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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 错恨韶光半生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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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寒凉?竟然是你!”谢淮南双眼圆睁,满脸的难以置信。他双唇微微颤抖着,心中的惊诧瞬间被浓郁的愤怒所取代。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没有丝毫犹豫,谢淮南的双掌如凌厉的刀锋一般,带着无尽的怨恨与决绝,朝叶寒凉猛扑过去。那眼神中燃烧着熊熊怒火,仿佛要将眼前的人焚烧殆尽。每一步都充满了力量,每一掌都宣泄着他的愤怒。

    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让叶寒凉为自己所做所为付出惨重代价!

    叶寒凉心中暗自诧异,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步步后退,他谨慎地防守着,不敢轻易进攻。眼前这人的攻势凌厉而疯狂,每一招每一式都如同疾风骤雨般直逼他的要害,让他应接不暇。叶寒凉大惑不解,这厮究竟是怎么了?为何如此发狂?他眼神之中透露出丝丝困惑和惊愕。

    叶寒凉一边后退,一边苦苦思索应对之策。他试图找出谢淮南的破绽,但对方的招式却愈发刁钻狠辣,招招都欲将他置于死地。然而,他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告诫自己要冷静,不能被他的疯狂所左右。

    “谢楼主,你这是做什么?好好的,怎么打起架来?”阿七站在一旁,连拉架的力量都没有,只能看着那谢淮南步步杀招。

    在这紧张的对峙中,叶寒凉的额头渐渐渗出汗珠,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但他依然坚守着自己的防线,只要自己稍有破绽,就可能命丧当场。好在这厮是在别人府上身上没带兵器,不然他怕早没命了。

    “快叫你哥停手,他疯了不成?”阿七焦急万分不知所措地望着他二人从房内打到屋外。

    “这个大魔头,他杀了我大哥!真是大胆狂徒,你为何不还手?”谢环恨声追了出去。阿七跟在他身后,院中花叶飘飘荡荡。

    “谢楼主,你住手啊?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阿七站在屋檐之下,不知所措。

    叶寒凉步步退让,那谢淮南却绝不肯松手,逼得他险象环生。

    “我与无涯兄交情匪浅,我怎么可能杀他?”叶寒凉退无可退,末了长叹一声,“你莫要逼我出手!”

    “谢无涯是你们大哥?”阿七只觉心如寒冰,脊背冰冷一片。谢无涯与他们竟是兄弟!

    “别打了!别打了!”谢无涯临死前的惨状,在眼前流转,那鲜血淋漓满床皆是。他虽死在小鱼儿手里,却是因她而死。

    谢淮南如何肯听她的?手下杀招频频,叶寒凉再也没那么气定神闲,他狼狈不堪,满头青丝乱飞。

    阿七见那两人全不听人劝,叶寒凉明显处于下风,谢淮南越战越勇。她一咬牙,硬是冲了过去,大声喊着:“你们别打了!”她想拦住那谢淮南,但是连他自己都收不住的招式,硬生生地打在她胸口,那一刻,她只感觉自己像裂成了三四瓣的瓜,那种破碎感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阿七!”叶寒凉见她受伤倒下,他一把扶住她,终于忍无可忍,将全身的力量贯注于掌,往身前之人身上招呼而去。

    “叶寒凉,不要——”她拉住他的手,“是我,我杀了谢无涯。”

    “你说什么?”谢淮南不敢相信,“你胡说八道什么?就凭你,也能伤他分毫?”

    “春水,我用春水杀了他。”她喘息着,叶寒凉将她揽在怀里,“他……他死有余辜。他……他想非礼于我,所以……我趁他不备杀了他……”

    “你撒谎!你撒谎!”谢淮南发疯地叫喊着。“他根本不能……”他痛苦地抱着头,泪流满面。

    贺方回快步跑了进来,“你们这是闹哪样?”他迅速地取出两粒药丸,送入她口中,将一缕真气缓缓渡入她体内。那一张脸惨白如雪,嘴角一缕鲜红,更衬得她神情凄恻绝美无俦,她哀伤地望着他。

    “对不起,我……我如今也救不了枳儿了。”

