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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忠良不敢用手去碰,看着地上的鱼都长着粉嫩的孩儿面庞,如同几岁的孩童,哭声听着让人心疼。
从忠良拾起鱼抄大着胆子说道:“你们不要乱跳,我给你们放到水里。”
这人面鱼似能听懂,主动跳到了鱼抄内,从忠良将他们放到木盆内,回到水中哭声消失,人面也消失不见,鱼鳍恢复如常。
从忠良蹲在木盆边看着这奇怪的鱼喃喃道:“你们一哭,我还真不忍下手了。”
门外传来一阵狂躁的砸门声,从忠良心里一紧,猜到可能是追鱼的官兵找上门来,对着人面鱼道:“估计他们是冲着你们来的,快到鱼抄里,我把你们放到水缸里,沉到缸底千万别出来。”
说完将鱼抄放到木盆里,四条人面鱼冲进鱼抄,从忠良将他们放到大水缸内,木盆中只剩下六条钓上来的普通大鱼。
砸门声越发急促,从忠良慌里慌张跑向大门,边跑边喊:“来啦,来啦……再砸门都碎了。”
拉开门看到外面站着一队势如奔雷黑甲官兵,带队的首将军是一位黑面大汉,此人名为雷霆是对岸天吼国奔雷城的一名将官,此次受城主雷正邦之命追捕人面老头鱼。
雷霆说话如雷吼般,问道:“老头儿,你刚才在河边钓鱼了吧?”
从忠良就觉得耳边响了一声闷雷,震得嗡嗡作响,下意识的揉了下耳朵。他猜测对方是沿着雪地上留的脚印追到门口,如果抵赖肯定没好果子吃,恭敬的回道:“各位官爷好,小人的确刚在河边钓鱼来着。”
雷霆闻言,眼前一亮,急切的问道:“钓的鱼呢?”
“在屋里,我孙子病了,钓点鱼打算换钱请大夫。”
雷霆一把将他推开快步走到屋里,看到木盆低头仔细看了半天,很不爽的站起来问道:“这就是你钓的鱼?”
“对呀,我钓的鱼都在这里了。”
“是嘛,那你跑什么?连鱼杆都不要了?”队伍后一个黑面虬髯的汉子拿着鱼竿进来,此人是带队首将的三弟名叫雷动,将鱼具丢在从忠良面前质问道。
“军爷,您知道我们这些住在边界的小民还不如只蚂蚁,见到兵官以为要开战吓得我赶紧往家跑。”
听到此话雷动眼珠一转,又在屋里扫了一圈,看到满地的水和倒在一边的椅子,用手里的大棍指着从忠良的脑门,再次吼道:“再问你一遍,只有这些鱼?”
从忠良吓得跪在地上哀求道:“军爷,您要找的是什么样的鱼?我长年在这里钓鱼,打上来的几乎都是这样的鱼,您需要尽管拿去。”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呀!转眼看到门后的水缸,水缸很大屋内光线原本就暗,缸内的水如同漆深黑潭般死寂。” 雷霆用大棍在水里搅了搅。
从忠良的心已提到了嗓子眼,担心人面鱼受到惊吓跳出水缸,真若如此自己和孙子的命今天便都要交待在这里。
雷动见缸内没有反应并不死心,抡起大棍想直接把缸给砸了,棍到半空一声虚弱沙哑的声音从里屋传出:“爷爷……水……”
雷霆挑起门帘寻声看去,看到炕上躺着一个满是病态的少年,虽有病容却不能掩盖其卓绝的面容,闭着双眼在要水喝,看到此少年心里不禁感叹男人竟还能生得如此标致,问道:“屋里什么人?”
