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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宗主,有些日子没见了,周某特来拜会。
周宗与往常一样,黑袍加身,金线绣边,道不出的尊贵,他与风政说话之时,在声音中注满了法力,令深沉的嗓音穿透力十足。
在场之人刚从耀眼金光中回过神来,还未思考明白这阵突如其来的金光究竟是何物,便听见周宗这一句话,俱是心神一震,面露惊愕。
既然周宗现身,今日的屠妖大会便会被强行画上句号,这群修真者不是傻子,皆是料定风政不敢当着东极门众人的面对秋舫再下杀手,因此想要分一杯羹的心思再也不敢存了。
此时的殃云覆天阵被周宗的符箓和秋舫的天雷共撕一道口子,秋日的暖阳沿着巨大的裂缝洒了进来,却无人感到半点暖意。半空之中正在对峙的风政与周宗亦是剑拔弩张,虽然周宗嘴上还算客气,但也掩盖不住两双眸子中的火星,摆明了是要各不相让。
我风某人为张人间正义,特地召集天下英雄屠妖,不知周掌门出手阻拦是何意?
风政不悦的说道,他不想与周宗废话,横刀直入地切进正题。
此时秋舫已然落入东极门的手中,这场屠妖大会几乎可以宣告是风政输了。但他并不甘心,在无限接近胜利的时刻铩羽而归,又岂能甘心?
这孩子,是我门人,不知怎就成了你屠妖大会的主角?周宗冷哼一声,看似不解实则愤恨地说道,随后又侧目瞧了秋舫一眼,眸光中闪过一抹担忧。
秋舫还未完全掌控玄霄九雷瞳,仙瞳所带来的巨大提升并不持久,待得秋舫用尽最后一丝力道后,金光便就完全消退。而阿鱼让秋舫突然暴涨的实力总归不属于他自己,同样算不上持久,少年所显现出来的境界几乎回退到他本来的境界。
不过几番折腾下来,少年的身体明显有些透支,在众人看来,可谓是强弩之末,此时正脸色苍白地靠在何望舒怀里。
他感觉得到自己体内的法力正迅速消退,若非何望舒稳稳地扶着他,恐怕已经乏力地往地面跌去。
何望舒见到他虚弱的模样,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竭力抚慰着他,少年也接连喘了好几口气,这才稍稍稳住心神,只是四肢百骸中传来的痛感却不曾消退。
唯一奇异的是,少年背部被黑蟒利齿所伤之处几乎完全结痂,其他多处绽裂破皮的伤口也跟着慢慢愈合,一条条淡淡的疤痕若隐若现,细细看去,像是千年古树上纠结缠绕的荆疖树棘。
只要周掌门承认是你门人便好,此贼潜伏在我宗门已久,今日更是与妖物勾结,毁我大会,这账,如何算?
说到最后,风政竟不顾表面上的和气,恶狠狠地瞪向周宗,他一腔怒火正愁无处发泄,言辞自然也变得激烈非常。
竟还有此事?
周宗自知在秋舫潜入墨宗这事上有所理亏,便佯装震怒,转头喝道,不过他面朝之人并非气若游丝的秋舫,而是满肚子坏水的何望舒。
何望舒一看周宗的眼神,自然会意,立马露出不解之色,将手中的玉骨折扇一折,狐疑道:这孩子前几日遭人掳掠,自此下落不明,我寻了好几日,也不知怎的,原来在风大宗主这里。
何望舒此言无异于火上浇油,明为秋舫开脱,实则将脏水泼了风政一身,即使这摆明是莫须有之事。
简直放肆,堂堂风大宗主,岂会暗下黑手?
周宗突然一声怒喝,眉眼微抬,那演技着实入木三分。
风政闻言,脸上肌肉颤动了一下,知道二人是一唱一和糊弄自己,也不理会,只是冷哼道:是与不是,诸位心中有数,但他毁我大会,周掌门当真不给我个交代?
交代嘛...周宗沉吟道,他
顿了顿,又朝何望舒使了个眼色,毕竟干起这些事来,还得是老十最为得心应手。
何望舒见周宗朝自己挤眉弄眼,心中暗骂这人真是熟谙推诿之道,不过心中所想,嘴上却不便表露,只好遂了周宗的意,继续圆道:这个交代嘛...不如把我抵在这里,给你们血魔使做个夫婿?
何望舒语不惊人死不休,这一挑弄,风政本就快要压制不住的怒火更是冲天而起,不禁往前迈出两步,周身迸发出一阵强悍霸道的气势,死死瞪着何望舒。
熊珺祺此刻站在何望舒的身畔,见风政大有掀桌子的意思,也往前踏出两步,剑光一亮,寒意逼人,颇有针锋相对之意。
风宗主若要动手,我们东极门也不是吃素的。段谋的声音在另一侧响起,他身材矮小,站在后边不太显眼,若非此时开口,秋舫甚至察觉不到他也在场。
东极门此番乃是倾巢而出,除了钟寇镇守门中以外,其余几人悉数到场,颇有势在必得的架势。
风政见状,知道对方来者不善,亦是冷笑道:看来你们非要保他。
周宗双眸中闪过精光,正色道:风宗主不愿?
周宗话音一落,同样是一拂衣袖,周身法力瞬间从他体内迸发而出,一股风暴席卷空中,将众人整齐划一的黑袍刮得猎猎作响。
见周宗不依不饶,甚至有大有大打出手之意,风政沉默了片刻,顾虑到今日的墨宗已被搅得天翻地覆,自己损耗亦是不小,若是再与周宗玩命一战,恐怕取胜之机极其渺茫。
须臾,他终于开口:他能走,但妖不能走!
