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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我在意的,唯此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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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靖北侯府,什么方明婉,与我何干?在这世上,我在意的,唯此一人。

    他轻轻地咳嗽着,忍着胸口的剧痛。眼波流转如淡淡清泉,洒落在那女孩身上。

    那你也犯不着用这种阴鸷的法子损害自己的身体。

    花未眠起身倒了一杯茶递给他。

    你不会明白的,家主除非看到我冰冷的尸体,否则是绝不会同意退掉这门亲事的。如今,我这样半死不活的,等方家知晓了,自然不愿意接纳这样一位连床都爬不起来的没用姑爷!

    他说了这长长的一段,连喘带咳,费力得很。接过茶杯,一口饮尽。

    然后呢?靖北侯府若真的主动退了亲,你就能与这丫头长相厮守了?你未免也太天真了些,她是奴你是主,你父亲是绝不会允许像她这样地位低下的女子入你傅家大门的!

    花未眠摇头叹息。烛影深深,月光随风透过漏窗摇落进屋来。

    你如今把自己身体搞垮了,即便将来有机会携她逃离生天,你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唉,枉你一世聪明,怎么临到头来,竟然犯起糊涂来了?

    裴绾听他一席话,依然咳嗽着。

    那你,赶紧的,找出解药来……

    阿七醒了过来,见他咳得如此厉害,忙起身拍了拍他的后背。

    裴绾捏着茶杯,指节突兀,指尖冰冷。他一把拉住她的手腕,阿七晃身一摇,忙后退数步。

    少主,请恕罪,阿七唐突了。天色已晚,我得回西院了。你好好休息!叨扰了!

    阿七转身便走。

    裴绾掀开身上的锦被,踏步下床来,一把拉住她。

    赵柒!你去哪里?

    他虽虚弱不堪,一只手依然如铁钳般地握住她的手。

    阿七挣扎着,如惊弓之鸟。

    少主。

    裴绾长叹一口气,一把抱住她,紧紧地,在她耳边轻声细语道:

    我一定会带你离开这里的。你一定要相信我!

    少主,你该知道,阿七自五岁时卖入府中为婢,便再也走不出这平阳坞了。我身不由己,什么人身自由,全由不得自己。这些年蒙少主照顾,我在府里过得很好,至少不再挨饿受冻。阿绾,你要好好的。有些事情,远非人力所能违抗的。你已经尽力了,阿七从无怨言。

    她一把推开他,慢慢地转身,孓然离去。

    裴绾愣愣地站在那,烛光如雪照耀着那张苍青无色的脸。

    他越发地确信,那丫头便是赵柒,除了她还会有谁,把他推得远远的!

    喂,人家已经走了喔!

    花未眠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摇头晃脑地道,一面扶着他坐回床榻边上,一面憋笑不已。

    你做什么?很好笑吗?

    他恼极,这家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好好笑。

    花未眠一屁股坐在脚榻之上,搂住肚子狂笑不已!

    我从来……从来没有见过傅大少爷被人拒绝的衰样!你那样子,我真应该画下来,千古流传,绝对会成为坊间人人称颂的佳话。

    裴绾一脚狠狠地踢在那家伙屁股上。

    哎哟,一点也不疼。

    花未眠抱着屁股跳起来,笑嘻嘻地看着他。

    阿九!把这家伙轰出去!

    他歪在床上,恼自己如今虚弱不堪,只恨不得快些唤阿九来将这幸灾乐祸的家伙狠狠痛打一顿。

    别叫了,阿九被你阿爷罚了家法。三十大棍!这会子还昏死未醒呢!他要是熬不过今晚,就悬了。

    花未眠收起脸上那抹笑意,打着哈哈坐在案前,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阿爷为何要动家法?阿九他没事吧?

    还不是因为你呀,你昏迷不醒,你那蛮不讲理的阿爷,将一切过错归在人家阿九身上。我要是治不好你,我怕傅大家主要亲自将我活埋了!不过,你放心好了,有我花大神医在,我保他无性命之忧。

    裴绾如天空般阴沉的脸,终于绽放了笑容,云开雾散,日丽风和。

    埋了倒好,聒噪死了。

    他疲倦地躺下。

    我倦了,让我歇一会儿。

    花未眠从怀中取出一只小小的青色的瓷瓶,倒出两粒乌黑的药丸,辛苦刺鼻的药味儿扑面而来。

    服下。

    不由分说地递了杯茶给他,看着他服下药丸。

    明日靖北侯府定会派人前来,一切劳烦花兄了。

    那少年侧过脸去,留给花未眠一个苍凉的背影。

    花未眠收起药瓶,望着桌上摇曳的灯光,幽幽道:

    本以为你那位小美人儿能陪我度过漫漫长夜,可你一醒来便把人家吓跑了,现在好了,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他打着哈欠,窝在桌案下的短榻上,目光扫过窗外朦胧的蕉叶,怔怔出神。

    傅流云已然熟睡,淡淡的呼吸声,清清浅浅地掠过烛光夜色,飘进他耳中。

    隔壁耳房,阿九一脸愁苦地趴在榻上,半个白生生的屁股露在外面,涂着些乌黑暗黄的药膏,触目惊心的伤晃得烛光都为之一惊。

    少主啊,你可把阿九害惨了。

    阿九伏在方枕之上,呜鸣不已。

    两个时辰之前。

    朗月楼。

    阿九伏地跪在堂前,额头抵在冰冷的地板之上,浑身簌簌如一片秋叶颤栗不已。

    傅叶鸣冷冷地瞪了地上的阿九一眼,目光如刀!

    阿九,你入府有八年了吧!

    傅大家主慢悠悠地端起茶杯,轻轻吹去茶沫。

    是,家主,阿九入府已八年六个月了。

    当年,你阖府被人灭了满门,老天垂怜,你躲过一劫,后却流落在外行乞度日,又落入人牙子手里,那年是少主在九州码头将你带了回来,可怜啊,你病得只余半条小命,若不是阿绾心善……

    阿九磕头如捣蒜,把面前的地板磕得咚咚作响。

    阿九一条贱命都拜少主所赐,是阿九未能看顾好少主,求家主惩罚,阿九无怨亦无悔。

    傅叶鸣搁下手中茶盏,定定地看着他。

    你终日跟在少主身侧,寸步不离,护主周全,是你职责所在,你勿怪我狠心。

    说罢,他高声道:

    来人!阿九护主不力,罚家法三十棍,通告阖府上下,以儆效尤!

    他看了阿九一眼,冷冷淡淡地道:

    自去法堂领罚,请万堂主亲自施罚。

    阿九咚咚咚地磕完头,便去了法堂,领了那三十大棍!这一顿板子直打得他皮开肉绽屁股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