“那就是我生病的孙子。”从忠良感觉自己的心要从嗓子眼跳出来,生怕这些人因鱼而迁怒从乐成。
雷霆放下门帘说道:“抓紧请医生吧,我们走!”声音比之前柔和了很多,似怕吵到病中的从乐成。
“大哥,我们就这样走了?这人面老头鱼一百年才回流一次,咱们就这样错过岂不是太可惜了,我觉得这老头很是可疑,肯定有鬼。”雷动不甘心就此放过。
雷霆脸露不耐烦之色,声音中隐忍着怒火道:“我们设了层层障碍都被它逃脱了,就凭这老头你觉得能抓住狡猾的老头鱼吗?这里现在归凌波城管辖,我们贸然闯进他们的地盘已然理亏,不想惹上一身骚就马上走人。”
雷动颇为不解,怎么大哥看了屋里一眼,声音和言辞都发生了变化,心想难道屋内有绝色美女不成,没有鱼不妨把人带走也不枉此行,一步跨到屋门近前用大棍将门帘挑起向炕上望去,没看到美女到是看到了少年不由得手一顿,轻轻地将门帘放下似恐有风再侵少年病体,心仍有不甘,对着面前木盆狠狠地将脚抬起,落下时轻踢了一脚,道:“真他妈的可惜!”
雷霆推了他一把道:“老三,有个爷们样儿,这鱼可遇不可求,满河中能有几条老头鱼就不错,大部分是他的儿孙即便抓到也没什么用。走吧……”
“大哥,要不我们将这少年带走吧。”雷动打起主意,想从乐成身上捞点好处。
雷霆知道三弟好色,但从未听闻他还喜欢男色。他瞪了一眼道:“你什么时候也喜欢这口了?”
“大哥想得太多了,我对男人没兴趣。不过这个少年确实让我有点痒痒,若真破戒试试弟弟也不是不行,嘿嘿……”雷动情急下将内心想法说了出来。
雷霆听后嘿嘿一笑,说道:“你别招惹我啊。”
雷动是花楼老手,听到大哥这话的语气,便知心意忙改口道:“大哥别闹,有他在估计能跟凌波城主那边的小娘们儿换来不少好处。”
“咱兄弟就属你的脑子灵活!这少年确实比老头鱼值钱,在那帮以药男提升修为的娘们儿眼里,他就是无价之宝。说实话,能换来毗摩国一座城也不为过。”雷霆说话间不由得又向屋里扫了两眼,也动起了从乐成的心思。
两人的对话听在从忠良的耳朵里,身子一软瘫坐在里屋的门槛上,哀求道:“军爷,您万万不能这么做啊。我孙子身患重病,见不得风,如果您将他带出去,恐怕还没到对岸就会没命了。”
雷动听了大哥的话,便要进屋拿人,从忠良抱着他的大腿,不肯让其进到屋里。雷动恼火间,一脚将从忠良直接踢到院墙边的柴草垛上,老头扎在里面半天都没有爬起来。
“将他包裹严实一点,如果死了,我们就真的得不偿失了。”雷霆吩咐道。
雷动将自己的披风取下,掀开被子看到半裸的从乐成,手不由得一顿生怕大哥看到这宝贝,用身体把从乐成掩住,强忍着已经传到下面的冲动,将从乐成裹了起来,边裹边说:“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如果是女人就是鬼道我也要娶了做媳妇。”
“别说你了,大哥跟着城主到凌波城,城主的正配官人号称天下第一美男,跟这少年比起来也要逊色几分。我们一路奔来没捕到老头儿鱼,拿到这个少年也不枉此行。”雷动说完,带着一行人走出了院子。
官兵出了院门,从忠良才从柴垛中爬出来。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连爬带滚追到院门口,马队已经向村口驶去。
从忠良深一脚浅一脚,路上雪滑几次摔倒又爬起来,追在马队后面,边跑边喊:“成成……成成……”
雷动将从乐成横在自己身前,被寒风侵袭后,从乐成感觉眼皮似乎有千斤重,迷迷糊糊间已经分不清自己的处境。雷霆心情大好,走得并不快,与三弟雷动并马而行。两人商量着是将少年带回奔雷城是交给城主,还是私下里联系凌波城的买家。雷动此时百爪挠心已经有了私欲,但不敢跟大哥说,在想决定在处理之前找机会破破戒。
马队出村旋即已到河边,沿河而下过国界桥,便可回到天吼国境内。雷动只觉马前眼红光一闪,身下战马猛然间前蹄扬起。雷动没有任何防备,紧拉缰绳稳住自己的身体。慌乱间从乐成从马身上掉落,顺着河堤滚落而下,咚的一声掉到河中。
