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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早饭,三人转到大街上。
“闲来无事,不如我们来个比赛?”余问道吊儿郎当地提议。
“比什么?”奇凌湘和小四异口同声地问。
“比谁能先在好人城里找到一个恶人。”余问道说:“也不用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只要找到有些许‘瑕疵’的好人便可。我不信这好人城里的好人都十全十美。”
“赢了有什么好处?”奇凌湘有些心动,反正无聊,玩个游戏解解闷也好。
“谁赢了,其他人就要给赢的那个人三千玄幽通宝。”余问道伸出三根手指。
“好,那我们就比一比。”原泽也被勾起了兴趣。
出了街口,刚好遇见了黄千钟员外风光路过。
前三人后三人,黄千钟坐在六人抬轿上,锦帽貂裘,红光满面,笑意盈盈地朝两边的路人挥手。
前后又各有两名家丁抬着铜锣,敲着走,声音洪亮:“今日冬月初一,城东黄千钟员外大散家财,为慈幼院增添被褥棉衣,绒帽厚鞋,捐赠五万玄幽通宝!”
黄千钟的“眉眼”抛给了瞎子,街上行人冷淡地看着他,仿佛看着跳梁小丑一般。
“嘿!总算逮住一个了,这好人城里也不全是不求名的好人啊。”余问道说:“看看这胖员外,敲锣打鼓,好大的排场!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善举。”
“这算什么‘逮住’?难道他宣扬的不是真的?他不是好人?”奇凌湘说:“好人城里依然遍地是好人。”
“可好人城里的其他人恐怕不是这样觉得的。”原泽说,抬抬下巴示意他们看向不远处窃窃私语,神色厌恶的几人。
奇凌湘紧皱眉头,他听见那几个人在议论。
“哼,又是黄千钟这个沽名钓誉之辈!”
他的同伴不忍直视地附和道:“黄千钟简直就是我们好人城的耻辱啊!”
旁边的人捂着嘴欲言又止,她似乎不愿意在背后嚼人舌根,哪怕这个人是全城人都不耻的黄千钟。
但最后还是没忍住:“终究不是我们好人城土生土长的百姓,做起好事来总是差了那么一点儿意思。等到他孙子那一辈,应该就能跟我们一般纯朴了。”
突然原泽三人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正是昨晚带路的那一个年轻人。
他不像其他人那样客气,声音很大,仿佛就是要叫黄千钟听到:“简直不知所谓!他还想着用这些善事为自己谋求好处,叫城主府颁给他一块‘积善之家’的牌匾。殊不知适得其反,偷鸡不成蚀把米!”
“依我看,城主不久就会把这等败坏城中风气的小人逐出好人城!”
显然,黄千钟听到了。
上一瞬还满脸风光得意的脸,下一瞬就肉眼可见地拉垮下来,黑的仿佛能滴出墨汁。
原泽抬眼看向黄千钟走远的背影,蓦的面色沉重。
“怎么了?”或许是跟在原泽身边跟的久了,沟通又是通过神识传递,小四轻易就能察觉到原泽心绪的异常。
“我似乎看到那个员外身上有阴气逸出。”原泽说:“但愿我看错了。”
“不会吧!”小四稍微窜起来捕捉黄千钟的身影,什么都看不到:“要是真的,那玉昆仙京岂不是无处不在?”
“我总感觉这个邪教就要浮出水面了。”原泽有些担忧:“过去几十年南冥仙盟都没有查到他们的踪迹,可我半年内就遇到了两次,现在或许是第三次。他们是不想再藏了?还是有恃无恐才变得这么明目张胆?”
突然下大的雪花落到原泽的肩头,让他从无边的猜测中回过神来。
“你凭什么这样说?”原泽听到奇凌湘为黄千钟打抱不平:“他沽名钓誉怎么了?他又不是欺世盗名!难道他没有为慈幼院捐赠衣物钱财吗?难道这不是善举?要一块牌匾怎么了?”
