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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章 年来骨共花争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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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子。您醒了。”梅大躬身道。

    朱鱼被阿泽押了进来,梨花带雨地靠在门边。

    “宫主,奴是茱萸啊……”她冲他喊道。

    叶寒凉倚在床头,一只手紧紧捂住胸口,眉头紧蹙,面色苍白如纸。他艰难地抬起眼眸,目光幽深而炽热地望向那女孩,他认出她来,声音沙哑又低沉:“茱萸,备车,去……去……咳咳咳......”他剧烈地咳嗽着,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嘴角一抹嫣红,艳若桃花,触目惊心。

    “您病体未愈,这是要去哪里?”梅大忙伸手扶住他,“要办什么事,差底下人去办就行了,何必亲自劳心劳力呢?”

    “备车!”叶寒凉却用力推开梅大搀扶的手,摇摇晃晃地下了床。他步伐蹒跚,像个刚学步的婴孩,他的身体虚弱到了极点。朱鱼见此一幕,连忙推开那阿泽,上前扶住他。

    “主子,您要去哪?”朱鱼来不及拭去眼角的泪水,扶着他坐在案边,倒了杯热茶给他。

    “找阿七……”他端着茶杯,颤栗着。“带我去见她。”

    \"少主,请您务必保重自己的身体啊......\" 梅大还想继续劝说些什么,叶寒凉却猛地掷下手中的茶杯,双手用力撑在案几上,艰难地站起身来。他一脸乌青脸色阴沉似水,他紧咬嘴唇一言不发,脚步踉跄地向外走去。

    \"阿泽,备车吧!\" 梅大无奈地叹息一声,望向那朱鱼,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他无奈地道:\"好好照顾他!\" 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去。

    “阿琐!”梅大冲着院里大叫了一声,一个身着湖绿衣衫的小姑娘快步走了进来。

    “梅先生。”那叫阿琐的小姑娘一脸秀气,乖乖地站在案前。

    “速速把这信飞鸽送去灵枢山庄,要快!”梅大伏案写好一张信笺,郑重地交给那阿琐。

    “是。”那阿琐接了信,飞身离去。

    梅大忧心地看着那案上凋零的桃花,默默地将那些花瓣轻轻扫下,将花瓣倒进香炉中。青烟袅袅,花香阵阵。

    桃花镇回春堂。

    傅流云看着脸色渐缓睡得极香的傅影深,给他拉好被子,拂顺他额前的乱发。慢慢起身走到窗前案边端起那杯冷透了的茶,一口饮尽,透心的凉。窗外那株枝叶硕大的芭蕉在微风中轻轻摆动,宽阔的叶片如同绿色的大手,婆娑地摇曳着昏黄的光影。

    暮色四合,一片苍茫。

    芭蕉树下一个青衣少年,手持一枝桃花一下一下地抽打着那肥厚的蕉叶。似在发泄着内心的不忿。

    “青枳。”傅流云放下茶杯,出了房门,走了出去。“你来,我有话要问你。”

    “什么事?”青枳将那花瓣掉光的桃枝搭在肩膀之上,扁着嘴,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

    “今天叫你跟着那个白衣姐姐,她人呢?”傅流云抬眸看他,伸手拿掉那片落在他头上的粉色的桃花花瓣。

    “不知道!”那孩子继续拿桃枝抽那芭蕉叶。

    “青枳。你可知,一花一叶、一草一木皆有情,你犯不着拿它们撒气。为何不开心了?可以跟我讲讲么?”傅流云看着那一脸委屈欲言又止的少年,笑着拉他坐在蕉树下。

    “那个姐姐,你不要理她!”青枳大声嚷嚷着,将那桃枝上翠绿的叶一片片扯了下来。

    “她怎么了?”傅流云眸色清丽,闷声问道。

    “她在桃花渡口卖了一天的桃花汤饼,生意可好了。”青枳越发愤然。

    傅流云忍着笑意,望着他,“你生气是因为这个?没理由啊?”

