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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您这是要干什么呀?!你跟他有仇啊?还是对那阿七姑娘有嫌隙?”商枝一脸狐疑地看着眼前这个正在发脾气的女人,心里暗自嘀咕道:“真搞不懂这女人到底在想些什么!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发起火来了呢?唉,女人心海底针呐!”
朱珠一言不发地走到炉灶前,蹲下身子,开始生火煮羹汤。她拿起松枝点火,放入灶膛中,然后轻轻吹了口气,火苗瞬间升腾起来。
她从篮中荷叶里取出一小块肉,紧握菜刀,将肉切成片剁成糜。每一刀似乎带着无尽的愤怒和怨恨,仿佛要将砧板剁碎一般。那咚咚咚的声响回荡在整个厨房,而那块砧板似是她前世的仇人,承受着她所有的怒火。很快砧板上的食材被剁成了碎末,但朱珠的心情却依然无法平静下来。
“她叫阿七?”朱珠一边用勺子轻轻地搅动着砂锅里正在翻滚冒泡、香气四溢的热汤,冷然道:“怎么没听到她开口说过一句话?难不成……她是个哑巴?”
朱珠抬起头,望向那坐在角落里那个沉默不语的少年身上——他低着头,正啃着一枚青果。
“不知道。”商枝没好气地道。
云城。
傅流云一路打探昆仑宫众人的下落。他要尽快拿到参王,这或许是唯一能救回阿影甚至阿爷性命的机会。参王,那传说中能生死人肉白骨的神药,是他现在唯一的希望。
他和青枳穿越城镇、森林、山川,一路风尘仆仆。每到一处,他都会仔细打探昆仑宫宫众的消息,无论是酒馆的闲谈,还是市井的流言,都不肯放过。
二人奔波了数日,终于得到了一条关于昆仑宫下落的线索。有人说,昆仑宫一行人最近在一个名为“雪域”的地方出现过。
雪域,是位于云城北面的边缘小镇,那里遍种梨花,此时整个城镇都笼罩在一片白色花海之中,是名副其实的雪域之城。他们走进那座名为“雪域”的城镇,眼到之处皆是洁白如雪的梨花。风轻轻吹过,带起了梨花的交织,绚烂无比。
傅流云在临街一家酒馆里落了座,要了一碟咸水花生,牛肉片,一壶酒。青枳坐在他身边,目光闪亮地打量着那些酒徒。傅流云倒了一杯酒,推到他面前。
“给我的?”那少年惊喜万分,这一路上,这位大少爷霸道得很,绝不肯让他沾染一滴酒水。今天却不知为何大发菩萨心肠。
“这雪域城的梨花白是绝好的佳酿,不尝尝的话,怕你会后悔,以后未必能喝到了。小酌怡情,莫贪杯。来,这两日辛苦你了。感谢!”傅流云举起酒杯与对满脸倦色的少年碰了碰杯。青枳豪爽地一饮而尽。
“哇!好辣好辣!”他呼呼直叫唤,傅流云塞了一块牛肉在他嘴里,满脸笑意。冲那不远处忙碌的小二招了招手,那小二忙跑了过来。
“客官,有何吩咐?”店小二弯腰弓背,笑得一脸谄媚。
“楼上可有多余客房?”
