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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家特别为聂定成婚所建的尚云府外,长街被洒扫得份外洁净,街旁的行道树上亦用彩绸彩纸做了无数花叶彩鸟灯笼之属粘于树枝之上,将整条长街装点得喜气洋洋。更不用提尚云府大门前张灯结彩的情形。仅从尚云府门外这番布置,就已说明聂家对于聂定这聂家家族认定的继承人迎娶正妻的婚礼非常重视。
卫晓晓挤在长街尽头看热闹的人之中,看着前方喜气洋洋的景象,心中是无法形容的感觉。有点惘然,有点迷乱,还有点愤愤然,而更多的,则是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连她自己也没有想到,聂定的成婚居然会激起她那么大的情绪反应。
其实,他成婚……是理所当然的啊。身为聂家认定的继承人,他不可能保持独身。而听安宁说,校草一逃回深明就到处宣布了他与她“成婚”的事实。这一事实直接令校草与聂定交恶。在聂定确信她已嫁给校草且杳无音讯的情形下,他当然不会再为她而等。
而她,其实在万里海域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要跟聂定分手。而从万里海域脱困之后,她也确实没有想过要与他再通音问……事实上,他们早在两年多以前就已是分手状态了。他隔这么久才娶妻,她这个前女友无论于情还是于理,都没有置喙的余地。
可是,他为什么要娶安悦?
聂定要娶的人是安悦公主……这才是卫晓晓在公主府的书房中暴走的原因。
因为安悦公主想嫁给聂定,所以初晨公主死了。然后,她卫晓晓一穿过来马上被步步紧逼。在离开后宫后,原来的住所中居然还有人以针刺布人试图魇镇她。在深明王逼她出面退婚时,下一个属意赐婚给聂定的人选,就是安悦。
安悦甚至还带着她那粗鲁的堂姐在御花园堵她。最重要的是,安悦嫁到聂家,明家与聂家的暗中结盟将难以持续,而容家将成为聂家的政治盟友。
所以,无论出于卫晓晓自己个人好恶,还是考虑到明贵妃及明家以后的地位权势,她都不能容忍安悦嫁给聂定。
“他过来了。”纳多在她身边低语。“你想怎么收拾他?把他一掌打下马来还是拆了新娘的凤轿?或者是闯进聂府去闹他们的喜宴?要不要我帮手?”
卫晓晓沉默的把头向着长街的那一头望过去。
她一眼就看到了聂定。
他仍是那么俊美,温柔的微笑着,骑在一匹雪白的马上,一身吉服,打马而行。
他的身后,是逶迤而来的迎亲队伍,至少上百人的迎亲队伍拱卫着安悦的凤銮,跟在聂定之后向全新的尚云府行近。
卫晓晓出神的凝视着聂定,这曾在她情感中占据过重要席位的俊美男子。
曾经恨过他,也怨过他。可是时至今日,看着他,那些被强行封印起来的点点滴滴再次于心底泛起。
突然之间,她就对那些怨与恨释然了。无论他对她用过什么心机,无论他是怀着什么样的目的与她接近,可是他也总曾付过出真心来爱过她吧?可是他也总曾费心劳神的为她设计出种种惊喜博她一笑吧?那些欢笑的甜蜜的往事,就算有五分假,也总还有五分真吧?何必否定那些曾经爱过的往事,与那些曾经爱过的日子?
否定那些往事,其实也就是否定自己。
她深深的凝视着聂定。他骑在马上,越行越近。
普通人只觉得聂定一路温颜浅笑,正是春风得意的模样。可是卫晓晓对聂定的神情何等熟悉,她却看出聂定的笑容中隐约的空洞敷衍。他在笑,唇角上扬的弧度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仿佛凝固在他的脸上,可是他的双眸却寂寥如苍雪山的苓花,带着抹微微的清冷之意。
他,并不快乐啊。
卫晓晓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晨,他来了!”纳多在旁边一拉卫晓晓。
不可否认,他是想卫晓晓闹事。辜负卫晓晓的人,当然应该报复。而聂定的辜负如果能令卫晓晓对除了他之外的其它一切人都心灰意冷那是更美妙的一件事。纳多行事从来偏激任性,宁可两败俱伤,他亦决心要从卫晓晓心中擦去一些人的影子。
卫晓晓却并没有如他所愿般扑出,却象受惊般一下子闪到了他的身后。
而这时,他们这一边的动静却已引起了聂定的注意。他在马上,漠然的转眸向这边瞧来。
自然,他没有瞧见卫晓晓。卫晓晓躲在纳多的身后,只露出一角衣衫。
聂定一眼望过来,正好与纳多的视线碰撞在了一起。
喧攘的鼓乐吵得聂定头有些晕。或者,并不能称得上喜悦的心情亦影响了他的判断力。他审视的注视着纳多,慢慢的想:在什么情形下,他曾经见过这个人?
俊美得带着丝邪意的异族少年,碧眸中透着对他的丝丝敌意与妒意。这样的眼神,聂定并不陌生。而美得这么别具特色的异族少年……啊,是他!