    “一两银子一碗!!那么贵啊,她怎么不去抢啊!”青枳大声嚷嚷着,好生气,好生气。那小小的摊子被围得水泄不通,他嘴馋得紧,一问价格竟然那么贵!以至于完全忘了自己是来干嘛的了。

    “失策了。你若设法把她带回来,莫说一碗桃花汤饼,就是更复杂的白玉珍珠羹,她都能做给你吃。”傅流云目光幽幽地望着那少年。

    “……”青枳不说话,扬起那桃枝想抽打那蕉叶,又放下了。

    “你可知她人现在在哪?”傅流云柔声问道。

    “不知道,反正不在桃花渡口了。”青枳没好气地道。

    “桃花渡口在哪?带哥哥去。”傅流云扶着那石桌,站了起来,身形摇晃不已。为救阿影,他勉力使出九重烈阳掌,全身内力几乎消耗殆尽。

    “你要出门?不行不行!先生嘱咐过了,让我看着你,不让你出门。”青枳忙摆手。“你现在太虚弱了,连一个小孩子都打不过了。”

    “哪有那么夸张?你陪我去,有你在,还怕什么?”傅流云一脸倦色,依然强打着十二分的精神,慢慢地哄着他,“你不是想吃桃花汤饼吗?找到那个姐姐,我让她只做给你一个人吃。”

    青枳扁嘴不说话。

    “她的厨艺可了不得了,不然一碗汤饼怎么能卖一两银子?不止桃花汤饼,白玉珍珠羹,什么九转回肠,销魂骨,九重月,翠柳黄鹂……啊,数都数不过来!我,许久没吃过她做的饭菜了。”傅流云报出一大串菜名来,声音低沉,表面淡然,内心早已溃败不成军。确是许久没有坐下与她好好地吃一顿饭了。

    青枳吞咽着口水,轻声道:“偷偷从后门出去,不能让先生知道。”

    “好,悄悄的出去。”傅流云半边身子靠在他身上。

    “你没事吧?你应该卧床休息。我不吃桃花汤饼了。”那孩子心疼地望着他。

    “这是要去哪里?”商枝端着一只碗走来,碗里是浓浓的一碗参汤。“快喝了!喝完药,好好回房休息,哪也不许去!”

    傅流云接过那描着梅枝的碗,一口将参汤喝下,将碗递还给他。

    “快回房睡觉去。”商枝老气横秋地道。

    傅流云满脸愁容地望着眼前之人,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央求:“很快回来,好吗?”

    商枝毫无商量余地,狠狠地瞪了旁边的青枳一眼,厉声道:“马上把他带回房间去!”青枳颇为无奈,他不敢违抗这家伙的命令,抬眸扫了那面色如纸苍白失色的傅流云,完全无视他眼中流露出的哀求。

    这一夜,房间内灯火通明,仿佛要将黑暗彻底驱散。而在那张华丽的帷帐之中,傅流云翻来覆去难以入眠,时而躺下,时而起身。他辗转反侧,折腾了许久也睡不着。最后还是爬起来,走到门边,拉开门。屋外门边躺着一个青衣少年,抱胸和衣而卧。此时春寒料峭,这孩子却也不怕冷,竟然寸步不离地守在门边。他打着哈欠,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摆摆手,嚷嚷道:“赶紧睡觉吧!”

    “商枝,小商枝。”傅流云蹲下身来,拉了拉他的小耳朵,耳朵冻得冰冷,像冬天里刚包好的饺子。傅流云轻笑着,一把将他抱起,进了屋,放进被中。他打开床头案上的一只香炉,点燃一支香,看了那帐中咂吧着嘴巴睡得极香甜的少年,一抹笑意自眼角荡开。“小家伙,还挺上心的。”

    他抬头望向房梁,那一袭黑衣怀中抱剑的少年,正在打瞌睡,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温柔的笑容。

    “喂!”他打了个呼哨,清脆而响亮,“梁上君子,有床不睡,非得睡房梁上,不磕得屁股疼吗?”那房梁上闭目养神的黑衣少年猛地睁开眼睛,像一只敏捷的猿猴迅速翻身,从高高的房梁上一跃而下。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令人叹为观止。

    青枳站在他面前,狠狠地吸了吸鼻子,闻到一股清甜的香味儿。

    “你怎么把她搁你床上,还给她下药?!”青枳撇了撇嘴,“完了,你可闯大祸了!”

    “怎么了?这孩子一根筋,他死活不肯放我出门,只能出此下策。”傅流云拱拱手,“快走快走!”