“有的,有的。客官要几间房?”小二用肩上的毛巾擦拭着一双粗糙的手。
“一间上房,劳烦带路。”傅流云站起来,青枳忙起身,跟着那小二上了楼,“劳烦打盆热水给我这位小兄弟洗洗乏。”他从怀里掏出一只荷包,取出一小块碎银,扔给那小二。“给小哥打壶酒喝,我这位小兄弟还劳烦你照看一二,他喝醉了!”小二接了碎银,千恩万谢。
“谁说我喝醉了?我没醉!”青枳不服气地嚷嚷道,他只喝了一杯,怎么会醉?但他确是头昏眼花。房间不大,但很洁净,一张大床,挂着纱帐,枕被一新。
傅流云将那一杯倒的少年放在床上,盖好被子。看着那张酡红的脸,微微一笑。
“你醉了,好好睡一觉。”他转身看了小二一眼,“不许放任何人进来,他若醒了,给他一杯醒酒茶,叫他务必等我回来。”店小二忙应声是。说罢,傅流云转身离去。
这一路走来,未有什么风波,只因并未与昆仑宫宫众发生什么冲突。若真的一言不和打起来,他便也顾不上这少年了。宫老先生一番好意,他不好驳斥,所以一路带着他,听他讲些老先生的逸事,倒也有些趣味。
他已探查到昆仑宫一行人的踪迹,那宫主竟派头十足。方入城郊,便远远地瞧见了昆仑宫的仪仗队伍。他的目光穿过了飘舞的雪白花瓣,落在了远处那支庞大的仪仗队伍上。
昆仑宫的仪仗队伍缓缓前行,宛如一条巨龙在缓缓游动。队伍的前方,数辆马车拉着箱箱笼笼,高大的旗帜插在马车上在风中飘扬,旗帜周围绣着繁复的图案,正中则是一枝洁白的桔梗花,这是昆仑宫的标志。队伍中行走的昆仑宫宫众,都一袭白衣,腰间挂着利剑,脸上都蒙着白纱,一个个身姿曼妙,竟然都是妙龄女子。世人皆传昆仑宫宫主是个好色淫逸之徒,他从不相信那些流言蜚语。若不是叶霓裳对他变态的严苛,他本该是个谦谦君子,就像他小时候来平阳坞拜访时那样。一个连一只小小的蝴蝶都不忍伤害的孩子,怎么会变成众人口中的杀人如麻的大魔头?
“那厮还真是会享受啊!”傅流云叹息道。他倚在一棵梨树之上,梨花雪白。
行驶在队伍中间的,是一辆装饰华丽的四匹马拉的黑色马车,拉车的自然是极品宝马,不然行走在这样崎岖不平的郊外,那马车还四平八稳,只有车上的帷幔随着风轻轻飘动。马车上的帘子被风吹开,露出一角,车内坐着一白衣男子,眼神深邃,面容冷寂。
一阵冷风掠起,数马微惊,那些手执仪仗的女子更是站立不稳,风扬起她们的面纱,一个个竟都是不世出的美人儿。
“大家莫惊,稳住,稳住!”坐在车辕一侧的粉衣女子跳下车来,抚慰众人。
“主子,前方马儿受惊,奴去看看。”那女子身材娇好,玲珑曼妙。她蒙着白色面纱,一双眼睛水光潋滟,冷着脸按剑往前走去。
“前面发生了什么事了?”她厉声喝道。
“也没什么,就是此路不通。”傅流云已坐在那柔软舒适的绣花锦垫之上,嘴角微扬,轻笑着,斜倚在车壁之上。
“你……你是何人?你怎么上来的?”那本极受用地靠在马车上享受着美人温香软玉怀抱的白衣少年,满脸惊惶。他一把推开身侧的美人儿,见鬼一样地看着来人。那漂亮的小美人儿不过十五六岁年纪,张嘴就要尖叫起来。傅流云抬手敲在她后颈之上,那女孩一声不吭地倒在宽阔的车座之上。
“这话正该我问你才对,数月不见,故人重逢,阁下竟然认不得在下了,实在说不过去。”他抬脚蹬在那少年心口处,那惊惶失措的“叶寒凉”一动不动地举着双手,汗流满面,“我……本宫……是……是昆仑宫宫主……”
“放……屁!”傅流云猛地将脚收回,一把揪住他的衣襟,“那叶寒凉岂是尔这等怂包?说,他去哪了?”座椅上放着一只檀木镂花锦盒,盒子上挂着一把银色盘龙锁。傅流云将盒子抄在手中,掂了掂那盒子的重量。
“我……我不知道……”那和叶寒凉长着一样相貌的少年,磕磕巴巴得仰靠在车壁之上。
“那你是几号?”傅流云揪着他那身华贵的衣袍,眼神冰冷。
“七……七……七号,阿七,我是阿七!”那少年惊惧地看着那双冷如寒霜的眼睛,鼻子一阵尖锐的酸疼,鼻血哗啦哗啦水一样地流了下来,洇在那件雪白的云锦织就的袍子之上,若朵朵梅花绽放。
“就你也配!你也配叫阿七!”他愤怒到了极点,挥拳相向。那张白净的脸刹时变得五颜六色好似开了个颜料铺子。
