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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一座月灵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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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歇了大半日,时已至傍晚。

    虽然秋舫与空林二人满腹委屈,打心底里觉得一场小小的切磋与点到为止的饮酒还算不得作奸犯科,但既然周大掌门发了话,二人也不敢造次,只能灰头土脸地认罚。

    二人被勒令面壁思过之处,并不在东极门内,更不在洛城之中,反倒在离洛城有不短距离的月灵山上。

    这月灵山的由来,倒有些渊源。东极门历来是财大气粗,坊市、别院、酒肆置办了无数,其中最为独特的,当属洛城以东数十里外的月灵山,本是添来供东极门弟子闭关修炼之所,风景瑰丽,高出天汉,趁得春夏之交,更有万树桃花,千顷红莲,美不胜收。

    只不过大家去得多了,也便腻了,几多经年,竟逐步成了犯事弟子闭门思过之所。

    秋舫与空林在熊珺祺的引路下,东出洛城,一路而去。

    眼见着洛城的繁华被逐渐抛在身后,秋舫心中免不了一阵忐忑,这刚出城池的一段,人烟稀少,沿路而行,纵使身在空中,也能依稀瞧见路旁渐渐变得矮小的农家院落,院前院后散乱种了些蔬菜瓜果,墙脚的水渠淌着淅淅沥沥的水流,那抹娴静之趣与秋舫心中的不安相映成趣。

    熊珺祺御空在前,依旧是一脸冷色,明摆着并无与二人交谈之意。

    空林的心情转换得倒是挺快,眼中的委屈与不满随着路程过半,早已消散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却是几分惬意,看得出他是月灵山上的常客了。

    “秋舫师弟。”

    身在空中,空林依旧不忘向秋舫靠了一靠,低声说道,虽然他竭力压低了嗓子,这一声叫唤还是被熊珺祺收入耳中,不过这冷面剑客却并没有理会他们的心思,仍是一脸充耳不闻的模样,要知道这种押运犯人的活计,本就是他所不愿的。看书溂

    “师兄有何事?”秋舫微微侧目,疑惑道。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安慰安慰你。”空林咧嘴笑道,他见秋舫一脸愁容,知道秋舫是第一次到月灵山上去,自然要以过来人的身份宽慰他一二。

    秋舫闻言,露出一个苦笑来,随口说道:“不碍事,正好借此良机潜心修炼,最近功课落下了太多,日后师父若是知道了,他责罚起来,可就不是面壁思过这般简单了。”

    “二师伯,我倒是不曾见过。”

    听闻秋舫提起晏青云,空林若有所思地喃喃说道,他三四岁时便被家中送到东极门来,如今年过二十,却从未得见二师伯一面,至于这位二师伯的逸闻轶事,还是他在师父和师叔们偶尔的闲谈中听到了一些只言片语。

    至于其他东极门的弟子更是对所谓的二师伯一无所知,只知道大概是有这么一号人物,只不过是死是活都是个未知数罢了。

    “师父他...平常比较严厉,不过是极好的人。”秋舫说道,他隐隐察觉到,每每提及晏青云,好像门中弟子都是一脸茫然,更有甚者,是一脸的不知所云。不过也难怪,老道长姓晏名青云这件事,他还是在周宗口里知晓的,自己与晏青云生活了十六年也不曾得知。

    “那二师伯强吗?”空林脑子里似乎装满了切磋比武,如此问来倒是符合他惯常的风格。

    “师父极强。”秋舫斩钉截铁地说道,有关晏青云的道行,那自然是毋庸置疑的。

    “比掌门师伯还厉害?”空林狐疑道,门中之人,当属周宗道行最为深厚,位居第二类人的境界已有些时日,光是动动手指,便能让这些小弟子们吓得屁滚尿流。

    “是的。”秋舫应道。

    “那二师伯岂不是第一类人?”

    “第一类人中的第一类人。”说起晏青云的道行,秋舫是一脸毫不吝啬的赞叹。

    “嘶。”空林倒吸一口凉气,旋即又道,“既然这般厉害,为何不出手将墨宗的老窝直接端了?”

    “听说师父立下誓言,永不下山。”秋舫撇了撇嘴,沉声说道,这件事并非晏青云告诉他的,而是他在周宗等人口中听来的。

    “怪不得,我要是有这身本事,一定要行侠仗义,打遍天下高手,好好当一个人间第一。”空林蓦然勾起了唇角,咧出一嘴整齐的小白牙,自信满满地说道,好像他已经是第一类人了一般。

    秋舫见他这幅痴样,不免苦笑着摇了摇头,在鬼门关走了几遭之后,他对人间第一是不敢奢望了,要知道光是迈过风政这样的关卡,恐怕都要花费毕生的心血。

    “秋舫师弟,那月灵山上是草长莺飞,碧草如茵,等落了座,我传信给天青,让他送几坛好酒上来,咱们每天打完架就喝酒,喝完酒就打架,快哉快哉!”