两兄弟都吃惊非小,盯着河面看了许久。片刻后,水面上漂起包裹着从乐成的披风,人似是沉入河底消失不见。
“唉,到手的鸭子飞了,你还干点什么行!”雷霆埋怨道。
“这,这个!刚才红光一闪,大哥看到没有?”雷动感觉到异样道。
“红光?没有看到,难不成这附近有凌波城的人?”雷霆警觉地向四下看了眼,毕竟此刻他们已然越界,若惊着对方恐生变故。于是道:“今天出门没看黄历,真是晦气!”说罢催战马沿河而下,后面的一队人马紧紧相随。雷动虽有些不死心,但此处河水极深让其望而却步,骑马跟在后面不时看着河中,想看看从乐成是否顺流向下游漂。
从忠良追在马队后面,虽有段距离将刚才发生的一幕尽数看到眼中,一屁股坐在道上老泪纵横。没想到刚刚与孙子团聚,转眼间再次阴阳两隔。更让其害怕的是孙子这样的死法,恐再难出鬼道。
从忠良奔到刚才从乐成落水的地方,常年在此处打鱼自知水的深浅。几次想跳下去随孙子同去,这种自寻短见死后的后果他着实担不起。
坐在河边良久,从忠良仍不死心,又沿河向下游寻找。一路寻来已到国界处仍不见从乐成的踪迹,眼见太阳压山,老头心灰意冷,垂头丧气地向自己的家走去。
站在院门口从忠良迟迟不敢踏进院门,怕看到屋内炕上空空想到孙子,良久后抹了一把眼泪才咬牙进了小院。
腿脚沉重的向屋里挪,进到外屋一声虚弱沙哑的声音从里屋传出:“爷爷……水……”
从忠良以为自己出现幻听,踉跄跑到内屋看向火炕,见从乐成依旧裹着被躺在那里,惊得老头险些坐到地上,慌乱间扑上炕沿,将手放在孙子额头试了下依旧滚烫,嘴唇已烧得干裂。
从忠良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自言道:“这……难不成刚才的一切都是梦?”又跑到外屋看到木盆里的几尾鱼,否认道:“不……不……这不是梦,这都是真的。”
内心千回百转,狐疑不定,眼睁睁地看到孙子掉到河里,却又如何好端端的出现在炕上的?难不成有神人在暗中相助?从忠良轮回到鬼道后,对于神鬼已坚信不疑,急忙双手合十向四下拜了拜,嘴里念念有词,道:“不知是哪方神明护佑我家成成,小老儿在此拜谢,一定多行善事。”
拜罢,从忠良站在外屋有些为难,从刚才官兵的口中已得知,人面鱼还分老头和年轻,自己刚才救的这四只应该是年轻人鱼看来价值不大。转念一想,对他们没有价值却未必对孙子的病没有作用,但那掩面哭泣的孩童悲声犹在耳边,实在于心不忍,自己又刚对神明发誓要多行善事自是不敢食言。
从忠良口打唉声,走到灶边给从乐成取些热水,想让孙子先润润喉咙。总觉锅内的水颜色有些浑浊,用水瓢打了一下锅底,发现有条已经煮熟的鱼沉在下面,楞了一下顿时反应过来,应该是条人面鱼,猜到是刚才屋里乱窜飞到了锅里。
从忠良自言自语道:“这就是命呀,你自己跳进来,就怪不得小老儿我了。”取了一小瓢放在鼻间并没有任何腥味,却一股淡淡的檀香窜入,担心水会有副作用尝了一口,汤水入口甘甜唇齿留香。
从忠良激动的手都有些微抖,双手小心捧着水瓢来到炕边,声音略有沙哑:”成成,成成,快醒醒,把这水先喝了。”
从乐成勉强睁开眼,试了两下没有爬起来,从忠良从旁将孙子扶起,把水瓢放到其嘴边,轻声道:“来……张嘴,喝了这水你病就好了。”
从乐成喉咙冒火,将汤水一饮而尽,顿觉来了精神:“爷爷,这水好甜呀!”
“还想喝吗?爷爷再给你舀一瓢。”从忠良眼见着孙子有起色,几乎是跳到了堂屋又舀了一小瓢。
从乐成又喝了半瓢,感觉烧热感已退了大半,将水递给从忠良,道:“爷爷,这水一点苦涩都没有,您也喝些。”
从忠良将手放在孙子额头试了一下,见体温已下来,心才放下大半,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你吓死爷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