么喜欢的人,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口口声声说要娶她为妻。
可,她心意已决,不可左右摇摆,若是此时还做这样的梦,与流氓无赖又有什么区别?
当即伸出手就朝自己脸上扇去,出手狠辣无比,势要将自己扇醒不可。谢阑反应极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盯着她道:“这不是梦。”
下一秒,谢阑的双唇轻柔的覆盖上她的唇。
好温暖,好踏实的感觉。
燕子飞不禁闭上了眼沉醉其中,刚想好好享受一番,突然猛的睁开眼,立刻意识到这的确不是梦。伸手将他推开,又是惊讶又是失望的看着他:“道长!你不是有相思了吗!”
“我什么时候有……你一定是看错了,从始至终,我只想有你。”谢阑修长的手指抚着他的唇,似乎很不高兴她将她推开,神态性感勾人。
“够了!你这个道士,你是来搅场子的吗?燕子飞正和我儿子商量婚事,你来捣什么乱?”成婶终于忍无可忍,大声叫道。
小成这才反应过来,一把将谢阑扯开,拦在他与燕子飞中间,怒道:“小燕子是我未过门的媳妇,你想干什么?”
秦大婶似乎丧失了力气,颓然坐到椅子上,连连喘了几口气,方才抬起头,脸色苍白,嘴唇微微颤抖,叹道:“道长,你这是要做什么?即便燕儿她心里有你,你也不能如此为所欲为。”
“此时他们并未成婚,尚还未合八字,所以我来的并不迟,谈不上为所欲为。今日,我带着诚意登门拜访,正式向秦大婶提亲,求娶燕子飞。”谢阑深深一揖,转而看向小成,道:“我们可以公平竞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