妖?何处有妖?周宗故作震惊地扭头张望几眼。
在他体内!风政知道周宗故作不知,沉声说道。
周宗回眸看了秋舫一眼,冷声道:那风宗主有何办法将妖逼出?
让我一试。风政说罢,便往前走了两步,手中已有一柄黑色短刃浮现,散发出微弱寒芒。
不可!
何望舒却大喝一声,出言阻止。
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他,不知道他这张三寸不烂之舌又有何高论。
秋舫本就被你打成重伤,此时性命危在旦夕,你这一试,能否保证他平安无事?何望舒的话不无道理,竟使风政走来的脚步一顿,一时半会也没有更好的计策。
那我说句公道话。
周宗说道,虽然今日与墨宗之间必将酿下深仇,但双方积怨本就不少,再添一笔也不过如此。只是周宗暂时不想与风政撕破脸面,一来洛城豪杰云集于脚下,将此事真真切切看在眼里,若自己做的太过,必对东极门的声誉有所损害。再者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风政就算先前已斗了一场,损耗不算小,但此时也绝非任由人随意拿捏的角色。
这些顾虑盘旋在周宗心头,让他也不想逼风政太紧,须臾,他又沉吟道:不如我们带回秋舫,寻得办法捉住妖物之后,再送与风宗主。
哼,我岂会信你?风政冷笑道。
那我们也不可能让秋舫再度涉险。良久不发一言的林芸同样出声反驳,她将秋舫虚弱的模样看在眼里,只想着尽快结束此间的纠纷,回到门中为秋舫疗伤。
他的命和妖,你们只能带走一样!风政怒火中烧,不禁大喝如雷。
周宗冷冷看他一眼,沉声道:看来风宗主是不接受我的提议咯。
你的提议若真公平也还罢了,莫非周掌门当真以为公平?
风政冷笑道,说罢,他又将声音提高数倍,朝着下方喊道,诸位,降妖伏魔岂容有失?
场下自然有许多不怕事的看客,更有
许多向来与东极门不睦之辈,均是高声应和,大有声讨之意。
周宗见状,微微一笑,显然未将这群乌合之众放在眼里,不甘示弱道:那我周宗便是妖魔,各位要取我项上人头,尽管动手便是,我绝不还手。
此声中气十足,响彻大地,众人一听,脸上均是带着一半惊喜,一半诧异,如果说要抹杀周宗,恐怕这是最好的机会。
不等众人回过味来,周宗接连笑道:不过你们得问问我的师弟师妹们。
话音方落,众人脸上的表情悉数变回失望,东极门这些人可都不是善茬,谁敢贸然动手,绝对是死路一条。.
而周宗此言不仅是告诉在场之人别打歪心思,更是要告诉风政,东极门精锐尽出,若是不怕将墨宗砸个稀巴烂,尽管大打出手便是。
周掌门当真是好手段啊!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风政知道今天放秋舫离去,那必然是煮熟的鸭子就此飞远,再无得手可能,念及此处,他再度催动术法,发出一声沙哑的嘶吼,在这声嘶吼当中,他体内法力全面爆发,就连双眸也全成了黑色,看着颇为渗人。
不如让老朽说上两句?
叶云的声音蓦然响起,风政爆发出的法力也微微一收。
周宗见叶云的身形缓缓飞上半空来,连忙拱手抱拳地招呼道:叶先生也在,幸会。
周掌门,别来已久,可好?叶云还了一礼,轻声问候道。
劳叶先生牵挂,都好,都好。周宗并不为风政爆发出的惊人法力所动,在其他人面前,风政的实力固然强悍,但在他面前,始终稍逊半筹。
洛城里,东极门与墨宗都是有名有姓的大派,若是伤了和气,恐怕十八年前的大战还会再现。不如老朽作个见证,就依周掌门说的办。叶云揉了揉自己的酒糟鼻,淡然说道,说罢,朝着周宗与风政二人各自看了一眼。
风政没有答话,他心有不甘,却又不便拂了叶云的好意。
风宗主,今日之事已然如此,若是再斗一场,可就是亲者痛仇者快,便宜了其他家主,二位都是高人,怎会想不通这样的浅显道理。
见叶云声声劝慰皆是发自肺腑,风政这才收起狂涌的法力,咬牙切齿地说道:那...依叶先生所言,只是周掌门可不要食言。
周宗见风政让了一步,自然也乐得开怀,笑道:好说好说,一旦妖物出来,定告知风宗主。
得了周宗的承诺,风政这才算安下了半个心,将衣袖一拂,转身欲走。
等等!
又是一个骄横的女声响起,众人定睛一看,是风随星跟了来,将同样欲走的东极门众人唤住。
见是小辈,众人只是皱了皱眉头,并未多言,等待着她开口。
他学过墨经,不能这般完了!风随星贝齿轻咬,嗔怒着说道,脸色也是铁青,看来对秋舫骗她一事并未消气。
那你...何望舒这样反唇相讥,却被虚弱的秋舫摆手打断。
风..姑娘,放心,回去之后,我定废去墨经学来的本事。秋舫有气无力的说道,眼神涣散,即使外伤好了许多,但内伤却撕扯着他的五脏六腑。
我怎知你说的是真是假,你可没两句真话。风随星不依不饶地啐了一口,嘴上仍旧紧追不舍。
我发誓,一定。秋舫好似用尽了全身力气般答了一句,随即又微微摆手,示意自己不想再言。
哼,你今天一展神威,连风宗主都是你的手下败将,谁还稀罕什么墨经,回去师叔帮你忘了它。何望舒一边夸赞秋舫,一边嘲讽着风政,嘴上颇为不饶人。
风政正欲发作,却被周宗打断道:风宗主,叶先生,告辞!
说罢,东极门众人身形一动,便消失在天际,只是风中传来了一声带你回家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