那年轻人见居然有人站出来为黄千钟说话,正待争辩上几句,却看到了三个仙人,勇气当即卸了大半,小声辩驳一句:“反正这样就是不对,做好事怎么能索要报酬呢?”
其他人看到原泽三人的衣着打扮,通身气质,特别是原泽身上那两把可以彰显身份的宝剑,不敢争执,赶紧远离他们。
倒是一个无处可走的摊贩回答了奇凌湘:“仙人们初来驾到,想必还不知道‘积善之家’的牌匾每十年才发那么一块。能得到牌匾的人家无一不是德高望重之辈。那黄千钟对这块牌匾势在必得,也是为了谋求下一任商会的会长。”
“而好人城流传下来的训诫中说‘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虽恶不罚’(注),像他那种沽名钓誉的善举,是不会得到城主的赞赏的,反而有败坏城中风气之嫌。”
摊贩说:“所以那位小哥才说他适得其反啊。心思算尽,不过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训诫乍一听有些道理,但奇凌湘还是直觉有不妥的地方,有心反驳却也无从辩起,只能呐呐地说:“那也不对……”
一旁的余问道赶紧捂住他的嘴,低声说:“大少爷哎,我们如今就站在别人的地盘上,还是入乡随俗,不要与人争辩的好。”
他看了看四周偶尔飘过来的视线:“否则,一人一口唾沫都能将我们钉死。还是说你想违抗仙盟不得轻易与凡人动手的禁令,为了一个萍水相逢都算不上的胖员外白打个几十年的苦工?”
原泽虽然也觉得训诫有问题,但却没有和人辩驳。
因为没有意义。原泽想:只是在大街上与人争论几句并不能改变什么。
突然,从东边跑出一个驼背老者,身上的衣服和黄千钟家丁身上穿的是一个样式。
他一边跑一边大喊:“不好了!出事了!老爷等一等!”
老者跑的急,但年纪太大,跑几步就要左脚绊一次右脚。
可每次看着都要摔倒了,却又幸运的躲了过去。
他踉跄向前,鞋子飞出去一只,追赶着往大街西边去的黄千钟:“不好了!出事了!”
模样滑稽,逗得行人嗤笑几句。
“找到了!”原泽突然出声和其他人说:“好人城确实不全是好人。”
“哥?你怎么也和他们一样?”奇凌湘以为原泽也看不过眼黄千钟,声音委屈,居然不站在他这一边!
“我说的不是黄千钟,而是这满街的人。”原泽指着狼狈追赶,喘息大喊的驼背老者:“这位老人家现在不就需要帮助吗?那么多人都听到了、看到了,可却没有一个人前来帮他,也不曾帮忙喊停前头的员外。”
城里人不耻沽名钓誉的黄千钟,难道要累及家中下人吗?
众人对那个老人冷眼旁观,难道他犯下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行吗?
昨日傍晚时分摔倒的老妇人有那么多人伸出援手,为何今日在大街上狼狈奔跑的老人却没有?
不能一视同仁,平等地散发善意的好人,能否算是十全十美的好人?
余问道虽然不想认输,但看了看满大街的人又觉得无话可说了:“兄弟,厉害啊!你这一抓就抓到了一大把,这街上目测怎么也得有个五六百人吧。你赢了!”
“既然认输,那就拿来吧。”原泽向余问道伸手。
余问道肉疼地拿出金牌,递给原泽,眼睁睁看着他刷走三千。
奇凌湘笑了:“哥,三千通宝你在我下个月的零用钱里扣就好。嘿嘿!”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那老者追上了黄千钟,嘴里一直念叨着不好的大事也从前头传到了原泽他们这个地方。
一个前头往回走的人对遇到的熟人小声说:“听说了吗?黄千钟的儿子突然发疯了!”
“什么?黄家那个玉树临风的公子疯了?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