    “你在说什么?你怎么那么傻?还想救别人?”叶寒凉眼神破碎,一颗心更是片片成灰。他抱着她,一双眼睛只恨不能化作冰冷的刀片,在那谢淮南身上捅出数只口子来。

    贺方回一言不发地探着她的脉息,脸色阴沉。

    “你莫说话了,你伤得可不轻。”贺方回冷冷地看着她,他知自己今日鬼医圣手的招牌怕要砸到这两个女娃手里。床上那位气息奄奄,这位怕也撑不不到天黑。

    叶寒凉豆大的泪水落在她脸上。

    她抬了抬眉,喘息着,“莫哭了,省点力气,抱……抱我……回家……”

    叶寒凉抱着她走出花溪医馆时,日已过午,那阿水竟仍未离开,他站在医馆门外,脚边放着一副空竹筐,见到他忙快步上来。

    “你还未走?”叶寒凉眼神坚硬如铁,他看了那渔村少年一眼,“在下有一事相托,还请小哥代为跑一趟雪苑楼。”

    “就是城东那雪苑楼?那可是咱花城最大的食楼啊!”那阿水两眼放光,“公子请吩咐。”

    叶寒凉怀抱美人,她似睡着了一般。

    “捡一朵花与我。”叶寒凉指着医馆墙外地上纷落的红色花朵,那花瓣大而肥厚,静静地落了满地。

    阿水俯身拾了两朵,“公子要这木棉花做什么?”

    叶寒凉坐在医馆石阶之下,将那阿七好好地放在双膝之上。接过那阿水递来的木棉花,拔下头上的银簪子,在那花瓣上一笔一画地写起字来。末了将那花瓣递还给阿水,又从怀中掏出那只装金叶子的荷包,取出一片,放在阿水手中,“这片金叶子和这刻了字的花一并送到雪苑楼老板娘手上,这些,权当你的跑路费。去吧!”说罢,他便抱起那阿七,大步离去。

    午后的街道没有什么人,这一身粗布衣衫的少年小心翼翼地抱着这一身粗布衣衫的女孩儿,她脸色惨白,似睡了一般。他自那花溪医馆院墙处转了个弯,青色的院墙内是幽静的花溪医馆,院墙处却是长街,街边种着高大的木棉花树。这种树开了满树的花,叶子却见不到一两片。

    叶寒凉猛地收住脚步,身体微微前倾,他隐约嗅到了一缕不同寻常的气息。他的双手将怀中之人紧紧搂住,那双冷峻的眼睛满是柔情,俊朗的脸几乎贴到了她的脸上,闻着她微弱的气息,一颗心定了定。

    她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原本急促的喘息渐渐变得和缓。想必是那贺方回的药丸起了作用,叶寒凉心疼地看了她一眼。

    就在这时,树后闪出了六个青衣人。这些人的胸前衣襟上,都绣着一条巴掌大的金龙,栩栩如生,闪耀着夺目光芒。叶寒凉的眼神骤冷,这些人是金龙帮的人,他们恐怕在此守候多时了。

    为首一人面色黧黑,浓眉大眼,透露出一股威严和冷峻。他默然无声地注视着叶寒凉,眼中的敌意毫不掩饰。叶寒凉抱紧怀中的人,手心微凉,却没有丝毫退缩之意。

    “大哥,就是这小子打伤了我们的人。”

    叶寒凉看也不看他们一眼,低眉看着怀中的她,“你看,数日前,步离殊还请我们上岛做客来着,转眼间就翻脸无情了。”

    “可笑,那步离殊已不是我们帮主了,我们新帮主何样的人中龙凤,你小子想也高攀不起……”一语未必,那毛头小子手一扬,那小小一瓣木棉花竟如刀片迅疾刺入那多嘴多舌之人的口中,那人啊的一声尖叫捂着嘴,鲜血淋漓。

    “你不喜欢我杀人,我都依你。”他轻轻地拂开她眉间乱发,柔声道。

    那条原本鲜红的舌头,瞬间变得苍蓝,在阳光下散发着诡异的蓝幽幽的光。

    “你……你是昆仑宫叶……叶……”为首之人正是金龙帮的一个小首领,姓刘名虎,见此情形,早吓得屁滚尿流,匍匐跪于地上。

    “一条舌头换六条人命,这买卖划算吧!”