    空林突然诡笑起来,打架与喝酒两件事,乃是他平生至爱,周宗虽然勒令他们二人到月灵山上闭关思过,但并不妨碍那是一个混日子的好去处,光是畅想起来,他就忍不住把笑容堆了满脸。

    听到打架二字,秋舫倒是无所谓,可听到喝酒二字,他脑海里便嗡嗡作响,好像醉意瞬间爬上自己心头,脚下跟着颤了颤,险些从空中跌下地来。

    不待秋舫出声质问空林所谓的不醉酒为何这般醉人,在前边听完了整场对话的熊珺祺便冷冷说道:“你们是想在山上住一辈子?”

    见良久不语的熊珺祺突然发话,空林干咳了两声,便紧紧闭上了嘴,要给东极门的弟子们最怕之人排个顺序,第二是当之无愧的段谋,那夺魁者,怎么也得是眼前这位冷面剑客,瞧那张毫无情感可言的脸,好像一言不合便会被他一剑斩落一般。

    虽然空林不敢顶撞熊珺祺,但还是不忘侧过头来向着秋舫挤眉弄眼,好像在说“咱们一会悄悄地办”。

    “到了。”

    随着熊珺祺发话,三人的身形便从空中落下,踩在柔软的泥土上。

    此处便是月灵山了,倒真如空林所说,虽是深秋时节,但肃杀之意依旧掩盖不住这片鸟语花香。秋舫定睛一看,左右两侧树色泉声,岚光云影,四处隐隐有白雾蒸腾,似梦非幻,端的是个人间仙境。

    空林侧目过来,朝着秋舫得意地昂了昂头,一脸我说的不错的表情。

    秋舫心领神会地笑了笑,在这般美景中闭关思过,倒真算不上什么坏事。

    “前边有两座茅屋,一人一座,十日内,好生反省。”熊珺祺回头扫了二人一眼,不悦地说道。

    “是,谨记师叔吩咐。”二人异口同声道。

    “这十日,我便在不远处守着,有要事叫我,若无要事,别来扰我。”熊珺祺说罢,也不给二人分辩的机会,便是转身欲走。

    “十师叔留步,这几日,可能修剑?”秋舫心中记得晏青云让他修剑的嘱托,连忙叫住熊珺祺。

    “闭关思过,自行修炼。”熊珺祺并没有领他修行的意思,只是冷冷甩下一句,便飞身入空,不见了踪影。

    见秋舫吃瘪,空林安慰他道:“十师叔就这性子,补过师弟为何还要修剑?”

    秋舫闻言愣了一愣,想起那日初见空林之时,见他身后背负了一柄几十斤重的巨剑,虽然今日不曾得见,但想必对方也是修剑之人,旋即问道:“师兄不也修剑么?”

    “我啊,平常背着剑就是觉得帅罢了,权当负重修行了,实际上啊,那剑毫无用处。”空林嘿嘿笑道,直截了当地告诉秋舫自己当初负剑的意义所在。

    秋舫闻言,这才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那师兄暂且别过,师弟也要加紧追赶师兄的道行了。”

    秋舫说罢,也不再等候,朝着空林拱手施礼,连忙往自己的茅屋走起,生怕走慢一步,又得尝尝那极其醉人的不醉酒了。

    “诶,师弟别走啊...”

    空林的声音被淹没在风中,秋舫也一点也不想回头。

    山脚下,溪流边,一处别院。

    屋中有两个人影正走动着,此处也是东极门值班的家产,权作消暑之用,虽然修真者并不惧怕严寒与酷暑,但也免不了附庸人间风雅,时常出来散散心,换个风景瞧瞧。

    这两人,一个是周宗,一个是何望舒。

    “刚才逮住一只灵鸟,是空林传给天青的信。”何望舒斜倚在窗边,慵懒地说道。

    “信上说了些什么?”周宗微微挑眉,宽厚的手掌拂过久未动用过的案几,红木案面显得更加光滑明亮了。

    “哼,屡教不改,叫天青送酒上去呗。”何望舒冷笑着说道,显得这一封信全在他意料之中一般。

    “老十,你说咱们几个师兄弟,除了老大,谁不是名号响亮的酒仙,可秋舫这小子的酒量,啧,也太弱了一些,怎偏偏就随了老大。”

    周宗蹙着眉头,一脸嫌弃地说道,对空林的信并不上心,酗酒一事本就只是个托词而已,他自己平常都爱小酌上几口,又怎会真的以此去惩罚空林与秋舫二人。

    “还真别说,这孩子刚下山时,那性子倒也与老大有几分相似。”

    “为何只是刚下山时?”

    “废话,你曾几何时见过老大算计我。”

    何望舒愤懑地说道,显然想起了秋舫在墨宗时,跟自己斗智斗勇的经历。

    “把空林给我弄下来,这臭小子不是比武就是喝酒,别贻误要事。”周宗突然想起些什么,沉声说道。

    “是是是,周大掌门之命莫敢不从,师弟这就去办。”

    何望舒无奈地摇了摇头,手中一阵火焰升起,一张灵鸟符便化作了飞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