是三年前神圣骑士团中与晓晓对敌的那个人。
晓晓……
一想到这个名字,他的心,又开始隐约的灼痛起来。
距离那场比武,已经三年多了呢。所以这晓晓曾经的敌手又可以再度出现在了深明。
而晓晓,他此生最爱的女子,去了哪里?或者,他这一生,已不可能再与她重会。
他知道她对他的怨恨。从昏迷中醒来后,他非但知道了她失踪的消息,亦同时知道了她对他的怨恨。曲颂告诉他,她已知道了刺客事件与瑰园事件中他所暗中所做的那些事。
所以,在校草回到深明宣布卫晓晓已经与他成婚之后,他甚至没有太诧异。以她的性子,是不能容忍欺骗与算计的吧?所以,她会负气嫁给校草,全然不给自己半分挽回的余地。
他与校草交恶,不单是因为校草的趁人之危,更多是还是因为校草竟然置她于危境,自己独个返回。
所以,纵然跟校草一起合作更有利于聂家在商业方面的发展,他仍是选择了与校草决裂。为了这个决定,他在族中颇受诟病。直到几个月前,深明王为他赐婚,尚公主安悦,族人中反对他的声浪才再次减缓下去。
驸马,毕竟还是外人看着很风光的一份殊荣。只是此刻要迎娶的公主,并非他属意的那一位。
他漠然的从纳多身上收回目光,不理会纳多眼中的那一丝挑衅,纵马向府门处走去。纳多对他有敌意,毫无疑问。纳多很想对他生事,他也看得出来。他是受谁的委托来阻碍他的婚礼?不过,眼下若真是跟他计较起来,丢人的反而会是聂家,所以,他还是专注于即将来临的婚礼吧。
他走进了府门。身后,长长的迎亲队伍护着华丽的凤銮,也进入了聂府。
鼓乐大作。婚礼的仪式即将在府内进行。
在尚云府外围观的人群自然都是不能获请入内观礼的平民,眼看着新人进府,再没啥热闹可瞧,便也全都一哄而散。
卫晓晓让人潮挤得差点稳不住身形,还是纳多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把她带往转角处避开人流。
“为什么要躲?”他低声的问她。她的脸色很苍白,黑眸深若幽潭,他竟看不懂她此刻的心境。
难道她对这个一别近三年的旧未婚夫,仍然怀有深情?不,不可能,她明明在乎的是桑维。
“为什么?”他不解的再低声问她。
卫晓晓咬住唇。
为什么要躲?是因为知道了他的处境吧。深明近日的局势动荡,连累到他的婚姻亦没有自主权利。
在赶来尚云府之前,她已经从安宁口中听到了深明最近的局势。近半年来,深明朝中局势大变,首先是皇后宁氏被指控以魇镇造成了帝姬初晨的失踪——这问罪的理由,却正是卫晓晓在那年秋祭进宫时针扎布偶的旧案。她在深明的声望已是极高,皇后这一罪状一经披露,朝野上下一片哗然。皇后贬为庶人、后族宁家被满门抄斩,满朝上下竟没有几个人敢替宁家求情。于是乎,曾经在深明权势惊人的宁家竟被深明王一朝根除。
宁家全族抄斩,宁家的各项产业,皇家接手五成,明贵妃身后的明家与容妃身后的容家分摊两成,而还有三成被划拨给现为深明国教的蜀山派。宁后所出的皇子却未受牵连,甚至仍保持着储君之位,交由自初晨公主失踪后膝下荒凉的明贵妃抚育。但宁后空出的后位却始终虚悬,正在明贵妃因抚养皇太子而身价倍增之际,深明王宣布以帝姬安悦赐婚于聂定。如此一来,容家的声势大增。
卫晓晓已非刚来深明时那个懵懵懂懂的小女孩了。从安宁所说的情形中,她很自然分析出了若干结论。
首先宁家获罪的理由,就完全是欲加之罪。她当日在深明王面前再得宠,明贵妃再母凭女贵,亦不可能威胁到皇后所出太子的地位。而同时皇后亦是当时最清楚深明王对她倚重的人。所以,容妃有可能对她下手,姚妃有可能对她下手,但皇后主理后宫多年不可能这样笨,费力不讨好的翦除了自己变相的让容妃势力大增。所以,关于皇后失德的罪名,只是一个要除掉宁家的借口而已。而她,虽然人已不在深明,却倒霉的再次被深明王利用了一把,成为了除掉宁家的那个借口。
而从宁家全族抄斩后留下的权力分配来看,深明王将皇储交给明贵妃,将安悦公主许婚聂定,因此明容两家正好分摊了宁家留下的权力真空,等于深明王又制造出两个新的中型世家来与聂家制衡。
在蜀山派成为深明的国教,深明王与蜀山派建立了密切联系之后,深明朝中的局势实际上已由皇权+世家的情形演变为皇权+宗教的形式。大世家对朝局的影响力已大不如前。
虽然蜀山派还说不上是宗教,但是在校草和她第一个发展出魔武学校的国家,国民对修真的信仰度已是极高,所以在蜀山派的支持下,深明王有了拨除一个大世家的信心与能力。聂定与安悦的联婚,是深明王均衡深明各方势力中极重要的一步棋子,哪里容得聂定拒绝。若是他真的拒绝了,相信深明王再翦除一个聂家亦不是非常为难的事。
说起来,还是有她的原因啊。若非她与校草在深明大力发展修真基础,若非她为蜀山派与深明王牵线搭桥,聂定想必不会被如此逼婚。
而亲眼目睹了他空洞寂寥的眼神,她更明白了他的无奈与不得已。所以,不忍心出现在他的面前,让彼此都难堪伤心。
“走吧,我们回去找安宁。我把一件东西交给他,然后我们离开深明。”她疲倦说,亟欲逃避的神情。原本,还想去一探深明王与明贵妃的。可是一想明白了深明局势变幻后面深明王那残酷冰冷的帝王心术,她突然提不起与他们再重见的兴趣。
相见,争如不见。或者她这一次根本不应该回来深明。(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