    “划……划算……”那六人狗一般地一字排开跪倒在地上。

    “你们觉得很划算是吧!”叶寒凉幽幽凉凉地道。

    “是是是,很划算!”六人齐齐点头哈腰称是。

    “本宫怎么觉得吃了大亏?”叶寒凉长身而立,阳光璀璨,将他乌黑的影子拖得老长老长。

    “是……是小的们占了大便宜了。”领头的刘虎满脸堆笑。

    “唉,本宫素来不喜欢被人占了小便宜。”他伸手轻轻抚摸着那女孩儿羊脂玉般的脸。

    “尊……尊上有何吩咐,小的万死不辞。”那小首领叩头如捣蒜。

    叶寒凉嘴角微扬,凉凉地道:“即刻准备一艘大船,要宽敞坚固的,再备几身干净的衣衫,只要是云锦织就的,色彩无需太过艳丽,她不喜,素雅些便好。还有,再买一些风寒感冒药退烧药晕船药金疮药……”

    刘虎连忙点头应道:“是是是,小的这就去准备,一定按照您的要求,精心挑选最精美的衣物,至于航船自然是我们金龙帮的楼船最大最牢固了,那寻常药物,咱们船上一应俱全。”他正待爬起来,那叶寒凉又微微一笑,继续道:“寻一辆马车来,空间要大,要舒适。”

    “小的明白,小的们这就去办。”

    马车很宽敞,坐垫很柔软,绣着金色的腾龙。车窗微开着,碧绿色的轻纱微垂。阳光透过那纱窗,细碎地落在她脸上。

    叶寒凉一身华服,扶着同样一身锦衣的女孩儿,斜斜靠在车壁之上。医馆到码头并不远,但马车却行了很久,慢慢地摇着,他不想马车太快晃得她不舒服。

    金龙帮的船果然名不虚传,宛如一座浮动的宫殿,宏伟而壮观。船身巨大无比,线条流畅,甲板宽阔,比普通人家的会客厅还大数倍。

    船头高昂,是一只神态威武的巨形龙头,傲然挺立在水面上。船体闪耀着金色的光芒,熠熠生辉。

    叶寒凉小心翼翼地抱着阿七,走进了船舱。船舱内弥漫着一缕淡淡的清香,眼前的一切极尽奢华。舱中的陈设精致而考究,每一个细节都展现出这船之主人的品味。墙上挂着精美的字画,地上铺着柔软的波斯地毯,角落里的小几上摆放着雅致的花瓶,瓶中插满了鲜花,散发出阵阵幽香。

    格子窗下摆放着一张阔大的雕花木床,大床上挂着一袭轻纱帐,如梦如幻,他把她轻轻地放在那张大床上,轻纱轻拂过她的肌肤,凉意陡生。叶寒凉拉过锦被盖在她身上,静静地凝视着阿七,眼中满是疼惜和爱意。他轻轻地抚摸着阿七的脸颊,她依然昏睡着。

    她像个孩子似的,睡得那么香甜。她若不病着伤着,又该多好。此时船已启航,破开雪浪,溯江而上。他守在床头,静静地望着那眉那眼,思绪渺渺。

    数年前,钱塘湖畔那个宁静的小院里,桃花如绚丽的云霞,微风拂过,花瓣如雪般飘落。他静静地躺在那张小床上,面容憔悴,气息微弱,被病痛折磨得生机全无。床头的小几上,摆放着一只洁白的瓷瓶,瓶中插着几枝粉艳的桃花,那娇艳的色彩与他苍白的脸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桃花灼灼,如火焰般热烈。美人在侧,小颜汐静静地守在病床前,从铜盆中捞出一方巾子,擦拭着他额头的汗珠。床边的药炉上,煎着一碗苦涩的药,那袅袅的药香和那桃花花香混合一处、弥漫空中。她把药渣倒进蒙着细纱布的药碗之中,沥出浓稠的药汁。细嫩的手被药钵烫得血红。

    小颜汐看着那碗乌黑的药汁,“这药汁奇苦无比,我想着你也不爱吃苦,好在我还藏有一罐子蜜饯,你喝一口药吃一粒蜜饯,就不苦了。”她将药碗端起,用汤匙轻轻搅拌着,舀了一勺,放凉,送入他口中,在他皱眉之时,便将一颗蜜饯塞入他口中。又苦又甜,先苦后甜。他皱着的眉,漾开又漾开。她却捂着嘴,小声地笑着。他知她笑什么,她笑他穿着她的衣衫,散着头发,像个女孩儿。见她笑,他也跟着笑起来。在此之前,他断不肯为了讨好一个女孩子,这般傻笑。

    小木几上桃花灼灼,若时光愿意停留在昔年两小无猜之时,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