\"饶命!好汉饶命!\"他抱头蜷缩在座位之上,鼻青脸肿。
“钥匙拿来!”傅流云将手上的鲜血擦在那少年雪白的袍袖之上。
“什么钥匙?啊,这个……没……没在我这里。”那白衣少年自号“阿七”,却长着一张和叶寒凉一模一样的脸,他心慌意乱,拂了拂额前的乱发,强作镇定。
“钥匙在哪?\"”傅流云的声音冰冷至极,仿佛来自九幽地狱一般。他的右手如同鹰爪般锋利,紧紧地掐住了眼前少年的喉咙。那白衣少年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吓呆了,他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恐地看着傅流云。
傅流云冰冷的眼神充满了杀意和决绝,似乎只要少年说错一句话,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将其置于死地。他怕得要死,浑身颤抖,拼命挣扎着想要挣脱傅流云的束缚,但却无济于事。他喘不过气来,一张脸涨得通红,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在他快要窒息的时候,用虚弱的声音说道:“在......在玲珑那儿。”
傅流云的眉头微微一皱,但并没有立刻松手。他冷冷地道:“叫她把钥匙送来!”那少年喘息着道:“我……我不敢啊......求求你放过我吧!”
傅流云冷哼一声,缓缓松开了手。望着指间残留的血迹,咬着薄唇。
“你不是宫主吗?这么大阵仗抢了参王,却连一只钥匙的主都做不了!”
少年瘫倒在车座之上,贪婪地呼吸着凉薄的空气,心中暗自庆幸自己捡回了一条命。
“小的只是个替代品,一个小小的傀儡,又不是真的宫主,玲珑掌事让小的往西小的不敢往东啊!”那少年嬉皮笑脸地蜷在车座上,眼角的粉红色疤痕泛着淡淡的光泽。
“果然,你们打着叶寒凉的名义在外为非作歹,就没想过他知道真相后的后果吗?那大魔头,说不定还真的杀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头呢!”傅流云幽幽地道。
“不......不是我想这样做的啊!真的不是!是......是玲珑!这一切都是玲珑那丫头出的馊主意!我哪里敢违抗她的命令啊!求求大侠放过我吧!”“叶寒凉” 被吓得脸色惨白,浑身颤抖不止,一边语无伦次地解释着,一边紧紧抱住自己的脑袋,像只受惊过度的兔子一样蜷缩在角落里,不断向对方求饶。
马车外不远处传来一阵轻缓的脚步声。傅流云的手指如同疾风般迅速地点在那“叶寒凉”胸口处,动作快如闪电。
\"想要活命,就按照我所说的去做!叫她上来!\" 他的声音冰冷如霜。
“叶寒凉”不吱声,转动着溜溜的眼珠子似在思量着什么。
“别想着打鬼主意,这是我老傅家的独门点穴手法,一个时辰之内不解开,就会全身僵硬血液静止不通每寸肌肤败坏死透透,吃不了饭,喝不了水,睡不了觉,别说与美人温存了。”傅流云坏笑着,伸手摸了摸那昏迷的美人儿。
“老……老傅家……是哪家?”“叶寒凉”懵懵地看着对面那张笑脸,那么蔫儿坏坏的样子,眼里流淌的光,像银河里游荡的星辰。
啪的一声脆响,脸上挨了重重的一巴掌。他捂着脸,扁着嘴,目光哀哀地极委屈地望着那少年。数年来,他受尽昆仑宫那位的气,他要搓他圆便圆,搓他扁便扁,他不敢反抗,只能逆来顺受地受着。除了那女魔头,那小魔头,又来了个混世大魔王。他居然打他巴掌。叶寒凉虽然乖戾无状,却也从不乱打人巴掌!
“你连我平阳坞老傅家的名头都不知道,你还当什么昆仑宫宫主?”傅流云揶揄地摇摇头。
“平阳坞……傅家……”“叶寒凉”惊恐万状。
“怎么?吓到了吧?”傅流云漫不经心地转动着左手指间漆黑的流云指环。“叫她上来。”
“主子,前方古树倒了,不过路障已清除,可以出发了。”那女人的声音清朗如玉罄。她已站在马车门前,垂手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