    “你……能行吗?医馆的大门早上锁关掉了,我们得……翻墙……”青枳走到院中,指着那浓浓夜色中高高的青色院墙。

    “皇宫大院的墙都翻过,就这?”傅流云指着那青砖高墙淡然一笑。

    “我就怕这院墙你也翻不过去喽!”青枳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等着。”他蹑手蹑脚地溜去了后院偏房,悄悄地扛了一张木梯子来,竖在院墙之下,朝那傅流云招了招手,“快过来。”

    傅流云好笑地看着他,无奈地摇摇头,“一堵墙而已。”他逞强地深吸一口气,正欲纵身越墙而去,却发现丹田内息空空如也。这……太尴尬了,雪亮的额上顿时密布着细细的冷汗。

    “昨日你至少将三成功力传给她,今日为救阿影,也是勉力使出九重烈阳掌。如今你身上一息内力皆无,外面随便一个小孩子都能把你打趴下,先生断不会允你走出这医馆大门的!他老人家早早命人关了门,就是怕你跑出去胡来。你若非出去不可的话,只能听我吩咐,你要是不听话,那就一切免谈!”青枳坐在梯子上,瞪着他。

    “好,全听宫少侠安排。”他拱手为礼,极谦和地道。“你让我出去先,再讲大道理。”

    青枳扶着梯子,看着他一步一步地爬上高墙,仰头望他。谁能想到一天前,还凭一己之力从昆仑宫那大魔头手上夺回参王的人,如今竟虚弱到这种田地!

    青枳一跃而上,脚尖一点,轻飘飘地越墙而下。得意地瞥了他一眼,小眼神更是轻飘飘的,就差张口央求:快夸夸我吧!

    傅流云站在院墙下,似笑非笑地看着那小小得意的少年。

    “少侠好俊的功夫!”他竖起大拇指,由衷地赞叹道,随后做了个请的手势。

    青枳在前领路,傅流云紧跟其后。街上行人不多,此时也还未到宵禁时刻。

    “你是非去找她不可吗?”青枳提着剑,回首望他。傅流云走得极慢,他好像也不着急去见她,只是慢慢地在青石的街道上散步一样地走着,像在赏花观景一样。

    “我……很久没有见她了。”傅流云揣着手慢慢地走着,他在心里刻画着她的样子,原来的样子。今早见到她,和原先太不一样,她的身体……简直糟透了。

    “早上不是才见着吗?”青枳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无法理解斯人的笑容。

    傅流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缓慢走着。他一步一步地踏下那道古老的石拱桥。桥下的河水静静地流淌着,波光粼粼。远处河上的船只挂着红色的灯笼,来来往往。

    “到了啦!”青枳把他带到一家客栈门前,“悦来客栈”朱红色的大招牌在夜色泛着血红色的光芒。

    “你确定她就住这里?”傅流云缓步走了进去。大堂里摆了数桌,吃酒划拳吹牛皮的人快意得很。

    “桃花镇就这一家客栈。”青枳走上前,小二笑脸相迎,“两位可是要住店?”

    傅流云上前,给那青枳使了个眼色,那少年清了清嗓子,将手中的剑啪地按在柜台之上。

    “小二哥,跟你打听打听。有个姑娘,长得很漂亮,穿一身白衣。还有一个小哥,跟我差不多高的,冰块脸,他们一起的,住在哪间房?”青枳靠在柜台之上。“小店并没有您说的这样的客人。”那店小二一脸谄笑,一只眼睛盯着柜台上那把剑,一只眼睛却往楼上瞟去,“少侠,真的没有。”

    “阿绾哥哥,这下怎么办啊?”青枳见状挠了挠头,“他们如果不住店那会去哪里?”

    “他们不住,那我们住一间不正好吗?”傅流云似笑非笑,“小二,上房一间。”说着他便往楼上走去。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小二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伸手拦住他,纵然傅流云机敏过人,此时却是如弱柳扶风,竟未能躲开对方伸来的手,那小二一招小擒拿手,轻松将他制住。他浑身乏力,软如棉花,苦笑着摇着头,没想到他竟有今天。再看那身形瘦瘦的青枳却被好几个身着黑衣、满脸横肉的彪形大汉团团围住。